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紫雨軒四日,正好遇上半月兩日的靜養日。
懷希抱怨這山中溼氣太重,便跟着她在女弟子中交上的幾位朋友,去附近小鎮遊玩;白天凡則說要在藏經樓好好研究紫雨軒的心法。
林靈兒與寧無歌的三日之約也還未到,便先下山去看看,說起來她這次回到江湖,還沒真正到江湖中心走走。
江湖城,北上達京師,南下渡江南,西出陽關,東越長嶺,羣山半抱,一條湘水溪注入碧海,將江湖南北隔,北江湖是平民區,那些人很少理會江湖事;南江湖爲主江湖,是主要的活動地方。所以,林靈兒奔着南岸而去。
她下山第一件事就是買本最新的《江湖紀事》,行走江湖必備書籍,上面記載了江湖上各種排行與名人、名門資料,甚至還有最新的江湖八卦。
林靈兒拿着新書,到了茶館,點上一壺茶,要了一盤瓜子,開始悠閒地翻書。
翻開第一頁高手排名中,映入眼簾的是位居第一的白天凡,旁邊還註釋這是他三次連勝,未嘗敗績,是冷夜開年來年紀最輕的江湖第一高手。
不過冷夜開年至今也才十六年,因爲十六年前,三界新立,作爲三界入口的江湖,以三位界主比武來決定歸屬,冥界主自認實力不足,主動放棄,而天界主與妖界主都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劍客,最終妖界主以半招優勢險勝,從此江湖歸屬妖界,以冷夜紀年。
她接着往下看,自己以楓雪的名字榮登第二!雖然那個等級令人不敢恭維,才十二級,是她之前幫懷希入戶江湖的時候,自己也順便用了假名入戶了,等級測試用得些旁門左道的武功。
林靈兒又快速翻了幾頁,目前江湖第一大幫是玄冰宮,宮主叫櫻琳瑤瑤,她又是一驚,櫻琳也是江湖的古老姓氏,和楊家、白家都僅次三大家族,而這第二大幫白雲山莊,莊主正是姓楊,名月緯。林靈兒感慨了一聲,這幾個姓氏的人都是江湖上的名人,的確了得。
看了一會,林靈兒莫名感到周圍一陣寒意,她擡起眼皮,眼珠子慢慢地掃過茶館,她突然發現這茶館似乎有些不正常,周圍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而茶館也不如以往的人聲鼎沸,反而安靜地有點窒息。
有事端!
林靈兒故作從容地端起茶杯,輕觸朱脣,嘴角一抹笑,她倒是要看看有什麼事兒!
她慢慢吮了一小口,突然周圍的人站起身,目光如刀光般聚集在了林靈兒身上,各個表情嚴肅,手按武器,蓄勢待發的模樣。
本應當是動手的時刻,然而誰也沒動,反倒是從不遠處走來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
肥嘟的小圓臉,櫻桃的小嘴,澄澈的大眼睛像是夜中的明星,左右兩邊是對稱的烏黑髮髻,模樣不大,身型嬌小。她穿着件粉色的小襖,緩緩走向林靈兒,就在她身邊一步的近距,她停下了,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林靈兒片刻尋思這張陌生的臉,回想之前是否幹過以大欺小的事情。
沒有啊!她很無辜!
“你叫楓雪是麼?”那少女幽幽地問了一聲。
“對啊。”林靈兒放下杯子,對她笑了笑。
那少女突然將腰間的匕首放手中把玩,低眉左右打量林靈兒的臉蛋,一邊嘀咕着,“怎麼可能?江湖中不可能有人打得過他!”
突然,匕首對準了林靈兒,那少女的臉蛋在林靈兒眼前無限放大,“說!天天是不是讓你?!”
“天……天天?”林靈兒遲鈍了一會兒,不解地看着她,“天天?是什麼東西?”
“白!天!凡!”那少女高聲叫道。
天凡……天天……
林靈兒爲了這稱呼,多看了她一眼,這女孩是誰?這麼近乎白天凡?
“當然不是他讓我。”林靈兒說道。
“我纔不信,一定是天天看你這麼漂亮,纔給你放水的!”那少女怒瞪了林靈兒一眼,如此驚天動地的理由差點把林靈兒雷得從椅子上滑下。
兩人大眼瞪小眼。
驀地,那少女飛快出手,寒光逼來!
林靈兒左手抄起桌上的劍抵擋,就在此刻,周圍三四桌的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同時出手,往她這一桌猛撲過來,兵器紛紛出鞘,寒光閃動之間,彷彿形成了一張閃電編織的網。
林靈兒用力一蹬地,坐着的長椅立馬隨着身子滑出幾步遠,遠離了那少女,沒人看清她是如何起身,如何拔劍的,只一瞬,她便擋下了已經近在面前的三人攻勢。
“啪——”
那擋在林靈兒前面的桌子被一刀斷了兩半,餐具碎了一地,刀劍砍落,招招奪命而來,這些人如狼似虎,彷彿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要置她死地。
林靈兒被圍在當中,卻是從容鎮定,一套劍術行雲流水地施展開,然而出手迅捷凌厲,攻守轉換間,老練沉穩,根本沒有破綻可尋,她在這羣大男人中間遊刃有餘,忽而跳上一把長椅,踩過一把刺來的劍,一個翻身,便躍出了包圍,落在牆頭。
“這是做什麼?”她瞥着人羣中,那仍然還站在原地的少女,又順手接下身邊幾招。
“自然是來會會第二高手!”少女輕功一躍,越過她的手下,衝到了林靈兒一刺。
林靈兒連打了兩個側翻,避開攻勢,從牆頭突圍而出,方纔發現茶館裡一片打鬥,竟然沒有不相關的人,一切彷彿早有預謀!
這怎麼會是切磋?!
十幾個回合的交戰下來,林靈兒很快便發現這些人武功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套數差不多,應當是出自同一門派,而這少女儼然是他們的首領。
於是,林靈兒不再盲目地迎戰那些人,有意識地衝向那少女,頻頻與她交手。
相比那些手下,這少女的武功並沒有高強到何處,被林靈兒一套極速劍法打得根本還手不得、
“都愣着作甚!”突然那少女氣急敗壞地叫着,猛地一跺腳,便踹向身旁的一男子,“給我上啊!都給我上啊!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嗎?!”
又是七八把刀劍落下,林靈兒一記飛腿彈開,突然身後遭了空隙,她正準備回頭防守,果然被眼疾手快的人鑽了空子,林靈兒只好往右側後退,可是再退就又到牆根,竟是死角!
就在這時候,突然右手斜邊一男子一把長槍躥來,將林靈兒一直擋在胸前的劍撂飛!
失守!
那使槍男子俯身的瞬間,林靈兒發現了那少女正鬆懈了防守,甚至還在她眼角看到了得逞的笑意,林靈兒一腳將身邊的長椅踢出,撂倒了那使槍的男子,又趁着近處兩男子走位的空隙,她從中間竄了出去,雙手抱起一張桌子,轉身將桌面朝那一羣人壓了上去,“別太大意!”
“你已經一敗塗地了!”那少女竟然還理直氣壯地大呼道,口吻是極其肯定,毫無懷疑!
“怎麼可……”林靈兒還未說出“能”的時候,只聽桌子粉碎的聲音,那少女撲面而來,凌厲的快刀宛若涼風掠過林靈兒的脖間,彷彿就要觸到一片冰涼!
就在這勝負立分之時,門外一聲“恭迎莊主駕到——”
寒風捲入,一片亂雪襲進門,打落了那少女的匕首!
哐一聲,清脆的落地聲,彷彿一聲定音鼓。
隨之,一個脆生生的女子笑聲響起,“呵!不是請吃茶麼?怎麼這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