去見母妃的時候,母妃竟然一個人在喝悶酒。
夏季正午的陽光特別耀眼,值班的宮女太監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昏昏欲睡。
即使這長仁宮的主子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也無人理會。
我本想去叫醒宮人,讓他們扶母妃躺牀上休息會兒的。
但是才向某個打瞌睡快要頭着地的宮人邁出第一步,就聽到她說了一句。
煜兒,母妃對不住你,母妃不該答應白寧玉那個賤人的……
我說過,我的母妃也是溫柔善良又安靜的人。
但是在面對對她有嚴重威脅的女人時,她就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真的是這萬丈宮牆讓人改變太多,隱藏太多,不得已兒爲之太多。
我當時年幼,還未想過太多,最多就是以爲我那堂弟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而已。
爲此,我還高興了好一陣子。
但是隨着年齡的逐年遞增,看到的陰謀陽謀、勾心鬥角越來越多。
心中的想法就有些變味了。
翌日,我便知道爲何我的母妃會那樣傷心難過了。
父皇叫嚴德喜代筆寫聖旨的時候,我就剛好站在下面等待父皇檢查我的功課。
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聖旨的內容,小王爺蕭煜隨肅王蕭成文出征。
當場,我就愣住了,連父皇叫了我好幾次,才反應過來。
蕭煜才九歲,在大燕史上,從未有這麼小的孩子就要被逼上戰場的。
只要一踏上疆場,就意味着他必須沾染上滿手的血腥,再也洗不淨了。
某年某月某日,我偷偷溜出宮去逍遙,聽得戲子在唱一出老戲——狸貓換太子。
不禁心中一驚,也許,我就是那隻“狸貓”,而蕭煜是那位被換掉的太子。
也是在那一天,我撿到了一個小姑娘。
無父無母,無名無姓。
但是她很愛笑,那是一種接近風塵卻又遠離風塵的笑容。
所以,我爲她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千金笑。
千金易得,良人難求,笑看風塵。
我想知道更多的秘密,來解決我的疑惑。
無意中和這小姑娘一提,她立馬替我出謀劃策。
然後,“君笑閣”就這樣出現在了青樓之中,我出錢,她打理。
三年之中,一躍成爲江湖上情報最快、最全、最精確的機構組織。
有一段時間,就連江湖百曉生都叫囂着要失業了。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讓千金笑趁機去拉攏百曉生。
很容易地就和百曉生達成了協議,自此,君笑閣在情報界一家獨大。
從君笑閣,我知道了更多想要知道的秘密。
當年的柳沁和白寧玉幾乎同時懷有身孕,又同一天生產,兩人好得情同姐妹。
柳沁和親姐姐柳泌的關係,遠遠不如她和白寧玉的關係。
即使是懷有身孕,白寧玉還經常進宮來找柳沁。
之後巧的是,當年爲柳沁和白寧玉接生的兩個穩婆私下關係也是極好。
千金笑派人去查穩婆,半個月不到,竟然有意外收穫。
在接生前,那兩個穩婆竟然同時被柳沁和白寧玉找過。
只是說了短短几句話,就給了一堆賞錢。
此外,君笑閣還查出一件蹊蹺的事情。
當年,我和蕭煜出生之後沒過一個月,太醫院的第一把手徐陸元就告老還鄉了。
而柳沁和白寧玉保胎期間的所有診斷和湯藥補品這些,都是由這位經驗豐富的太醫經手的。
君笑閣的鼻子和頭腦在江湖上算靈光的,立馬就找到了那個退休的徐太醫。
從徐陸元那裡,得到的消息是,當初他爲柳淑妃和白寧玉把脈,號出柳淑妃腹中皇嗣不穩。
當時他就和柳淑妃說了,即使皇嗣生下來,也多半是個短命的。
而白寧玉腹中的小王爺確實個穩胎,也許是因爲白寧玉出生在武將世家,脈搏特別穩健。
而在歷朝歷代的皇宮之中,都有一個不變的潛在規則,那就是,母憑子貴!
所以,年輕氣盛的柳沁自然也有了不想要這個短命孩子的念頭。
白寧玉先提出暗中換子的這個想法,而柳沁爲了長久地保住自己在宮中的地位,便也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這是這位叫做柳沁的可憐女子在這個冰冷的皇宮中唯一的倔強。
卻讓她一生不得安寧了。
而我這個太子的身份,也不再那麼單純了。
其實,我是不想要什麼太子之位,皇帝之位的,這些東西太過麻煩和冰冷。
小時候,白弱水偶爾會像一個大人那樣和他說上一兩句。
她說,蕭焰,你長得真好看。
她說,蕭焰,你不該在這個地方的,你都不開心了,我娘說,只有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纔會開心。
她說,高興一點,笑一笑吧,笑起來多好看啊。
那時的白弱水,奶聲奶氣的,可愛多了,哪像現在,竟然生了一副尖酸刻薄的牙口。
不過,若要說在我放蕩不羈的這二十一年裡,有女子能夠吸引我的。
那一定就是白弱水和千金笑了,一知己,一紅顏。
二者皆遇,死亦無憾矣。
多年未見,那天她從昌平的落霞閣翻出來時,我還愣了一下。
結果就被她撞上了我用饅頭塞的假胸。
當時我的臉都黑了,突然就有一種要把眼前這人千刀萬剮的衝動。
但是擡頭一看,這女子的眉眼甚是熟悉。
若不是之後昌平一句“白弱水那個小賤人”,我還不能想到眼前這個和我一樣放蕩不羈的女子就是當初在皇宮的“客串”。
那一次,我趁機吻了她,其實只要用身體掩住她就好了,昌平一樣不敢過來。
但是我卻像是着了什麼魔一般,就吻了上去。
然而,她卻並沒有像是一般女子那樣驚訝或是嬌羞。
反而是不甚在意。
也許,我只是想逗一逗她的。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這樣。
我沒想到,之後她會帶我去君笑閣,那可是我的地盤,還能任她逍遙不成?
結果到了最後,我還是被她給調戲了一番,甚至是被蕭煜看到。
其實蕭煜來的時候,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是我卻不打算去阻止把我壓在地上的白弱水。
我倒想看看她要作死到什麼程度。
畢竟,調戲太子這種事,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更別提將太子壓在身下了。
結果這丫頭在一看到蕭煜的那一刻,就變得正經了起來。
這丫頭在蕭煜面前倒是放不開了,不過,正好啊,在他面前放不開,說明她和蕭煜不熟啊。
不知道爲什麼,那時會是這樣一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