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塔第六層,色彩輪迴之中。
“那是!”流雲望着眼前那隻黃色的大鳥,不禁輕輕低呼了一聲,因爲那大鳥彷彿不染一切凡塵一般,全身都是耀目的金黃,彷彿是代表了光明,又或者是代表了一種隕落。
“雲哥哥,那就是天涯鳥了!而且是秋色落寞天涯鳥,這種天涯鳥只在秋天開始之前纔會來到這裡,看起來輪迴馬上就要開始,這裡馬上就要變成秋天了!”花舞一看見那佇立在溪水上的黃色大鳥就興奮的歡呼起來。
“沒想到真的能在這裡看見天涯鳥。按你說的那樣,天涯鳥應該是一種非常有靈性的靈獸吧!不然蘇暮也不可能讓它成爲自己的坐騎。”流雲的眼眸也是露出讚歎的目光。那目光凝視在前方的那黃色羽毛的大鳥上,那鳥彷彿不受時光的約束,只是站在那裡就如此的自由,全身散發着耀目的光輝,一種超凡的氣息。
它佇立在水面,彷彿就滯留在整個世界的角落。那清波微蕩,它的長喙也在一顆映着陽光變成了金黃色,那眸子倒映着夢幻的顏色。
“天涯鳥是九龍神土除了九龍之外的代表靈物,但是這種鳥在三年之前九龍神土還沒有覆滅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九龍神土覆滅之後,這座森林也徹底和九龍神土一起消失,就更加不可能有天涯鳥了。可是天涯鳥多種多樣,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奔向天涯。”花舞輕笑着說道,“估計蘇暮的那隻天涯鳥是在道界搶走的吧!畢竟他曾經送給我們青蓮珠,那他和道界恐怕也有關聯。現在天涯鳥唯一會出現的地方就是道界的一道蓮花開了。”
“道界……蘇暮的來頭可是不小啊,既和那位遠古魔頭有關聯,和道界也與千絲萬縷的聯繫。”流雲眯了眯眼,眼神卻異常純淨。
“雲哥哥想要去道界的話可以從蝴蝶林盡頭悟出一道蓮花開。就可以脫離人世,來到道界的自由之地。我想雲哥哥如此聰慧,一定可以悟出那東西來的。”花舞眨了眨眼睛。
“哈哈,如果將來可以的話,我會去試試的,只是不知歲月能不能等我走到那一步的時候,不知道那個時候,它會不會還在流轉。”流雲一笑,然後將目光投射到遠山,“看那樣子。輪迴又要開始了。花舞,四季的更迭,本就是一種輪迴啊。”
“啪!”隨着一聲清脆的拍打翅膀的聲音,那金黃的的天涯鳥忽然間展開了翅膀,它看了看遠方的光明,似乎知道了宿命將來,自己的使命將要來到。隨即長嘯一聲,竟騰起飛向遠方,只揚起一抹不存在的塵埃。
在它飛起的那一刻,萬籟俱寂,彷彿白雲都停止了流動,而在那一刻,那從遠方而來的風又悄然間颳起,這一次,卻是帶來了蕭條和落寞,從遠山開始,世界變黃了,變紅了。不只是草的枯黃,還有落葉在飛舞。
如蝴蝶一般,遠遠地就看到了那樹木彷彿多了一個個年輪一般,青蔥的綠色泛上了一層層或紅或黃的顏色,樹再美麗,也免不了那最美麗的部分凋落,就像人的衣服一樣,總會變髒,變亂。可是樹葉比上衣服最美好的一點就是它還能以又一種美麗而蕭條的景象染亂人的心靈。
那是一種力量,一種在生與死間徘徊的力量,一種沒有盡頭卻又早已達到盡頭的力量。
流雲看着那道無形的風掠過整個世界,掠過他的鼻尖,他不禁輕輕吸了一下——清新,芬芳,只是多了些滄桑味道。
他的前方,那片夢幻中的世界,已經落葉紛飛,像極了一片又一片黃色的花瓣,又似似一隻只飛舞在天際的蝴蝶,旋轉,飄落。
他看見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面,生機勃勃的另一面,都說生機的背後就是死寂,其實並不然,大自然也在給人類以緩衝的力量。那便是這個孤獨而又悽美的秋,這個如火燃燒禾苗一般壯麗而又寧靜的季節。
每一個人在過分的輝煌和繁華的生活籠罩着自己的時候,總會給自己找到一個角落 一個可以看清這個世界,可以沉思,可以落葉的角落。
樹,花,草,不也是如此?
一瞬間,流雲彷彿明白了什麼——爲什麼大自然要創造出四季呢?爲什麼要製造出這個最爲常見卻最爲單調的輪迴呢?
在淒涼之中擁有期盼,在期盼之中愈發蓬勃,在蓬勃到了極致之後的深思,再到一片白茫茫的枯寂。
多麼美麗。
“花舞,你說人生也是不是如此?”流雲似陷入了一種恍惚的境界中,輕輕對着身旁的花舞喃喃道。
“雲哥哥?”花舞一時間有些費解,不覺愣在了那裡。
“人生就如四季,不可能一生在輝煌之中縱橫,人生之樹總會落葉,將繁瑣的東西遺忘,落下變成泥土和塵埃,來滋養那些應該被銘記的事情,這樣樹上才能永遠保持生機,不會過於繁雜了。”流雲淡淡說道,語氣幽幽。
“那雲哥哥認爲,什麼是應該被記住的東西,什麼是應該捨棄的事情呢?”花舞的神色也有些迷離了,不禁這麼問道。
“是啊……究竟什麼才能夠被記住,什麼才應該被丟掉呢?所謂回憶,到了現在再想起來,我幾乎已經把什麼都落下來了,而且永遠回不去了。再長出來的葉子雖然也是青蔥美麗,卻永遠沒有最初一棵的模樣了。而我又有什麼應該記住的東西呢?”流雲嘆了口氣,眼神有些空洞。
“雲哥哥,其實黛姐姐曾經說過這一句話,在那場災難來臨之後的一個月後。”花舞的眼神忽然有些複雜。
“什麼?”流雲一愣,“她是怎麼說的?”
“黛姐姐是這麼說的。人應該把未來遺忘,而把過去銘記。若是失去了過去,那就要把現在記住。因爲現在總要成爲過去,而未來永遠都不會成爲過去的。”花舞輕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