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這是什麼意思?我說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難道我還有什麼欺騙你們的必要?”
中年婦女的一雙眼睛中的神情越來越兇狠。
“那個,宋夫人,您先聽我說說可好?”
中年婦女一點都沒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白弱水清了清嗓子:“您不說話就當您同意咯哦,那我就開始說了。”
這做孃的怎麼跟她女兒一個德行啊,這麼不帶搭理她的,她真懷疑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娘倆的事情?
“如果當初宋家滿門被滅是因爲一起陰謀,而非意外,你會想要替你的家人報仇嗎?”
中年婦女聽到這句話,眼神中有些波動,但是也僅僅是在那一瞬間。
“而這起陰謀來源於你們宋家最信任的那個人——也就是宋家的管家,您信嗎?”
如果他們不信任蕭遠山,那爲什麼一個小小的管家可以得到僅有的三個玉佩之一呢?
果然,白弱水話音剛一落,中年婦女就將頭擡了起來,直直地盯着白弱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他怎麼會那樣做……當初還是他救了我和夫君的性命,還幫我們夫婦倆,‘宋家’這兩個字前面才被冠上了‘醫聖’二字……”
“我不信……”
“不信?可是這就是事實!”
“宋夫人,您就別再天真了,想想你那還在軍營裡受折磨的女兒,還有你那不知所蹤的兒子,和你已經逝去的丈夫。”
“再想想那天發生的事情,你還會覺得我說的是假話嗎?”
中年婦女眼神開始呆滯,僅僅是一瞬,眼中就變爲了頹然。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令公子並非是夫人所生吧?”
聽了這句話,中年婦女再次如遭雷擊,一下就擡起頭來看向白弱水,眼神中全是驚訝的神情。
“宋夫人不必感到驚慌,畢竟有句話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宋夫人,當初陷你們宋家於不義的人此刻正逍遙法外,您真的可以任他逍遙嗎?”
“不可以,枉我夫君那般信任他,事發後我那可憐的女兒就自縊死了,管家想辦法將我救了出來,讓我住在這裡,我以爲他是對我們宋家忠心的。”
“沒想到害了宋家上百口人命的居然是他!”
宋夫人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句居然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
“其罪就算是死上千千萬萬遍也不足惜!”
聽到宋夫人說“我那可憐的女兒就自縊死了”的時候,白弱水有些疑惑,宋琳琅不是在軍營裡嗎?
怎麼到了宋夫人這裡,就變成自縊死了?
“令千金已經香消玉殞了?”
“沒錯,我那可憐的女兒當場就斷了氣。”
我那可憐的女兒當場就斷了氣……
當場就斷了氣……
斷了氣……
難道,宋琳琅根本不是宋家的女兒,她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吸引她的注意,然後趁此到蕭煜身邊去!
她要做什麼,不對,是衛澈要讓她做什麼!
不對不對,現在重要的事是弄清楚皇家和宋家有什麼關係。
“宋夫人可以告訴我,令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嗎?”
“可以先將我放開嗎,我年齡大了,經不起你們這樣押着。”
“姬楚殤,放了宋夫人吧。”
白弱水話音剛落,姬楚殤那張面癱臉又冷了幾分,然而手上已經將宋夫人給放開了。
“我那孩子,本該是當今那名正言順的真龍天子。”
二十幾年前,被仇家追殺的宋家遇到了蕭遠山,之後因此得救。
蕭遠山在宋家做了幾年管家,並幫助宋家這普通的醫者世家一躍登上了醫聖的位置。
同時還有一喜便是宋夫人有了身孕,在之後的某天,宋夫人早產了。
然後就聽說有人要換她的孩子,那人就是當時先皇最寵的柳淑妃娘娘。
儘管宋夫人怎樣反對,都沒有能夠阻止孩子被換掉的命運。
宋夫人本是個心腸硬不起來的人,剛開始對那個換來的孩子沒有一絲好感甚至是厭惡至極。
但是聽多了孩子啼哭的聲音,心腸再也硬不起來了。
之後就將這孩子當自己的帶了,同時心裡還抱有一點小小僥倖的心理,以此來填補自己作爲母親的空缺。
聽宋夫人講完之後,白弱水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
現在有兩條被她給弄錯了。
第一,宋琳琅不是齊玠的妹妹,她接近蕭煜的目的未知。
第二,狸貓換太子的是宋家,不是肅王府。
她真是蠢,爲什麼要一直篤定是肅王府呢?
既然現在的蕭焰和蕭煜都不是真龍天子,那她得快點想辦法告訴他們倆,特別是蕭煜,希望他別再繼續錯下去了。
“宋夫人,現在我會將你送到我朋友那裡去,我怕蕭遠山發現你將事情與我全盤托出之後,會對你不利。”
宋夫人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走出林子往木芙蓉花樹走去的時候,那兩匹馬已經因爲昨晚的暴雨給驚嚇地跑掉了。
也是,昨天他們都顧不上馬了,還指望馬能顧得上他們?
姬楚殤從腰間摸出一顆信號彈就朝着天空發射。
之間藍紫色的光芒在半空炸開,然後變成了一片白煙。
沒一會兒,就有穿着胡服的人牽着兩匹馬過來了。
白弱水看了看那兩匹馬,又看了看他們三個人,有些尷尬:“這個怎麼回去……”
“你當然是和我一騎,宋夫人的話……那就烏龍來好了。”
烏龍,不就是姬楚殤的那個副將嗎……白弱水轉過頭看向那個牽着馬來的人,這人長得斯斯文文的,就是膚色比較黑。
比起之前在遠處看見的樣子還要俊一些。
烏龍這名字也不知道是誰取的,這不是坑人嗎,多俊的一小夥啊,全毀在這名字上了。
烏龍走到姬楚殤身邊,用手肘戳了戳他:“誒,將軍,我說的那個方法是不是特管用,事情成了嗎?”
“嗯。”姬楚殤仍然頂着一張撲克臉。
“嗯是什麼意思啊,將軍,你倒是說說你進展到哪一步了啊?”
“她很開心。”
說完,就翻身上了馬,然後伸手將白弱水一撈就提了上去。
“將軍喲,你怎麼就不知道趁熱打鐵啊,在這方面,您腦子還真是不好使。”
姬楚殤沒有理會烏龍的最後一句話,反而問起了白弱水:“可坐穩了?”
白弱水突然被提起來,還有些驚魂未定,就連他問的是什麼都要反應一會兒才能明白,然後說了一句:“哦,好。”
白弱水說要先去常州的時候,姬楚殤只是愣了一愣,然後就點頭算是答應了。
路上遇到一支商隊,說是也要去大燕,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走,看着不像是南越人,白弱水就順帶將他們也給捎上了。
帶着一行人從斷背山的那條小路一直走到了常州境內,然後才和那支商隊分開,開始找一個叫做“素問”的醫館。
終於在一條算不得繁華的街道找到了那家醫館。
白弱水看着那一條几乎排到了城門的隊伍,有些驚訝。
雖然她知道雪姬的醫術好,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多人找雪姬問診。
四人下了馬,烏龍在旁邊牽着馬等他們,白弱水就帶着姬楚殤和宋夫人走進去了。
走到雪姬問診的那張方桌前,雪姬正閉着雙眼診脈:“姑娘請排隊。”
這醫癡,白弱水臉色一黑,伸手就在桌子上敲了敲。
雪姬睜開眼就看見了昨天才見過的人,頓時一陣驚訝,就要開口喊出來:“小白……”
白弱水趕緊使了一個眼色阻止她說下去:“這位是宋夫人,我需要你來保護她,遇事需謹慎。”
雪姬點了點頭:“明白了,小服,請宋夫人到內堂休息。”
宋夫人被帶進去之後,白弱水就和雪姬告辭了,跟着姬楚殤兩人往回走去。
但是走到斷背山的山腳時,一顆信號彈突然從山上某處升起,然後瀰漫出一陣五顏六色的煙霧。
烏龍朝白弱水看來,眉頭皺起:“將軍,他孃的有人埋伏!”
“嗯。”
相較於烏龍的反應,也不知道是因爲長年的面癱已成習慣還是什麼,姬楚殤是相當的淡定。
不慌不忙地拿出信號彈發射了之後,又看了白弱水一眼就觀察起了四周的形勢。
一羣身穿鎧甲的士兵朝着三人而來,漸漸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看這些鎧甲,白弱水自然是知道他們是大燕的士兵的。
白弱水別了彆嘴,恐怕現在不管是烏龍還是姬楚殤,都已經懷疑是不是她將大燕士兵招來的了吧。
她還是低估了蕭煜的心思,既然兩軍就要交戰了,怎麼可能還不派人在很容易進出的斷背山埋伏?
難道還要等着敵人從斷背山進來不成?這招甕中捉鱉真是用得恰到好處。
不過,看姬楚殤的樣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沒一會兒,一行人駕着馬就從常州這邊趕來,白弱水有些驚訝,在這大燕的領土之內,姬楚殤竟然還安排有人。
待那些人到了不遠處,白弱水才發現,這些人,不就是之前跟着她進了大燕的那支商隊?
但是這些人一點都不像是南越人,瞎摻和些什麼啊……
“他們是波斯人,的確也是商人,但是他們還有一半的血脈是來自南越。”
姬楚殤像是對白弱水的疑惑心知肚明,還沒等他她開口,就已經俯到她耳邊低聲告訴給她聽了。
大燕的士兵眼見着就要被那支“商隊”給包圍了,形成內外夾攻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