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A大。
這座城市裡最好的重點大學,花園式的校園,雄厚的師資,在陽光明媚的在四月裡,隨處可見張揚着青春的學生,錯落的樹葉縫間,流泄一地陽光,大片大片的青草地像剛睡醒的孩子,瘋長着,散發着無窮生命力。
一切,都是新生的開始。
下課鈴聲響起,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往外走,嬉鬧間我微微勾起嘴角,合上講義,看了看手錶,時間尚早,還來得及回辦公室一趟。
我兩年前進入這所大學擔任生物系的講師,負責大一學生的基礎課,一般來說,學校是不會聘請沒有任何學歷證明的人做老師的,但是我的丈夫,莊氏的總裁大手一揮,生物系的獨幢大樓就此拍板定案。
空降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們只知道我叫莊蘭,一人長得頗爲美麗的女人,院長大人親自關照過的,肯定用了什麼下流手段才空降到這個很多人擠破頭都想進來的學校。我常常在洗手間聽到許多難聽至極的話,她們不指着我的鼻子罵,但看我的眼神,絕對是帶着鄙夷和不屑的。
對這份工作的熱情讓我能夠忍受所有的委屈,最初來那段時間也着實夠忙,熟悉學校、閱讀大量的書籍、備課、聽課,整天時間都被佔得很滿,倒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亂想了。
對此意見最大的是我親愛的老公莊文嘉,就像以前深宮的怨婦一樣,被冷落幾個月,屢屢求愛不成之後,莊文嘉很沒有風度的破口大罵:“這什麼破學校……”後面省略若干字。
我哭笑不得,板起臉,嚴肅的批評他:“莊先生,你是一個社會成功人士,一言一行,皆是表率,請注意自身的涵養風度。”
委屈得像個孩子,莊文嘉可憐兮兮的看着我,那模樣,活像是我對他萬般凌虐,我嘆了一口氣,只得合上手上的書。
變臉比翻書還快,形容的就是莊文嘉這類人,轉眼間,情勢已然逆轉,剛剛可憐的綿羊已變成兇狠的色狼。
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我只得伸手去推他,莊文嘉反手一握,把我雙手製在頭頂,得意的說:“寶貝,這下沒辦法了吧。”
狠狠唾棄他:“憑體力征服我,還好意思得意。”
自動忽略這句話,他細密的吻像大網一樣撒下來,我有些意亂情迷,思緒也有些混亂,莊文嘉低沉的聲音像是極動聽的催眠曲,他說:“小蘭,不如別去上班了吧,嗯,答應我,說好就行,乖,聽話……”
陡然清醒過來,這個混蛋,竟用這種手段,我微微張開口,他的舌頭竄進來和我嬉戲,在他所料不及時,眼光一閃,我狠狠的咬下去。“上班讓我有成就感,我爲什麼不。”
文嘉吃痛,望着一臉堅決的我惟有苦笑,不過很快又變了臉色:“寶貝,現在佔有你才讓我最有成就感。”
我身份的暴露是在年終的一個聚會上,那天生物系的衆老師吃飯,卻不想正遇到學校的一把手宴請貴賓,已經喝得微醉的副校長衝過來跟我打招呼,一口一個莊太,讓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緊了我,至此,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是莊文嘉的老婆。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全變了,辦公室老師看我的眼神除了畏懼,還帶着羨慕,他們大概是怕我報復背後說嫌話的事,我沒那麼無聊。
還有一部份學生,膽子大的甚至在課堂上提一些讓我哭笑不得的問題,全是圍繞莊文嘉的,還有一些想進莊氏的畢業生,會藉機和我套近乎,不過是期望我能記住他們,印象好就在文嘉耳旁吹吹枕頭風。
對此,我煩不甚煩,一度想過辭職另換個工作,後面文嘉安慰了我一番,想想他說的話也對,這種情況在這兒會出現,在其它地方也同樣會出現,頂着莊太太這個光環,這些麻煩是避也避不了的,一切只要擺正心態就好,要不就回家帶寶寶。
我對此嗤之以鼻,他就想我回家帶寶寶,時時刻刻圍着他們兩個轉,纔不幹。
回過神來,五年的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偶而想起來,還感慨這像是一個甜美的夢。辦公室裡人已經不多,我放下手裡的東西,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口,上了二小時的課,嘴幹得厲害,對面的楊老師從電腦前擡起頭,笑道:“你這個樣子,還以爲被扔到沙漠去了。”
楊老師比我大十來歲,最初對我也很頗有微辭,但我既不張揚放肆,也不委曲求全,自己該做的事,努力完成,盡心盡力。不該自己做的事,絕不越矩,也不會在背後說人閒人閒語。
相處了兩年,時間久了,辦公室的同事表面上倒也不會再爲難我。
拿過桌上的手袋匆匆往外走。“楊老師,我先走了。”
聖天幼兒園,本城收費最昂貴的幼兒園之一,裡面的孩子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富豪之後,我四歲的兒子莊宇生就在裡面上學。
遠遠就聽到一陣不弱的哭音,心底頓時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又是……
辦公室裡,宇生窩在沙發裡抽泣着,小小的身子都快陷到裡面去了,紅紅的小臉蛋上鼻涕和着淚水,看起來有些狼狽。旁邊的一位小老師正拿着紙巾細細的擦着,宇生哭得聲音洪亮,氣勢十足,那位年紀很輕的老師明顯應付不過來,苦着臉,就差沒和宇生一起哭了。
一見到我,他就從沙發上跳起來,飛奔進我懷裡,委屈的看着我,那模樣別提多惹人憐愛了,一句媽媽出口,才止住的淚水眼看就要再次決堤。
“好了,好了。”我趕緊安撫着他。“寶寶乖,別哭了。”
旁邊的老師一臉尷尬的看着我,據我所知,這個老師纔來不久,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可能才畢業,對這種情況顯然沒什麼經驗,臉色紅紅的,手捏着衣服下襬,低着頭,怯怯的不敢看我。
也是,這個園裡的任何一個學生,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如果遇上蠻不講理的父母,恐怕這份薪水優渦的工作也會保不住。
“老師,麻煩你了,我帶宇生回去了,你不用太自責,我瞭解的。”
小姑娘一臉釋然,我抱着孩子,拒絕了等在一旁的司機的好意,宇生越長越重,抱着他是有些吃力了。司機接過我的手袋,跟在我後面往外走。
說起宇生會這樣的原因,實在是有點可笑的,宇生入園不久,不知怎麼就和大班的一個小丫頭扛頭上,也不知是看宇生不順眼,還是前世冤孽,兩人相遇第一天就打架。小姑娘很有大姐頭的作派,據說有一羣追隨她的小鬼。都是些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輕重,接果兩人臉上都掛了彩。
那天去接宇生的時候,還狠狠的被嚇了一跳,白淨的臉上沾滿泥塵,額上幾道抓痕微微滲出血絲,就邊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爛爛的了。
這件事在幼兒園還鬧得頗大,小姑娘的爺爺是中央官員,父母也是渝城**的官員,文嘉也是極有身份的人物,雙方都來頭不小,也說不清是誰理虧,本就是孩子之間的事,只好就這麼算了。
對宇生的行爲,我和文嘉都是不能容忍的,這麼小的孩子,絕對不能寵溺,如果這一切由着他,他會認爲這是對的,就會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長這麼大,那天是我和文嘉第一次對宇生髮火,他被嚇壞了,目不轉睛的看着我們,然後哇哇大哭,後來再看見小姑娘,都是遠遠的繞道就走,和我們的話也少了,我和文嘉都有點後悔,第一次做父母的人,沒有經驗,不知道輕重,想想是有點過了,寶寶心裡怕是有陰影了。
後來請教了兒童專家,又花了好長時間讓他恢復過來,但是小姑娘卻是不依不撓,真不知問題出在哪裡,文嘉和小姑娘父母交涉了幾次,但都無果而終。
司機發動車子,轉過頭來問我:“夫人,回家嗎。”
“不,去公司吧。”
也許,該和文嘉商量一下宇生轉園的事情,心血來潮,一家人出去吃頓飯也不錯。
但是事情往往是這樣,風平浪靜的背後,洶涌的暗潮已在悄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