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說的話,怎麼讓她感覺,要起一層雞皮疙瘩呢?
看着老婦人一臉的戒備,以及避之惟恐不及不及的神色,讓介子推極度的鬱悶,外加挫敗之感,怎麼說,他也是風度翩翩的介子推介公子,向來都是老少皆宜,怎麼碰着這個老人家,一點都不給他面子呢?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一樣……
忽然間,破空的傳來一聲抑制不住的嗤笑,不用看,也知道,這是屬於某個叫做北堂茗男人,發出的譏誚意味十分濃郁的恥笑。
“北……堂……茗。”他咬牙切齒的看向那個被侍衛扶出了房間的男人,看來,怕是受了傷,一臉蒼白,但是卻更添了些獨特的慵懶,幾近完美的臉上,洋溢着一抹微笑,那幽黑深邃的眸中,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
“哎呀,你怎麼出來了。”老婦人聽到笑聲,慌忙回過神來,見着北堂茗身旁的侍衛,眼中閃過畏懼和驚慌,但還是忍不住叫道,“你們是誰,爲什麼來我老婆子的家裡,天子腳下,你們亂闖民宅來虜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嘖嘖,茗,想不到幾日不見,連老人家也被你收服了?”介子推一臉佩服,簡直是五體投地的看向他,隨即瞭解似的拍拍老婦人的肩膀,嘻嘻笑道,“老人家,你放心好了,我是他朋友,不會傷害他的,只是來帶他回去。”
“朋友?”老婦人一怔,隨即上上下下將他看了個遍,只是臉上閃着的,卻是一抹不信任的光芒,讓介子推悻悻的摸摸鼻子,無奈的看向北堂茗。
“婆婆,他確實是來接我的人。”北堂茗笑着掙脫開了侍衛的手,緊走幾步到了老婦人身邊,握着她的手,微微的捏了捏,笑道,“茗,要回去了,婆婆以後,若是見到了那個聖女,可要告訴茗一聲,茗,很想見她。”他說着,擡眸略略示意,便已有人取來了出入王府的信物,交於了她,介子推見了,也不甘示弱,氣惱的叫人取來了銀子,只不過老婦人卻如何也不要收下。
“茗……茗……”當衆人的身影已是快要出了洛迦村。卻不料掬月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你要走了嗎?”她帶着些許卑微,卻並不敢在他臉上太過於流連。
“恩。”淡淡的應了一聲,北堂茗並不想與之多話,遂只是輕輕一嘆,道一句,珍重,便示意衆人再次啓程。
“誒,人家姑娘這樣着急着要見你最後一面,你可真不應該。”看出些端倪的介子推有些促狹的看向他,一雙桃花眼,卻不時的瞟向他們身後,還一直凝望着的掬月,“呃,雖說人家姑娘長的不是很美,但卻救過你,怎麼說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麼對她,可是不公平,這刻不像你啊,難不成,她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印象中的北堂茗,對人都是彬彬有禮,卻淡淡的帶着疏離,只不過,對着這個叫做掬月的女子,卻還是讓頗爲熟悉他爲人的介子推,看出些異樣來,他忽然間想起,北堂茗,是極其厭惡別人隨意碰他的,想到了一個可能,他誇張的瞪大了眼,“不會是,她碰了你吧?”
北堂茗不輕不重的咳嗽一聲,不承認,亦是不予否認。
驚的介子推氣呼呼的說着要找掬月算賬,卻見身旁的北堂茗笑的妖嬈,卻並無動作,他只好泄氣的轉過身來,低低的道,“無聊。”
……
“崔家,有什麼消息?”已經回到了王府,北堂茗並不休息,只是和着介子推兩人坐在大廳裡,談着最近發生的事。
“哦,崔家啊。”介子推眨眨眼,“也沒什
麼事,就起先鬧哄哄的,說什麼崔慕染墜崖了,再後來就是她被找到了……”
“你說什麼?墜崖?”北堂茗的眼光,不易察覺的閃了一閃,心中不可抑止的,想起了那個溫暖的懷抱,溫柔卻帶着淡淡倔強,悠悠哀傷的人,白皙近乎於病態的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脣不點而紅,嬌柔中帶點天然嫵媚,倔強中讓人莫名心安,或許不是世間最美的女子,可卻無時不刻,牽動着人的心,向她流連。
不是沒有想到過,可能會是她,只是聽他說到慕染曾經墜崖,讓他心中,升起一抹複雜來。“是在哪找到的,可是在月影潭那裡?”
“沒有啊,據說是她那個影子找到她的,就在懸崖旁一棵大松樹上掛着呢,我就在想,怎麼她這麼好運,就掛在那邊,是不是老天看你太妖孽了,就想讓你掉進水裡淹死得了。”介子推顧自說着話,卻沒有見到北堂茗眼中一絲失望夾雜着怔怔放鬆。
“她現在怎麼樣了?”飛快的將眼中的異樣和複雜生生剔除,妖嬈相笑間,他仍舊是人前,那個如神似妖的俊美王爺北堂茗。
“說是累着了,怕是快醒過來了吧。”介子推歪歪腦袋,突然瞪大了眼,“等等,你怎麼一直問崔慕染的事,是不是發生什麼了?你們可是一起坐的馬車回來的,茗,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你墜下懸崖?”說話間,介子推平時的玩笑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肅然。
“沒什麼特別的事。”幽幽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聖女這樣一個詞突然間蹦出,讓他怔怔的想了片刻,才終於是記起,秋風,是讓自己派去追查了當年崔思逸大哥與逃匿的聖女孩子的下落,難不成,竟是那晚的女子,額上有着六瓣蓮烙,是啊,應該錯不了了……
“喂,你在想什麼啊?”眼見他對着自己問出的這麼多的問題避而不答,用一句‘沒什麼特別的事’就給打發掉了,讓他極其的不甘心,只是卻明白他要說的,便會說,不想說的,縱然是逼急了,他亦開口說半個字。
想及此,他不由苦惱的拍拍自己的頭,這個茗,什麼時候,才願意向人,打開自己的心扉。
“我在想什麼?”北堂茗玩味的咀嚼着他的問話,幽邃的眸中,卻突兀的染上了一道夾雜着溫柔和冰寒的冷芒,薄脣開合間,帶着些許殘忍的話語,便已是慢慢道出,“我在想的,自是該如何,去拜會,崔家的人。”
介子推微微一愣,看着他額角之上,那眩迷開放的牡丹刺青,不由略略一嘆,低下了頭。
……
似乎像是睡不夠一般,自從回來後,她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牀上度過。
只是,心中對自己額角蓮烙的疑問,對自己到底真實的身份爲何,這些種種的疑惑,都被她強行安置在了心底,她不問,崔思逸也默契的不開口,只是卻擯棄了原先強裝的冷漠,一如當初寵她那般,幾乎將心相交。
“少爺,南平王來了。”在書房查看賬簿的慕染聞此不由一怔,她已是收到了北堂茗回府的消息,可卻沒想到,他竟然只休息了些日子,就直接來了崔府要見自己,難道,他是想到了什麼?
“帶他去大廳吧,叫人好茶伺候着,我隨後就來。”慕染想了片刻,卻明白該來的躲不掉。
小心的撫摸着自己臉上的面具,她輕輕嗤笑出聲,不管他怎麼的試探,怎麼的挑釁,她都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
“王爺別來無恙。”當再一次見着那個俊美不凡的人時,她還是忍不住發出一
聲輕嘆,難道是上天偏愛此人多一些麼?若不是,又爲何給他這般傾國傾城的面貌,只是卻不知這樣的絕色,是福是禍?
若是,卻又爲何,讓他受盡艱辛和折磨。
北堂茗聽那足音,便知道是慕染來了,只是,他卻裝作不知,等着慕染開口。
“本王一切都好,倒是崔公子……”北堂茗驀地轉過身來,優雅嫺熟的就着青玉琉璃的茶盞,微微飲一口,紅脣白齒間,高貴味道甚是濃厚,那眉梢眼間的風流,還是如先前那般,盡是魅惑。
“聽說崔公子掉下了懸崖,卻是爲何?”他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盈盈一笑,起身間,已是朝着她一步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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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染鎮定的看着他走進,清冽的眸光中,無一絲一毫神采的變化,帶着隱隱的警惕,更是帶着疏離,只是驀然間,紅脣微微開合,露出裡面皓白的齒,幽幽間,綻放如花的笑靨,“不過是被逼無奈,但求自保而已。”
“喲,這樣的回答,可真讓本王寒心吶。”極其委屈的垂下了眼眸,他忽然間身形一閃,已是到了慕染身側,輕佻的將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倚靠在了慕染肩頭,他泛着微涼帶着淡淡麝香味的指腹,便一點點,劃上了她的脣,“本王還以爲,慕染,是要跟本王,做一對生死鴛鴦呢,我生你生,我死……”他忽然間頓了頓,察覺到慕染眼中的不自然一閃而過,笑的越加妖嬈,“你亡……”
“王爺可真是愛開玩笑。”心中有着什麼悸動,一閃而逝,讓她如水的清眸,都泛起了淡淡眼波似的迷離,不着痕跡的脫的身,慕染在自己的主位上坐下,“雖說當時是爲了逃命,但王爺莫不是還在怪慕染,不該那樣將王爺推下懸崖,可慕染怎麼聽說,王爺是極其大度的,真英雄呢?”
“慕染這是給本王戴高帽子呢。”負手而立,亮眸掃來之際,那眼中星海涌動,璀璨的光芒,又有幾人能夠直視。
他忽然間,那般灼灼的看定了慕染的臉,那樣饒有興味的,帶着認真的探究和一絲隱隱的詭異,竟讓慕染下意識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被他那樣放肆邪魅的眼神盯着瞧了半天,就好像是北堂茗存了心思,要從這面具上看出些分毫來,讓她不由的站起身,冷道,“王爺來此,到底所爲何事?”
“當真是狠心的人啊。”這是他第二次說她狠心,卻讓慕染的心,禁不住微微的顫動了一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竟然突兀的想到,要問一問,他的背,還疼嗎,心裡的傷,是否還會平復……
強自忍住了要強行揭開她面具的衝動,北堂茗面上忽地綻放開絢爛迷濛的笑,施施然在自己的座上坐下,他淺笑吟吟的看向慕染,帶着一絲難得的認真,“本王可真想,摘下你的面具來,只因爲,看着你,感覺和一個人,有那麼些許的熟悉,然而,你,到底是不可能……”
他每說一字,都會讓慕染心中緊張一分,待他說完,竟驚覺自己的手心裡,已是一片濡溼。“王爺,怕是認錯人了。而且……”她忽然間,極是鄭重其事的說與他聽,“慕染從未摘下過面具,與王爺,以前從未見過。”
“哦?是嗎?”北堂茗薄脣微微一抿,目光卻忽然間深遠了起來,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深邃的眼中,此刻,卻帶了點怔惘和鄭重,“其實本王今日來,是想和慕染,談談那個在密室裡的人。”
“莊王的密室。”他忽然間冷笑出聲,一如殺人夜裡,被人叫做鬼魅閻羅時的眼神,冷冽中,寒芒冰翠,“慕染難道不覺的奇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