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銀站在榆中城牆上,看着急馳而去的曹軍暴跳如雷。
夏侯淵沒等馬合圍,帶着人從榆中城前跑了。他一點也沒有逃跑的自覺性,不僅沒有夾起尾巴逃之夭夭,反而囂張得要命,臨走之前還派殿後的夏侯稱到榆中城下來罵陣。夏侯稱充分揮了他那被蔣幹培養出來的尖酸口才,在榆中城下把韓銀說得連狗屎不如,說他被曹軍的強悍嚇破了膽,雖然手中有兩萬騎兵,卻不敢出城決戰,連車騎將軍手下的那些羌女親衛都不如。他甚至囂張的對韓銀說,我這裡就五千步卒,你有種就出城一戰,我就拿五千步卒對你的兩萬騎兵,照樣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找不着北。
韓銀氣得差點要吐血,咆哮着要下城決戰,大喊大叫不把夏侯稱活吞了,他誓不爲人。可是成公英死死抱住了他,他對韓銀說:“五千步卒敢對兩萬騎兵,這顯然其中有詐,你怎麼能中他的激將法呢。你一出城,他就跑了,一定會把引到埋伏圈裡去。”
韓銀眼珠子都紅了,他奮力掙扎,想掙脫成公英的手:“步卒能跑得過騎兵?就算中了他埋伏又如何?我兩萬騎兵會怕他兩萬步卒?”
成公英苦苦相勸,藉着抱着韓銀的機會,他湊在韓銀耳邊說道:“少將軍,不是兩萬騎兵打不過兩萬步卒,可是你想啊,他們已經陷入絕境,當然會死戰,困獸猶鬥,戰力驚人,少將軍就算是打贏了。也會損失慘重。再說了,我們雖然有兩萬騎兵,可是其中有近萬人是剛剛收服的,他們能爲少將軍死戰嗎?將軍看看這些人的神情不就知道了嗎。”
韓銀的頭腦一下子冷靜了些,他掃了一眼旁邊侯選等人,心立刻涼了。這些人剛剛因爲實力不足被韓遂收服。他們最希望的就是韓銀打個敗仗,這樣大家實力又平衡了,又可以平起平坐了。他冷哼了一聲,還是有些不有服氣地說道:“就算我本部一萬人出戰,又怕他何來。”
“將軍。閻將軍可就在城外呢。”成公英無奈的提醒道。
韓銀的臉紅白變幻,惡狠狠的盯了成公英一眼,成公英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不等韓銀飈,連忙說道:“將軍,曹軍倉皇逃竄,他們全是步卒,就算夏侯淵行軍度快。他還能快過騎兵嗎?等馬將軍一到,我們一天很快就能趕上他們,到時候又有兵力優勢,又有地利。何愁不能大勝啊?”成公英見韓銀還是有些不樂意,又壓低了聲音勸道:“將軍,此戰可勝不可敗啊。”
韓銀聽懂了成公英的意思。他雖然對成公英剛纔勸他不要出城和閻行照面的話不爽,可是他還是知道成公英地用意的。他手裡兩萬人一半是剛收服的,雖然都是精兵,可是如果碰上曹軍拼命,這些人一定會向後縮,而自己的人馬裡面,還有不少是閻行原來的人馬,閻行就在城外。這些人一出城說不準就成了曹軍了。如果真是那樣。他就有失敗地危險,而現在是韓遂考驗他的時候。他根本輸不起。
他媽的,閻行不是龍騎嗎。怎麼成了夏侯淵的手下。韓銀恨恨的罵道,飛起一腳踹在城牆上,眼睜睜的看着罵累了的夏侯稱大搖大擺的走了。
等馬了,老子一定活劈了你。
韓銀一心等着馬來一起去追曹軍。沒想到馬足足來遲了兩天。等他趕到榆中地時候。夏侯淵已經越過了興隆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大夏城。隨後追去地程銀傳回消息。夏侯淵在大夏城停了下來。好象是休整。至於下一步會去哪。現在還看不出來。
韓銀很惱火。夏侯淵進了大夏城。那他想在野戰中與曹軍決戰地機會就沒有了。而這個機會地失去全在於馬來遲了。如果他能早到一天。他們完全可以在夏侯淵進大夏城之前追上去。
馬對韓銀根本不屑一顧。雖然韓銀地年紀比他還大幾歲。可是韓銀現在因爲韓遂要死了纔有機會帶兵。馬潛意識地認爲自己是和韓遂平起平坐地。他如何會把韓銀放在眼裡。因此面對韓銀地質問。他只是隨口解釋了兩句。就轉向成公英詢問曹軍地動向。
成公英對馬地態度很不滿意。但和韓銀放在臉上不同。他還是很平靜地回答了馬地話。最後說道:“曹軍行動度雖快。但畢竟是步卒。昨天才趕到大夏城。如果將軍能早到一日。我們還是有機會追上他們地。”
“元傑。你不知道。”馬苦笑了一聲。伸手招呼韓銀和成公英坐下。想了想才說道:“不瞞二位。夏侯淵出上地時候。曹衝玩了個花招。他把運糧地人僞裝成兩萬大軍進了上城。你說說。上這麼一點大地城。他駐進去三萬人。我能不防着他要來取冀城嗎?冀城裡面也不太安穩。你們也是知道地。如果曹衝來攻。城中沒有足夠地兵力地話。我是放不下心地。”
“那……”成公英敏感地意識到馬還有話沒有說:“將軍現在如何放心了?”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馬含含糊糊的說道:“有人告訴我,上城現在只有一萬人不到,以鄧艾和朱鑠爲將,他們根本沒有實力來攻冀城。”
成公英吃了一驚,馬雖然沒有明說是哪兒來的消息,可是看他這麼神秘的樣子,想來這個消息來源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既然馬不想說明了,必然有他的原因,自己再追問就不太合適了。
他沒有再問下去,馬也沒有再說。馬來遲了,確實是因爲這個消息雖然來得及時,可是他不敢相信。就在他在冀城裡猶豫要不要北上截擊夏侯淵的時候,上來了個神秘的人。把上的實際情況告訴了他。他一開始對這個消息並不敢相信,爲了確認,特地派斥候跟那個神秘人進了上城一趟。沒想到那人真的把他派地斥侯帶進了上城,親眼看到了曹軍的軍營,甚至看到了曹軍的主將鄧艾和朱鑠。他這才放了心,相信了這個神秘人的消息。點齊兩萬大軍出城追擊夏侯淵,但這樣一來就比預期的時間遲了兩天,以至於喪失了在榆中城下夾擊夏侯淵的好機會。
馬也沒有想到,夏侯淵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不退反進,不倚仗城池固守。居然還敢懸軍深入。這讓他有些後悔,早知道夏侯淵行動這麼果決,他應該快點趕過來纔對。
“子義,元傑,夏侯淵跑到大夏城去,只怕沒安什麼好心。”馬有些爲難地說道:“大夏再向西可就是長離和罕,你們手下大部分羌人的家屬都在長離,而我手下的羌人家屬在附近的也有不少。精壯被我們帶出來了,那裡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夏侯淵可不是什麼善人,他跑到那裡去大概不僅僅是爲了避免被我們合圍。”
韓銀和成公英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如果夏侯淵到那裡再玩個屠城,只怕他們地手下會亂成一團。他們已經通知了韓遂,即使馬不到,他們也要起程去長離了,無論如何不能讓夏侯淵在那裡再屠一把城,而韓遂傳來消息說,他已經派人趕去長離了。
“將軍打算怎麼辦?”韓銀有些興災樂禍的問道。
馬有些猶豫,他雖然知道上的兵力現在無法對冀城造成威脅,可是如果曹衝得知他不在冀城的話,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一定會向上增兵。冀城雖然有馬種在。可是他並不放心。如果再向西追進了大山,萬一冀城有變。他要想再趕回去可就有些來不及了。可是如果他現在說我不追了,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自己去,貌似又有點說不過去。
馬岱見馬有些爲難,連忙插話說道:“少將軍,成公長史,冀城內外不安,曹軍出擊金城,除了要對你們不利之外,不排除想調我們離開,趁機奪取冀城。有我們在冀城守着,他們不敢不守上和街亭,夏侯淵雖然有兩萬人,可是他要想拿下金城,還是癡人說夢。我家兄長到此,還是因爲我們兩家是盟友,一家有難,不得不救,其實以少將軍的勇猛,韓將軍的智慧,就算我們不來,夏侯淵也佔不到便宜的。現在夏侯淵已經被少將軍趕走了,我們來此地目的也就完成了,如果再向西追,可就進入你們的地盤了,這恐怕有些不太合適。這兩萬人吃馬嚼的,每天地消耗可不少啊。”
韓銀聽馬岱說得客氣,心情好了許多,靜下心來想了想,也覺得這有點不妥,馬這個人他是知道的,想要他白幫忙比什麼都難。他手下的羌人離大夏還遠着呢,以夏侯淵的膽子,估計也不敢跑到那邊去,長離的羌人大部分都是附庸在韓遂手下的,馬沒有必要去趟這混水。而且馬岱也說了,我們不是不去,只是糧草沒準備那麼多,要我們去可以,你們要支付我兩萬人的糧草。
金城不是冀城,支付不起那麼多的糧草。
韓銀和成公英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覆纔好。
馬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裡,適時的讓了一步:“你們也不要爲難,我既然到了這裡,就不能坐視不管。不過元高(馬岱)說地糧草也確實是個問題,要不這樣,我讓元高帶五千精兵跟着你們去,他所部地糧草由我們自己支付,我自己省着點吃,應該還夠趕回冀城去。“也只有如此了。”韓銀和成公英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了馬的提議。
馬岱跟着韓銀、成公英先行起程,趕上大夏去救長離,馬把大軍紮在榆中城外,自己帶着親衛趕到金城去見韓遂。他和韓遂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了,一見到韓遂地樣子,不禁吃了一驚。
“伯父大人,如何病成這樣?”馬大步走過去坐在韓遂的病榻旁,握着韓遂瘦得只剩下骨頭地手關切的問道。
“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夫已經年過七十,該死了。”韓遂地臉色雖然不好,可是精神還行,他強撐着坐了起來,咧着嘴對馬說道。
“唉”馬長嘆了一聲,緊握着韓遂的手。傷感不已。
“孟起,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究竟是什麼打算,能不能跟我透個底?”韓遂懇切的對馬說道:“我們打了幾十年了,越打越虛弱。而曹衝到了關中,關中很快就能強大起來,我們不是對手啊,應該想想退路了。”
馬點點頭,很嚴肅的說道:“伯父大人,我當然要考慮這些問題。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不想再打了。可是我們打了這麼多年。如果就這麼放棄了,那幾十年地辛苦豈不是白吃了?我馬家反正無所謂,我父親當初就是一個軍司馬,如果現在投靠朝庭。想來天子不會吝惜到這個地步,總要給一個比軍司馬高的官。而伯父你當年可是金城的名士,威重一方,如果奮鬥了三十幾年最後反而一無所有,那歸順朝庭又有什麼意義?”
韓遂沉默不語,他當然不想一無所有,可是馬說這些顯然不是隨口說說,他在勸自己堅持下去,可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有數,這些天韓銀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裡。知道韓銀沒有能力接下這個班。如果自己一撒手,只怕韓銀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因此如果馬不給他一個滿意地答覆。馬一出城,他就立刻會把蔣幹找來談判。
“伯父大人。我父親兄弟都在曹衝手中,我如何不想降啊,只是爲伯父考慮,我纔要堅持下去。”馬見韓遂沉默,知道他在等什麼,接着說道:“我軍合兵一處,曹衝無奈我何。更何況我現在有一消息,曹衝兄弟不合,他要平定西涼立功,有人未必就同意呢。”
韓遂一怔,眉毛一顫,他直起了身子,眼中閃出一絲寒光:“孟起你這是從何說起。”
馬笑了笑,故意神秘的看了一眼旁邊,韓遂揮了揮手,讓親衛們都站得遠些。馬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伯父,你本是堂堂的鎮西將軍,我也是朝庭的偏將軍,爲何現在成了朝庭的叛逆,這都是被人害的。這個人在關中打了幾年仗,沒有佔到便宜,可是他也不想讓自己的辛苦成了別人的功勞,他現在要反過來幫助我們了。”
“你是說……曹丕?”韓遂忽然笑了,他又放鬆了身子靠回錦墊上:“他們兄弟相爭,你可不要成了他手裡地刀,他怎麼幫我們,就用嘴說說?孟起,不要輕信那個人的話,否則你會後悔的。”
馬自信的笑了笑:“多謝伯父大人提醒,我自然是不信地,所以我特地派人去上城去了一趟,雖然沒見着那個提供消息的人,可是我確信了他所說的是真的。要不然我怎麼敢離開冀城。”
“上城裡有他的人?”韓遂眨了眨眼睛,立刻說道:“是朱鑠?”
“伯父和我猜的一樣。”馬笑道:“聽說曹丕有四個親信,其中三個在關中,司馬懿在塢,不可能給我傳消息,吳質在安定,也不可能知道,算來算去,只有朱鑠在上,只有他才知道上的底細。我還聽說,曹丕現在是鎮東將軍,而這個朱鑠的老家,就是陳留的。”
韓遂露出一絲蒼涼的笑:“我明白了。兄弟鬩牆,又是兄弟鬩牆,看來這個曹丕比曹衝狠多了。”馬地臉色變了一下,他感覺出韓遂說到兄弟兩個字地時候,神情明顯有些悲涼。不錯,曹家是兄弟不和,可是他和父親馬騰也曾經結爲異性兄弟的,後來卻因爲一點小事互相攻擊,鬧成這樣。他在說曹家兄弟地同時,只怕也在後悔他自己。
“就算有人暗中幫助,你又能如何?”韓遂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把話題扯回正題上來。
“我要找機會狠狠打擊一下曹衝的氣焰,然後再和他談判。”馬惡狠狠地說道:“如果他不死的話。”
“怎麼打?”韓遂瞟了他一眼。
“我有個想法,但是還沒決定,所以趕來和伯父大人商量一下。”馬恭敬的說道:“如果真是朱鑠在給我傳消息地話,他必然還會有下一次。而且他既然受到了曹丕的指示。那麼吳質和司馬懿必然也會參與其中。伯父,夏侯淵兩萬人馬已經被我們趕到了大夏去了,上還有一萬人,街亭的守兵也不多,我們正可以重新奪取關中。如果楊秋從安定沿涇水進入關中,我從上沿渭水進入關中。伯父大人過街亭取縣,三路人馬一齊進,曹衝如何能擋得住?”
馬說得有些興奮,他緊緊的盯着韓遂,眼中閃着興奮的光芒。似乎關中已經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裡一樣。
韓遂目光閃爍,一言不地盯着屋頂出神,馬有些緊張的憋住了氣,臉變得通紅。過了好久,韓遂忽然長出一口氣說道:“不妥。”
馬一愣,有些失望的看着韓遂,不甘心的問道:“爲何?”
“孟起,你想想。我們要去打關中,就要勞師遠征,而夏侯淵還在我們身後,說不定我們沒拿下關中。夏侯淵反倒拿下了金城、漢陽,塢、陳倉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曹衝久經戰陣,沒有道理不重兵把守這兩個地方。我們是騎兵,又不擅長攻城,去打關中是以已之短攻敵之長。”
韓遂喘了口的氣,看着沉思地馬,接着說道:“與其主動去打關中,不如坐待曹衝送上門來。”
“他會來嗎?”馬有些不太相信韓遂的推斷。
“他一定會來。”韓遂肯定的說道:“夏侯淵來打金城,本來就是行險。如今更是被我們趕到大夏去了。離關中上千裡,處境很危險。他可是兩萬人。夏侯淵自己是曹操手下的重將,更何況還有徐晃、張、朱靈這三個大將。這幾個人加起來,在曹軍中的份量不低於五萬大軍,曹衝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我們包圍而不救,這一仗打敗了,他無法向丞相府交待,這一仗打敗了,他以前的功勞就全成了空話,幾年之內無法恢復元氣。他,輸不起。”
馬撓着下巴上的虯鬚,沉思了片刻,展顏笑道:“不錯,還是伯父大人說得對,他輸不起。”
“既然如此,他一定會來救。”韓遂停了下來,喘了幾口氣,露出一絲狠厲地笑容:“既然他一定會來,我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過去呢,爲什麼不以逸待勞,在我們熟悉的西涼等着他送上門來呢?”
馬的濃眉抖動了幾下,放聲大笑,爽朗地聲音在屋子裡迴響,震得韓遂有些皺眉。馬笑了幾聲,這才崇拜的看着韓遂:“伯父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謀,我這趟算是來對了,聽你這麼一說,我們的勝算更大了。”
韓遂笑了笑,有些無力的躺倒:“這樣好些,至少我們不用去冒險。”
“正是。”馬也不計較韓遂話語中透出的不自信,他興奮的揹着手在屋裡轉了兩個圈,又轉過身來看着韓遂:“那伯父大人以爲,如果曹衝到了上,我們將如何用兵,纔有足夠的把握?”
韓遂喘着氣,乾癟的胸膛在輕滿的紗衣下劇烈起伏着,他沒有立刻回答馬的話,閉起了雙眼養了一會神,才輕輕地說道:“那個平漢王宋建就在罕,我們請他出兵纏住夏侯淵,再有子義和元傑地兩萬人,夏侯淵是回不去的。我可保得你後路平安,曹衝手下,除去留守關中地人馬,他現在滿打滿算也不足兩萬人,只要把他誘出城來,以你的能力,打敗他不是難事。”
馬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快地說道:“伯父大人不出手嗎?”
“呵呵,賢侄,你聽我說。”韓遂輕輕的擺了擺手,打斷了馬的話,輕聲笑道:“我會讓楊秋進入安定,如果朱鑠他們有誠意的話,吳質不會出力的,到時候曹衝心系關中,肯定要派兵回援。我會出兵逼向街亭,再分他一部分兵,他在上還能有多少人馬?最多一萬人。你驍勇無敵,手下又不是象我這裡這麼複雜,不會三萬人對付不了一萬人?”
“這……”馬沒吭聲,細想了想。算了一下兵力,好象曹衝手中確實沒有什麼兵力了,關中一共才七萬人不到,長安鍾繇手下有五千,吳質帶五千,夏侯淵帶走兩萬多。塢、街亭、陳倉三個地方還要留守兵,他手中最多還有兩萬人,更何況還有內應,自己完全有能力打贏這一仗,何必再把韓遂拉過去。就讓他去街亭吸引曹軍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那就請伯父大人留意夏侯淵了。”馬拱手說道。
“賢侄放心。”韓遂點點頭,又說道:“賢侄要留意漢中方向,那裡可能會曹衝的援兵來,再者冀城之內也要小心,那些大族朝秦暮楚,翻臉比翻還快的。”
“多謝伯父提醒。”馬又和韓遂商量了一下配合的事宜,連晚飯都沒有吃。就帶着人馬趕回冀城。韓遂躺在牀上又想了半晌,這才寫了一封信讓人立刻給韓銀送去,讓他立刻聯絡罕地平漢王宋建一起合擊夏侯淵。又寫了一封給安定的楊秋,讓他試探一下吳質。看看馬所說的究竟有多少可信的成份。隨即又點齊了一萬人馬,準備向街亭進,同時切斷了夏侯淵的退路。
長離,曹軍大營,夏侯淵鐵青着臉站在大帳裡,低着頭掃視着衆將,帳外,夏侯稱被幾個士兵按在地上,扒了褲子正在受刑,執行的士兵一聲聲地吆喝着。大棒舞得呼呼風響。不過細心點就可以看出,棒端把地上的泥土擊得翻飛。草都打爛了,可是落在夏侯稱身上的卻實在有限。別看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一副慘樣,其實全是皮外傷。
夏侯淵在大夏城呆了一夜之後,趕到了長離。長離是個山谷,這裡住着不少以放牧爲生的羌人,不過因爲精壯都被韓遂拉過去當兵了,這裡只有婦女和老人孩子。夏侯淵二話不說,揮手就下令殺人,殺光爲止。羌人婦女再強悍,也不可能是這些訓練有數地曹軍的對手,如果夏侯淵的命令真的執行下去,只怕這個山谷裡的草明年會長得更肥。
好在夏侯淵的命令並沒有能執行下去。徐晃等人雖然反對,卻也沒敢說太多,但閻行臉色很難看,他提醒夏侯淵說他手下的龍騎可是以羌人爲主,如果下令屠殺這些羌人,龍騎可就沒法帶了,如果龍騎散了,他這個龍騎左督沒法向車騎將軍交待,請領軍將軍體諒一下。
夏侯淵嗤之以鼻,表現得極其蠻橫,根本不理閻行那一套,指着閻行的鼻子說,你再廢話,我治你一個擾亂軍心之罪,你不要以爲是車騎將軍地親信我就不敢治你。
閻行氣得臉色煞白,正要飈,夏侯稱站起來了,他極力勸說夏侯淵不能屠殺這些人,他說,這些人不是興國城,殺不殺他們與戰事無關,更何況車騎將軍一向反對屠殺無辜,屠興國城如果還有點理由的話,屠長離可就一點道理也沒有了。他的語氣很堅決,任憑夏侯淵如何火,護在閻行前面一步不讓,堅決反對屠殺。夏侯淵一聽,暴跳如雷,下令把夏侯稱拉出去打五十軍棍,結果就成了眼前這個樣子。
聽得外面一聲聲棒聲,聽聽夏侯稱咬緊牙關出的悶哼,閻行感激不已,他上前跪倒在地請夏侯淵停止行刑,真要五十軍棍打下去,就算那些士卒手下留情,夏侯稱也要在牀上躺上半個月。
“將軍,請將軍手下留情,閻行衝撞將軍,願意受刑。”閻行大聲叫道。徐晃和張人老成精,他們看出了夏侯淵地不正常,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現在看到閻行是真的急了,也連忙跟着上前求情。夏侯稱的手下許儀和樂,閻行的手下趙廣和張泉一起上前跪倒。夏侯淵見架勢也擺足了,這才哼了一聲下令停止行刑,樂和許儀連忙跑出去把夏侯稱架了進來。
夏侯淵看了一眼滿頭大汗、奄奄一息的夏侯稱,雖然心痛,嘴上卻一點不留情:“豎子,看在閻將軍和衆位將軍的面子上,我今天饒你一遭。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今天可以不殺這些羌人,但如果羌人以後惹出什麼亂子來,我可唯你是問。”
“將軍放心,羌人有什麼事,我一力承擔。”閻行鬆了一口氣,連忙表態。
“但願你承擔得起。”夏侯淵哼了一聲:“給你們兩天的時間收集足夠的糧草,否則軍法從事。”
說完,夏侯淵一拂袖子出去了。閻行這纔回過頭來扶着夏侯稱:“叔權,這次苦了你了。”
夏侯稱咧嘴一笑,疼得直吸冷氣:“將軍與我有師徒之誼,我自然要護衛將軍,再者父親一時心急,要行這等事,我縱然要做個不孝子,也不能讓他犯下大錯。”他停了停又說道:“將軍,還請你去安撫一下羌人,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來,要不然你在將軍面前可不好交待。”
閻行連連點頭:“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
閻行沒有說大話,他立刻把龍騎裡的羌人集中起來,講述了夏侯稱爲了保住這些羌人而受刑的事,然後對他們說,現在大軍急需糧草,需要向那些羌人徵集救急,他可以保證,一旦平定了西涼,他會向車騎將軍請求加倍補償他們所有地損失。
閻行在龍騎中很有威信,夏侯稱和這些羌騎兵關係也不錯,現在一個受刑,一個保證,而閻行所說地情況也是事實,他們對曹衝也有足夠的信心,因此沒有多費多少口舌,那些羌人就主動去勸說谷中地羌人交出多餘的糧草,那些羌人本來是準備拼命地,一聽現在不用拼命了,對方雖然要糧草,可是還能給他們留下點口糧,也就同意了。至於以後加倍賠償的事,他們根本想不到那一茬,保住命就不錯了,哪敢想那麼好的美事。
事情雖然辦得順利,可是糧草卻沒收集夠,離夏侯淵要求的還差一大截。夏侯稱有些擔心,閻行卻笑笑說道:“沒關係,這些糧草雖然只夠我們兩三天的,可是在不遠處卻有個大糧倉,一定能滿足領軍將軍的要求。”
“是嗎?”夏侯稱欣喜不已:“在哪兒?”
“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