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趁着現在震懾住衆人,把老九門新一任領頭人確定好,她才能夠完全的抽身而退。
不過,雖說流亡深得人心,畢竟不是老九門直系親屬,想了想,林暄擡頭看向流亡,深吸了一口氣:“流亡掌教,你來一下。”
流亡早就發現了端疑,平時的林暄總是淡淡然,身體自然而然的隨和,而她今天與陳詰九鬥法後,一直緊繃着身子。
走到林暄身側後,她擔憂的問道:“林暄,沒事吧?”
林暄笑着搖了搖頭,只是額頭上沁出的點點汗水沒逃過流亡的眼睛,流亡想上前扶住她,卻被她用眼神制止。
“現在告訴衆人不要慌亂,不會羣龍無首,陳離諾會接手老九門。”
“啊?”流亡頓時瞪大了雙眼,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啊,少主太善良了,處事不夠果決,而且……這些人之中一小半的法術都比陳離諾高,恐怕,不能服衆啊……”
林暄眼前驀地一陣眩暈,她揉了揉頭,知道自己快堅持不住了:“聽我的,我自有分寸,現在先這麼辦。”
流亡聽着林暄急促的話,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轉身把這件事通知了衆人。
衆人聞言,皆一陣沸騰。
“開什麼玩笑?陳離諾當家?那我們豈不是都變成小白兔那樣好欺負?”
“這誰做的決定啊?”
“要我們服從陳離諾,倒不如遣散我們!”
“就是就是!”
……
聽着衆人議論的沸沸揚揚,流亡暗歎了口氣:“林暄,你看這怎麼辦?”
林暄又深呼了一口氣,緩解刺骨的疼痛:“告訴他們,不服氣的……”
說到這,喉嚨猛地涌上一股腥甜,林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背過臉,把口中的血吐出去。
流亡神色一凝,灼急的上前一步扶住林暄,卻被林暄猛地甩開。
流亡不解:“林暄,你這是?”
林暄臉上沁出的薄汗越發的多,她壓抑的閉上晶瑩的藍瞳,聲音低低的,十分平緩:“你碰我,我會更疼。”
流亡心下一驚,一個不好的念頭極速閃過她的腦海,顫着聲音問:“林暄,陳詰九給你下的……是血降?”
“嗯……”有氣無力的回答。
流亡眼眶瞬間就紅了,碰不得林暄,她只能看着。她想幫,卻力不從心。
陳詰九下的終極血降,其實是可以解的,但前提上陳詰九必須活着。
可現在……
“流亡掌教。”林暄擦了擦臉上的汗,忽然叫了流亡一聲。
流亡用微紅的雙眼看向她,驀然發現林暄的嘴角越發的蒼白,雙脣了無血色:“告訴他們,不服氣的,可以在三天之後與陳離諾比試,如果輸了,就必須臣服,還有……”
林暄咳了咳,繼續道:“當陳離諾成爲家主後,你要輔佐在他左右。”
“這……”流亡面露猶豫之色,她自認爲沒有強悍的實力管理任何人,現如今又讓她輔佐,她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快去宣佈,並告訴他們,愛走走,愛留留,不要勉強。”林暄身子晃了晃,勉強說出這番話。
流亡見林暄實在是堅持到了極限,便不再糾結,立刻把林暄的話原封不動的傳達給了衆人,之後遣散衆人離開。
正在某處苦練的陳離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林暄蓋上了無邊的壓力。
不下百人的降頭師,一個比一個強悍,讓陳離諾在三天之內提高能力戰勝他們,真是有些不切實際。
遣散衆人後,整個訓練場內,只剩下文傑、盧魚、林暄和流亡。
文傑和盧魚早就發現了林暄的不對勁,相視一眼,盧魚立即扶着文傑朝林暄走去。
“林暄,你受傷了?”文傑開口問道。
林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色竟比自己要好很多。想起陳詰九說的,給文傑也下了降頭的事,她無可奈何的笑笑。
“剛入學時,你留給老九門的生辰日期都是假的吧?包括你的名字,也是假的?”
聽到林暄這麼問,文傑愣了愣,在流亡、盧魚、林暄三人的注視下點了點頭:“是的,黑暗教會有規則:任何出任務的人都不允許透漏自己的真實信息。”
林暄嘴角不置可否的扯了扯,眼前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百密難得一疏啊!
這是她昏迷前最想說的一句話,她當時真是夠大意的了,居然把真實信息交給了老九門,這才讓陳詰九成功的下了降頭。
看人家文傑,現在好好的,根本沒她這麼痛苦。
她這個恨啊……
黑暗。
無邊的黑暗。
極靜極靜,仿若身處真空之中,她猶如一顆飄忽不定的海草,在深海之中了無邊際的掙扎着,呼喊着,拼了命的想要讓他人發現自己的存在,救下自己。
卻那麼的力不從心。
沒人發現,沒人知道她都是存在,她好似被整個世界拋棄。
然而,就在絕望時,她耳畔突然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無數只蜈蚣、蜘蛛、暗夜之中的生物快速的在地上移動着發出的聲音。
她猶如在深海之中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她想張開手臂死死的抓住,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這種感覺……很不好。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模糊之中,她聽清了,是人說話的聲音。
……
“少主……九爺他已經……”
“不必說了,我知道了。”
“……少主,林暄中了九爺下的血降,怕是命不久矣。”
氣氛驟然沉寂下來。
命不久矣……嗎?暗黑之中的她釋懷的笑了笑,卻笑着笑着笑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