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們那裡路太差了,”王逸飛搔了搔頭道,“所以我怕您坐車受不了呢。”
“呵呵,那有什麼受不了的?你們千人百衆都能走的路,就是我一個人受不了,我那麼金貴嗎?”杜書記笑道,“再說我之所以想去你們那裡,也正是想看看那條路呢。”
“噢?”王逸飛聽到這裡,不由心中一動,“聽您這麼說,是不是長鬆線快要定板了?”
“定板?”杜書記搖頭笑道,“哪有這麼快的事情?不過即使暫時不能定板,我們也要做一些先期的準備工作嘛。”
“那確實,”王逸飛忙點頭笑道,“那您準備什麼時候去呢?”
“這個月是不成了,”杜書記想了想說道,“看下個月吧,如果下個月有時間,我們就抽個週末去走一走。”
“噢。”王逸飛點了點頭,心裡不覺有些興奮,因爲杜書記如果能去他的老家看看,那麼不但柳溪鄉會得到一些好處,就是長峰縣說不定也會在某些方面受益呢。
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手裡還捏着個熱山芋呢,如果黃市長的事情一旦鬧出來,恐怕杜書記就再也沒有那個時間和閒心去看山看水,不但如此,如果仁清市生重大的貪腐案件的話,恐怕原來計劃好的許多重要工作,都要在一段時間裡處於停頓狀態呢,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長鬆線的立項問題。
唉,這真是兩難的事情啊,王逸飛不由暗暗嘆了口氣道,如果揭開蓋子,對仁清市各方面的進程肯定是大有影響的,甚至是對杜書記本身也有一些負面影響,可是這個蓋子如果不揭開,那就是養癰爲患了,最後說不定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大呢。
“你什麼愣?”杜書記見他有些走神的樣子,不由笑着調侃道,“你不會是剛纔聽我一說,這會兒就想回家了吧?”
“呵呵。”王逸飛尷尬地一笑,然後馬上去洗筆了。
兩人擺上棋局以後,因爲王逸飛心裡正在盤算着那件事,所以精神就有些不集中,於是兩人開局還沒有多久,他就把杜書記殺得左支右絀,有些窮於應付了,杜書記一邊想招一邊說道:“喲,幾天不見,棋力大有長進嘛。”
王逸飛聽他這麼一說,這纔回過神來,於是他仔細看了看盤面,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幹掉了杜書記的一車一馬,而杜書記到現在還只吃了自己一個炮,他不由暗道一聲慚愧,然後在心裡暗暗盤算要怎麼把局面依然讓回來。
原來在以前的時候,他跟杜書記下棋總是精心盤算,既讓杜書記贏棋,又不讓他覺自己在放水,因此兩人雖然每次都殺得天翻地覆,但是到了最後,一般都是杜書記勝出,當然,他爲了讓得更逼真一點,偶爾也會贏上一把,這樣就會顯得兩個人的棋力相差不遠,下起來更有味道。
可是他今天由於精神不集中,就忘了要讓棋的事,於是他信手殺來,杜書記自然是節節敗退,如果不是杜書記剛纔說了這句話,他再過幾步馬上就要直逼中宮,踹翻杜書記的老巢了,因此他現在回過神來以後,心中不由捏了把汗。
不過好在現在的局面雖然稍有優劣,卻還沒到不可逆轉的地步,因此只要他用心下的話,雖然不能保證杜書記必勝,卻能在不露底細的情況下讓杜書記輸得有面子,因此他現在雖然局面佔優,下棋的度反倒不如開局時快了。
到了快要終局的時候,杜書記還剩一車一炮一卒,加上單邊的仕,而王逸飛則剩一車一馬一卒,加上雙邊的仕,可以說雙方基本上是勢均力敵了,不過這時候王逸飛的卒已經過河並逼近中宮,而杜書記的卒則剛剛過河。
他正在考慮自己這把到底要不要贏,這時杜書記望着他笑道:“逸飛啊,你開局時氣勢如虹,在盤面佔絕對優勢,可是後來你卻連下幾個緩手,以至於成了現在的局面,這前後的棋力相差之大,讓我感覺你怎麼象是在放水呢?”
“啊?”王逸飛愣了一下,然後連連搖頭道,“那怎麼會?其實我下棋就是這樣,有時候開局也能砍出幾板斧,但是真正佔了優勢以後,反倒不會下了。”
“是嗎?”杜書記瞟了他一眼,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可要指點你一下了:兩軍對陣,如果你已經佔了優勢,那就要步步緊逼,直取對方的中宮,不能有婦人之仁,讓對方有了緩氣的機會,否則對方捲土重來時,你可就危險了。”
“你知道我今天爲什麼讓你幫我補寫那幅作品嗎?”杜書記望着他笑道,“因爲我最喜歡那裡面的一句詩: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你聽聽,這說得多好啊,這纔是真正的英雄氣魄嘛,所以我希望你不但要寫好這兩句詩,也要用好這兩句詩,明白嗎?”
“其實你這個人,論是從智慧、學識還是胸襟上來說,都是我這十多年來僅見的,因此我確實對你比較欣賞,”杜書記正了正臉色道,“但是你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其實我早就想給你指出來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所以我今天就藉着這局棋給你好好說道一番。”
說到這裡,杜書記瞟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你自己的缺點是什麼嗎?”
“這個……”王逸飛聽他念到剛纔的那句詩,心裡哪能還有不明白的?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您是說我做事缺乏魄力?”
“呵呵,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啊,”杜書記笑道,“古人常說,知人易,而自知難,看來你在這方面倒是與衆不同,但是你既然知道自己的這個缺點,爲什麼就不糾正呢?”
“我實話跟你說吧,你現在的這個樣子,當秘書倒是挺不錯的,因爲聰明嘛,又有見識,所以能給領導增加許多助力,”杜書記很認真地說道,“但是你想過沒有,秘書是不能當一輩子的,只要過個兩三年的時間,我肯定要把你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