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驀然,看着那突兀而色彩黯然的宮殿,心中也是有波紋掠動,不覺輕嘆一聲。
他的腳下,彷彿在這一刻出現了一條道路一般,使他可以在水中行走。那道路正是通向海下宮殿的。似乎在引領着來到這裡的人兒一樣。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呼喚着他。那麼真切,就像這枯寂之海盡頭的神秘。
流雲面無表情,邁開步子,走向前方……
……
蒼茫山彼方。
蘇暮和帝俊久久佇立在那裡,似乎陶醉一般。萬籟俱寂,他們安然地聽着那天籟一般的夢境之聲。
如同滋潤人心的甘泉,流淌在身體的每一處,盪滌人心,讓人沉醉。
那是笛聲,也是梵音,是夢的使者,也是一個個跳動的精靈。
那笛聲那麼恍惚,彷彿讓人看到一些人的影子,在冥冥之中,在腦海之中編織出的幻境。在那裡,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些悲喜,那些離合,兄弟、親人、愛人,都在一瞬間進入那幅畫面之中,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種感覺太過真實,那是夢幻與現實的邊界,也是意識與沉醉的邊界。
帝俊眯着眼睛,眼眸深處倒映出一個個離人的眼睛,在虛幻世界將要破滅的最後一刻,居然倒映的,還是他自己的影子。
又是一曲完畢,仍然那麼回味無窮,蘇暮和帝俊在那一刻似乎根本不願醒來,他們仍然想陶醉在笛聲編織的夢中。
“聖女……你這次來,不只是問問一些你早已料到的答案吧。”過了好久,蘇暮才淡淡開口。
“……”粉黛沉默,彷彿陷入了沉思。
“天道閣聖女智慧無雙,無人可敵,若是有人可以媲美一二,也就是你那位青梅竹馬了吧!當年你們二人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風光無限,那般精芒,又有誰可以望其項背?九龍神土當年那場絕地大反擊,卻是因爲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你們的巧妙設計,才完成了驚天的大逆轉。哪怕你們那位至尊,也沒有那麼完美的智計吧……”蘇暮輕聲開口,語氣很是飄忽。
“想來這兩年間,一直沒有見到聖女的影子,你也肯定佈下了一個驚天的棋局吧,他也是一樣,兩年的準備對他來說,就是新生的一個過程而已,他註定要讓這個世界顛覆,而你,也註定會幫助他完成這個夢想,對吧?”蘇暮笑了笑。
“天地棋局,這個世上,不知有多少下棋人,卻不知,每一個下棋的人,都是別人棋盤上的一字而已,我們也許是,他也也許是,就連聖女你也可能會是。只有跳脫了所有人的棋局,那纔是真正的一步好棋啊,只是這個天地,恐怕還沒有人能做到拋棄一切,成爲棋中的唯一啊!”蘇暮依然笑着說道。
“成爲他棋局上的一個棋子,我也甘願。”粉黛終於開口,輕輕喃喃道。她的聲音那麼動聽,在夜空下,似與繁星融爲了一體一般,絲毫沒有打破寂靜的意味。
“那麼今天聖女找我們來,又是爲何?”蘇暮皺了皺眉,卻仍然平靜無比。
帝俊在一片默默聽着,從始至終,他就只說了一句話,其他的他不需要來說,也沒有必要去說。
“幽雪神城,在哪裡?”忽然間,粉黛輕聲說道。
“聖女……你應該知道的,幽雪神城是妖界的大忌,也是這個七界的大忌,我們當然不會知道。”蘇暮愣了一下,隨即淡淡開口。
“幽雪神城在哪裡?”粉黛似乎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問道,聲音依然不喜不悲,清冷異常。
“粉黛,就算我們知道,又爲何要告訴你?想來,你是要告訴他的吧,不過他絕對不能覺醒以前的記憶,你是應該明白的吧,不然,你還沒有見到他,就已經變成他的敵人了。告訴他幽雪神城在哪裡,也就是強行讓他走向覺醒記憶的道路,他會對幽雪神城做什麼我們不知道,但是,幽雪神城畢竟是妖界的一份子,她畢竟也是東皇的妻子,我們又怎麼可能放任不顧?”帝俊微笑,平靜地開口。
“你……就不想知道,當年的那件事的原因麼?除了東皇太一,就只有他能夠到那裡了。這是他必須要走的路,我沒有和你們商量,也沒有在乞求什麼。今天,你們必須告訴我幽雪神城的位置。”粉黛冷冷開口。
“若是我們不呢?”蘇暮倒是沒有生氣,只是加大了聲音。
“即使你們都已經到了大蒼茫境,也難逃時光之力的束縛,當時光淺吟時,一切的法術都沒有了一絲用處,它們都是時光的傀儡罷了。歲月那麼無情,時光更是冷漠。”粉黛輕聲說道。
“原來聖女已經將時光術法大成了,不愧是天道閣聖女,據說你也是時光派來世間的拯救者吧。你的天資如此聰穎,確實無人能敵。將來就算統一七界也不是沒有希望。但是,就算聖女你再如此逆天,今天你面對的是兩個大蒼茫境的高手,你覺得你有很大的勝算?時光之道超脫階級,就像那凡人決一般,不過也不是沒有破解的方法,在我們大蒼茫境的高手眼裡看來,再完美的時光術法都不能對我們產生一絲威脅,聖女,你覺得呢?”蘇暮笑着說道。
“……”粉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帝俊的神色有些複雜,一瞬間,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絕不是當時那麼溫情的存在,在她的身上,散發着一股溫柔卻又恐怖異常的冰冷氣息,甚至比洛印的威壓還要高上幾分,這讓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真的不一定能夠與她的時光術法抗衡。
粉黛啊,她的心已經百鍊成鋼,已經只會跳動和思念了,她的心比上流雲還要死寂,她經歷的比流雲還要多,離別,生死,苦痛,背叛,還有自己不得不走的一個局。
在這個世界上,也唯有流雲能夠令她動心了,只不過,那也只是停留在追思與記憶中。
她的實力,恐怖得難以想象。
“你們真的,想要我出手?”粉黛輕聲喃喃着。
“如果聖女肯指教,我蘇暮一定會奉陪,正好也要討教討教聖女絕世的時光之法呢。”蘇暮依然笑着,那麼灑脫淡然,是手掌微微攥起,似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雙眸有些顫抖。
“若是我贏了,聖女大人還是不要再打探幽雪神城的消息了,這些對於你來說,只能是災難。”蘇暮淡淡道。
“若是我贏了呢?”粉黛的聲音仍然那麼平靜,至始至終,沒有一絲波瀾。
“我們自然會告訴你幽雪神城的位置,妖聖,你覺得呢?”蘇暮輕笑,望向帝俊。
帝俊的嘴角抽了抽,最後也是釋然一般地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若是無法釋然,你們就一戰吧。我沒有意見。”帝俊搖搖頭,退後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