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殺曹孟德!
聞到此言,廳中所有人精神一振,所有目光悉數集中在陳登的身上,滿是期待!
而陶謙此時,臉上也閃過一陣潮紅,語帶興奮道:“元龍既出此言,想來必有擊殺曹孟德之良策。”
陳登自信地點頭道:“然也,故此登才教主公向曹孟德請降。”
“這……”陳登再出投降之言,廳中氣氛又回到了冰點,陶謙臉上那潮紅退去,慍色滿布臉上。
見到陶謙的樣子,陳登暗歎道:“主公還是老了,英明不復當年。”
陳登三次提出向曹操投降,自然讓人生疑。曹豹這等智商的人理解不了,陶謙老了也反應不過來,但並不代表沒有能人理解。
只見糜竺皺着眉頭,試探地問道:“元龍勸主公向曹孟德請降,莫不是要詐降?”
聽到終於有人猜出自己的計策,陳登卻是沒有一點欣喜,反而暗暗搖頭道:“徐州就只有糜子仲一個二流之才,餘者皆碌碌無爲之輩。曹孟德手下荀文若、荀公達、程仲德、劉子揚哪個是輕與之輩,唉……”
陳登心中雖然嘆氣,但表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點頭道:“子仲所言甚是。現在曹孟德以攻心之計對我徐州,我徐州於人心上已處於不利。此時以主公病重不能理政爲由,我等私下決意降曹。只要將曹孟德誘入下邳,以伏兵殺之,大事可定矣!”
陳登此計說起來並不算特別的高明,但其中以陶謙病重不能理政,如今徐州民心向曹等事對其進行迷惑,又用私下決意爲誘,要引曹操上鉤機會還是頗大的。況且現在曹操以攻心之計收徐州民心,徐州決意投降其不可能不來接受。
與以大軍跟曹軍交手比較,陳登此謀的確算是上策。不過糜竺聽後卻不無擔心地說道:“元龍之謀不失爲一良策,然而卻非君子所爲。況且就算殺了曹孟德,其城外有大軍,手下大將夏侯兄弟皆其宗親,自當爲其報仇。曹軍若不計損失強攻,下邳亦未必能守住。”
對於糜竺之言,陳登輕笑道:“所謂兵不厭詐,兩軍對陣豈能事事講究君子所爲。至於子仲所言,擊殺曹孟德後曹軍會報復,確實有可能。然而下邳乃是徐州第一堅城,就算曹軍不計損失強攻,也非一時三刻能攻下。而有此緩衝,主公自可挾擊殺曹操之威,令泰山臧霸所部回師斷曹軍糧道。而曹操一死,曹軍主心骨即斷,兗州世家早就不滿曹操大肆啓用寒門,有此良機他們豈會不反。到時就算荀文若、程仲德亦必會爲此煩得焦頭爛額。兗州根基一壞,縱是三十萬青州兵,亦只無根之浮萍,夏侯兄弟再勇也無力報仇。到時徐州無憂矣!”
聽得陳登此言,廳中陶謙、糜竺、曹豹等人相顧駭然地盯着陳登,彷彿不相信如此天衣無縫、環環相扣之計是出自這年輕人之手。
曹豹先是佩服,然而很快臉色就變了數變,妒忌之色流於表面,狠狠地盯了陳登一眼。而糜竺卻在點頭與搖頭間交替,以他之智顯然已經看出陳登此計極妙,但心中君子信條卻讓糜竺本能地拒絕行此毒計。
這兩人雖然各有心思,但畢竟只是下屬,無關緊要。而主位之上的陶謙,這時臉色也陰晴不定,雙目之中眼神閃爍。陳登說得如此直白,陶謙豈不知道這確實是破敵上上之策,但是陶謙心中顧慮的比任何都要多。
當陳登說完之後,除了一開始時聽到廳中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的聲音之外,其他時間都是靜默一片,恐怕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登乾脆閉目養神,不再看那臉色還陰晴不定的陶謙。他身爲謀士,本分都已經做足,剩下的事已經不是他所能做的了。糜竺、曹豹心中雖然各有所思,但都不敢在此時打斷陶謙思路,故而也低頭不語。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陶謙眼神一定,擡起頭來清咳一聲。廳中除了陳登父子之外,所有人都擡起頭來望着陶謙。
陶謙以目環視了衆人一眼之後,才說道:“元龍之策雖好,然關鍵在於設伏擊殺曹孟德。此人老夫頗爲了解,當年就敢隻身行刺董賊,而他亦是諸侯討董之首義。如今又並未以一己私仇加害百姓,可謂大漢忠節之臣。相反老夫治下不嚴,使其父命喪徐州。若再行此毒計以害他,老夫恐怕死後會受萬民唾棄,故老夫寧願堂堂正正與其交兵,亦斷不行此不義之舉!”
說到這裡,陶謙話音一頓,繼而雙目圓睜,威嚴地喝道:“曹豹聽令!”
“末將在!”
“命汝率下邳五萬丹陽兵先去彭城戰曹軍,老夫隨後就到!”
曹豹聽得大喜,高聲應道:“諾!”
糜竺見到陶謙沒有行不義之舉,也鬆了口氣,拱手說道:“主公英明。”而後轉身對曹豹說道:“竺亦在此祝曹將軍旗開得勝。”
聽到糜竺的祝賀,曹豹難得擠出一點微笑,向着糜竺點頭致意。
這邊衆人如此,陳登倒是沒有露出意外之色,相反只是與其父陳珪對視一眼,就沒有再說話了。
主戰方向已定,而後陶謙便安排糜竺、陳登等人負責調運大軍糧草等瑣碎事宜,衆人一一遵令而行。
當散會之後,曹豹卻是得意洋洋地瞥了陳登一眼,繼而拉着糜竺大笑離開。當曹豹走遠之後,陳登卻是不屑一笑,對陳珪道:“若是孩兒所料不差,曹豹此去必敗。”
陳珪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道:“元龍說得不差,但爲父還是想其能勝。若曹豹戰敗,徐州堪憂。以曹操此人對兗州諸世家之所爲,恐怕在徐州亦會如此行事,到時我陳家堪憂。”
陳登無奈一笑道:“父親所言甚是,曹操此人有大志,確實是雄主之資。可惜不以我世家爲重,反提拔寒門以制豪門,其此舉必觸怒天下世家。孩兒以爲,兗州遲早必有一亂,這或許可解徐州之危。”
陳珪欣慰地點頭道:“元龍這幾年讀書,看來頗有所得,陳家後繼有人矣。”
對於陳珪的稱讚,陳登只是一笑置之,繼而看着後堂的方向,不無擔心地說道:“可惜州牧大人已老,唉……”
陳珪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元龍可是有徐州新主之人選?”
陳登笑道:“孩兒確實有些想法,不過還想聽父親意見。”
陳珪輕“嗯”了一聲,而後低聲說道:“隔牆有耳,我等回去再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