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豪情劍沖天,
幽蘭香消魂兮逝。
雲上孤月照寒心,
癡情男兒蒼白髮。
任平生好不容易纔追到小夕,只見她已是淚痕滿面,一臉楚楚動人的模樣,令人痛惜。
“任大哥,我不是存心想讓你煩,可我是真地想跟你去,我一生孤苦無依,漂泊數載,後來纔有幸遇到了你,小夕只想一輩子都跟着你。”小夕哭着告訴他。
任平生憐惜地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任大哥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惹你哭了,去哪兒都會帶着你,不會將你丟下的。”
小夕聽他這麼一說,才破涕爲笑,輕輕地抱緊他。好想讓這一刻一直就這麼停留下來,只有在他的懷中她纔會感到溫暖。她知道從她被他撿回去的那刻開始,這輩子自己是註定離不開他了。
黑色的夜,一隻雪白的信鴿劃破天際,目的地正是——傲劍城。
經過數月奔波,任平生、獨孤劍、琴戀、小夕、金燕子、柳不俗一行終於趕到西域。
穿過茫茫大漠已到人羣密集之處,見集市上的各式玩意,所有人都興奮地下車去看,只見攤上擺滿了大大小小淡黃色的香瓜,只只惹人喜愛。獨孤劍自小生在傲劍城內自是沒有見過這麼多奇異的東西,用手挑選了一個,情不自禁地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股清香之氣撲鼻而入,頓時令人神清氣爽,將數月來的勞累都一掃而空。
任平生笑笑,道:“劍兄,你一定沒有嘗過此地的香瓜吧!今日大可買些品嚐。”
說完買了一些分給他們每人兩隻,小夕早已忍不住先嚐了一口,果然是芳香四溢,滿口甜潤,真是世間美味。
一路下來唯見眼前這家客棧較大,任平生帶着他們準備進去投宿,卻被一個夥計用手擋住,只見他上下打量了幾人一番,然後自言自語地道:“嗯,人數約莫是對了……一個樣子怪異,另外幾位都是俊美不凡,那客官說得沒錯,果然是好認!”
琴戀詫異地問他:“你在嘀咕什麼?”
那夥計這才笑着對他們說道:“幾位可是從中原來的任平生、獨孤劍一行人?”
任平生同獨孤劍四目相對,都是一怔,這兒居然會有人認識他們?獨孤劍心想:“自己雖然是武林中人,但卻從未踏足過西域荒漠之地,他怎會認識自己呢?”她只覺有些奇怪,便問那夥計,“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那夥計眯起眼睛,彎身笑道:“幾位請裡面坐吧!小店早已爲幾位準備好了菜飯,就等幾位來了。幾位請吧!”
大家都是一陣驚訝,只見店內滿桌各式各樣的美食佳餚,那夥計邊爲他們倒滿馬奶酒,邊道:“那客官剛纔出去了,不一會兒就會回來與你們相見。這兒是你們漢人常來的地方,過往漢人較多,我還怕不能認出你們來,各位,就先慢用,有事就叫我!”夥計說完,輕身退下。
大家均是詫異,相互看了看。任平生心中在默默猜測,到底誰有這個本事能算到他們會來西域?而且還一定會到這家客棧落腳,更奇怪的是還算出他們所到的人數。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向他們走來,定眼一看,此人正是他的好友奪命先生神算子柏!
難怪能算出這一切!只見他身旁還跟着一位娟美如畫的女子,此人正是柳碧海。
“哈哈哈——”任平生笑笑,看着他道:“子柏兄,你大婚也不告訴我們一聲,也太過分了吧!這位定是柳堂主了吧!”
神算子柏笑着不語,心中卻是暗暗想:“任平生啊任平生,你身邊常常是美女如雲,今日我也讓你羨慕羨慕我!”
柳碧海見二人稱兄道弟,關係甚密,想此人正是任平生無疑,便拱手揮拳,行了個江湖禮儀,道:“他大婚沒通知各位,今日就罰酒三杯,以便向各位賠罪!”
聽到這兒,大家都開心地笑了起來,都嘆神算子柏娶了個巧媳婦。只見柳不俗拉住妹妹忙問:“妹子,哥哥不在這幾日,他可有欺負你?”他雖然是壓低聲音說的,但從他口中一出便是人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由讓人又是一陣笑。
神算子柏揮手叫夥計前來,對他道:“夥計,替我們拿幾罈子白乾來,咱們這位任爺可不習慣喝你們這兒低度數的馬奶酒!”
夥計聽從吩咐很快就端上兩罈白干來,神算子柏笑着替大家滿上,然後舉杯道:“子柏有生之年能娶到碧海這般賢妻,心願足矣!各位都是我的好友,今日這杯就當是我的喜酒好了,大家不醉不歸如何?”
任平生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說:“正好!不過我嫌這酒杯喝來不夠痛快,我們兄弟何不拿酒碗來喝個痛快?”
神算子柏點點頭,連忙吩咐夥計準備酒碗。
任平生一口飲盡碗裡的烈酒,然後笑着道:“你我多年的兄弟,今日能見到你成家我心中着實高興!咱們兄弟二人再喝一碗!”說完兩人又各自飲下一碗,頓時席間之人均是一片笑語連連。
金燕子道:“真沒想到今日大家能在中原之外的大漠之地共聚同歡,而且還能把酒言笑!”
柳不俗也點點頭,一口吞下一塊肥肉,滿嘴流油地道:“沒想到會因黃金女屍的事而到這裡來,可是先帝都派出三千大軍前去尋找,都全軍覆沒沒有半點消息,我們又能否解開種種不解之謎?”
柳碧海點點頭,向大家道:“其實我同子柏先行趕到,就是爲了先來打聽消息,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線索,可是我們發現不久前突然間來了一羣來路不明的中原人士,有的是劍客,也有一些是大漠的流民,他們四處遊蕩,似乎有什麼目的。”
獨孤劍道:“我看他們多半也是聽到什麼風聲而來的,只怕是摺扇公子那兒出了什麼事,消息纔會有所敗露,因而引來這麼一羣武林人士前來。對了,柳堂主,你們可還有其它什麼發現?”
柳碧海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還打探到一些關於女屍由來的事,那個託我賣屍之人告訴我他們是在沙漠以西發現女屍的,只是四方茫茫大漠,也無法確定所在,只說女屍是在一場沙塵暴過後被人發現的。”
任平生大驚,道:“沙漠以西卻不知具體方位,這該如何去找?再說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沙漠之下,這隻怕是大海撈針,就算有十萬大軍也未必能挖開鬆軟的沙石,找到地下的神宮啊!”
神算子柏也點點頭,道:“的確如此。我夜觀星象算出這幾日定有風沙移位之象,我們要在沙暴之前找到不死神宮!”
琴戀道:“可是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不死神宮呢?江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關於它的存在啊!”
小夕邊吃着肉餅,邊抹抹嘴道:“要想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不死神宮,還有不死神宮是不是就在西域之西,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大家不約而同地問她。
她拍拍手上的餅沫,咧嘴道:“那就是從當地的民風民俗中找答案。”
神算子柏點點頭,道:“小夕說得沒錯,一個如此龐大的組織,當地人定會多少知道點關於他們的事,只是我與碧海一路訪來似乎都沒有發現。”
任平生搖搖頭,沉思了片刻道:“我想在這個世上如果真有傳聞中的神宮,那麼就一定會有人知道關於它的故事纔對。”
獨孤劍點點頭,道:“不錯,任兄所說很對。這幾日我們便先分頭去打聽關於這個傳說的事。”
柳碧海道:“獨孤公子說得沒錯,那我們就分頭去尋找。現在我們共有八個人,分頭去找最合適。”
神算子柏默默地搖着手中的扇子,然後低頭想了想,道:“我同碧海先來數日,對此地已算了解,就由我同平生一路,而琴姑娘、小夕就同碧海一道,至於大哥、獨孤公子、金燕子,你們三人一組,各位覺得如何?”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
柳不俗哈哈一笑,拍拍肚子道:“不如先吃個飽喝個夠,待會兒就動身!”
傲劍城中獨孤雄正在看信鴿帶回來的信,此時一人向他走來。
“爺!你找我?”
獨孤雄冷冷一笑,對他道:“李浪,我吩咐你辦的事可有辦好?”
李浪拱手回答:“按爺的吩咐,城內上下都已開始抓緊練兵,兄弟們個個勤加練習,只等爺你的命令!”
“好!”獨孤雄一雙銳利的眼睛看着他,道:“李浪,我要的是一支無堅不摧的隊伍!”
李浪點點頭。
獨孤雄又道:“李浪,天下間除了死去的寶姨姐妹,就只有你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如今我們的大計正在一點點實現,成功指日可待!現在收到小姐送來的密函,說任平生一行人已趕往西域,要找尋深藏在黃金女屍背後的秘密……不管怎樣,這一定是件對我們有利而無害的大事。現在我派你同去西域協助小姐,無論如何也要幫我查到這世上是否真有他們猜測的不死神宮,我倒要看看那些不死之謎到底是什麼?”
“爺,你對這個傳說也感興趣?”
“哈哈!天下間哪個皇帝對長生不死不感興趣?再說……從魔刀聽到不死神宮時的表情來看,那個傳說恐怕不只是個傳說這麼簡單,它很有可能是真的!我對他忍辱負重,無非就是要藉助他的手幫我完成整個計劃!如今他一定也派出人到西域有所行動,你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去,莫要錯失了這次良機!”
“是,李浪明白!”
任平生等人在西域尋訪數日,都一直沒有查到半點有關不死神宮的消息。
這一日獨孤劍、金燕子、柳不俗三人正在街頭詢問一位賣布料的西域老者,正當他們問起有關神宮的事時,身邊那戴着黑色斗笠的男人突然面色一驚,然後轉身匆匆離去。
這讓獨孤劍感到疑惑,便立即尾隨而去。金、柳二人也感到此人有問題,便也同獨孤劍一同跟了去。
那男人的確有問題,見他們跟上後便走得更快,三人緊緊尾隨在後,心中都有同樣一個感覺,那就是此人定與不死神宮有關。果然他匆匆向西行去,陽光照射下沙漠一片金黃耀眼。
柳不俗道:“我去抓住他!”說完已向那人攻去。
只見那男人一個轉身打出一掌,掌力雄厚而有力,如一股巨流一般衝擊到柳不俗全身,金燕子連忙上前接住被掌力震回來的柳不俗。
獨孤劍拔出一品劍來,飛身向他刺去。那男人突然大叫一聲,用詫異的語氣說道:“啊——一品劍?!”然後輕身閃開。
獨孤劍大驚,自己這一劍居然沒有刺中他!就在這時突然四周風沙狂起,一股狂風急流正向他們襲來,他們雙腿所立的沙漠也開始晃動起來。獨孤劍馬上想到神算子柏曾說過,這幾個月內便會有風沙移位之象,便向金燕子他們叫道:“風沙移位了,快走!”
風沙來勢之急,不容他們多想已是四周一片茫然,雙腿所踏之處均是上下搖動,突然黃沙如浪一般陣陣揚起,反撲向他們,頓時眼前一片風沙,什麼都看不清楚。獨孤劍所在之地沙流急促下滑,一陣風沙捲起,烏雲蓋天,還不等她看清眼前方向便將她衝陷下去,瞬間只見沙漠茫茫,人已無影。而相隔數尺的金燕子也已被流沙陷進去,眼看就要同獨孤劍一般被捲入沙流之中,幸好一旁柳不俗一把緊緊抓住,將他連人帶沙一同拖出。
二人離沙流只有一步之差,他們大叫獨孤劍的名字,卻是吃了滿嘴風沙,雙目在風沙中根本無法視物,柳不俗用手臂捂住口大叫:“不好了,他已被流沙衝陷進去了,再不走我們也會被流沙給吞沒掉的。快逃吧!”
金燕子看着不斷翻涌而來的滾滾流沙,點點頭。二人拼命向前逃去,而身後風沙仍舊緊緊涌現,尾隨而至。
此時任平生、神算子柏、柳碧海、琴戀、小夕等人已回到客棧,卻不見獨孤劍等人。大家都以爲他們打聽到什麼消息,所以才遲遲不見回來。正在此時卻見門外金燕子同柳不俗一頭風沙,滿臉狼狽地回來。
小夕見他們灰頭土面的覺得很是好笑,拍手問:“你們二人從哪裡打滾回來了?怎麼一身沙石?好是狼狽啊!”
柳不俗氣喘吁吁,對她道:“小夕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神算子柏眉頭一皺,忙問:“出了什麼事?”
柳不俗一時也接不上氣來,只是一個勁喘個不停。見他們這樣,任平生突然感到心中不安,只聽得金燕子大喘着氣道:“我們……我們在追一個神秘男人的時候……突然……突然就遇到了沙塵暴,一時間風沙移位,茫天迷沙不見天日,獨孤公子被腳下的流沙給陷了下去,而我兩好不容易纔逃生回來報信!”
聽完後,任平生幾乎是跌坐在凳上,只覺雙腿麻木,一時無法相信,道:“劍兄……出事了?”他好不容易恍惚過來,又道:“我們立刻去找!”說完匆匆同金燕子、柳不俗二人趕到事發之地,眼前卻是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漠,四周風沙平靜,哪兒有半點人影?
柳不俗慌忙四處張望,大叫:“剛纔還風沙惡浪的,此時卻是一片寧靜!”
神算子柏低身蹲下,然後用手去撫摸剛被風吹過的沙土,淡淡地道:“大漠的氣候就是這樣,沙塵暴來得快也去得快,根本就是令人措手不及。”
金燕子也嘆道:“大漠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太可怕了!這兒根本就沒有他的蹤影!”
柳碧海眉頭雙鎖,道:“大漠中的氣候怪異,再加上又是風沙移位,只怕……獨孤公子已經葬身流沙之中了。”
任平生聽她這麼一說,只覺雙手顫抖,他拼命向四周尋去,卻是一望無際,毫無人煙。他道:“我們再四處找找……附近的每一個沙丘都一定要仔細查看,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神算子柏點點頭,大家分頭去尋找獨孤劍,然而黃昏將近,卻依舊找不到獨孤劍。
小夕緊張地對任平生說道:“任大哥,我們左左右右找了十幾遍,每個沙丘,每一步沙土……可都找不到獨孤公子,他……他會不會……會不會真被流沙給埋沒了?”
任平生呆呆地立在那兒,幾近絕望地搖了搖頭,如果真被沙流給埋沒了,他此刻恐怕真的已經死了。
殘陽如血,晚霞西照,卻唯獨不見獨孤劍的屍體。他仰頭長嘯,難道她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嗎?爲何此刻他會如此心痛?如此想要見到她?他依稀還能聞到她身上的幽蘭殘香,然而……人卻已成空。
神算子柏明白他心裡難過的感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他道:“從風沙移位到我們趕來已有一段時間,或許……他已被路過的人救了也未可知。”
琴戀心中暗自嘆息,心想:“這茫茫大漠又哪兒來的人救呢?只怕他多半是被沙土給掩埋了。”
神算子柏會這麼說只不過是給任平生一個希望罷了,其實這樣的希望根本就是幾近絕望的。
此時每個人心中都很沉重,回到客棧之後大家心情都不太好,也只好各自心事重重地回房去了。
月慢慢升起,然而明月依舊,故人卻逝。
任平生心中滿是傷感,只覺自己身上似有萬把利劍在刺一般。心中空蕩蕩的,莫名的少了些什麼似的。他推開獨孤劍的房間,點燃了燈火,看着裡面空洞的房間,不由感到心在劇烈地疼痛,他呆呆地立在那兒。身在江湖的那一天開始,便已知道有些事是難免的,比如說看着至親的朋友死去,如今才發現這種感覺令他有些無法承受。
希望能奇蹟般地見到他坐在窗前對月飲酒,然而整間屋子卻是空無一人,靜靜的,靜得可怕。
窗臺上放着兩隻他送給她的香瓜,他的心微微一震,突然回想起那日她手拿香瓜輕輕一聞的樣子,竟是那麼美!那麼動人!想到這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這樣的在乎着她,一直以來對獨孤劍的一舉一動他都會在意,爲何如此?想到她已離開這個人世就令人感到絕望,莫名的恐懼,還有無法忍受的痛楚。
苦酒,爲何今夜的酒如此之苦?宛如斷腸的黃騰苦酒。
他知道她今夜是不會來了。
沒獨孤劍陪伴,突然如酒沒了味道一般讓人難受……
次日傍晚,客棧內來了一個人,他的樣貌吸引住了大家,此人一張俊朗桀驁的臉,一雙眉頭修長而蒼勁,然而他卻長着一頭過早蒼老的白髮,白如雪絲讓人心寒,一雙佈滿滄桑的眼震人心魂。
一進客棧他就在窗前的桌旁坐下,夥計連忙跑過去招呼,十分熱情地說道:“你來了!老規矩,還是兩壇竹葉青嗎?”
那人笑笑,點了點頭。他身上沒帶兵器,然而他的一頭耀眼的白髮卻讓人感到此人定是個高手。夥計很快給他拿來兩壇竹葉青放在桌前,他打開酒封,舉起來咕嘟嘟喝下兩口,然後放下。
夥計看着他問:“怎麼,你還沒找到你要找的人?”
他笑笑,用袖子擦了擦嘴,這淡淡一笑卻充滿了無盡的淒涼。只見他又自顧自地喝酒,就如那酒是治病的良藥一般。
夥計走過來,任平生拉住了他,問:“他是什麼人?”
夥計笑笑道:“大漠裡的人都認識他,卻不知道他是誰?他們都叫他孤鷹,大漠裡的一隻孤鷹!他是爲找一個人而來這的,都十幾年了都沒找到……每隔幾個月他就會到這兒來喝酒,看他每次喝酒難過的樣子就知道他要找的那個人對他有多重要……真是讓人心酸呀!”夥計說完,搖頭走了。
任平生心想:“我此刻也是心痛而借酒消愁,他也一樣,倒不如一同做個伴。”於是提起自己桌前的酒罈向他走去。那人擡頭看了他一眼,任平生對他道:“同是傷心消愁人,不如同桌共飲,前輩意下如何?”
白髮郎君笑笑,點點頭,將手中的酒罈舉起與任平生手中的酒罈碰了碰,示意他坐下。二人不語,只是找個喝酒的伴一起消愁而已,酒就這樣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下去,突然他問起任平生:“讓你傷心難過的是何事?”
任平生苦苦一笑,道:“一個人……”
白髮郎君突然仰頭一笑,肯定地道:“一個女人,你心愛之人!”
任平生搖搖頭,道:“不,是一個好兄弟。”
話畢,那人卻是滿臉驚訝地搖搖頭,道:“怎麼會呢?你心中的那份痛讓我覺得是爲心愛之人才有的!”
聽到這兒,任平生全身宛如被雷電擊中,腦海一片空白。他突然開始明白自己一直感到對獨孤劍有種莫名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竟然是愛情!他愛上了獨孤劍了嗎?他呆住了。心想:“自己愛上了劍兄?可是爲何會這樣?自己不可能有斷袖之癖,可爲何獨對獨孤劍有這種隱隱作痛的感覺?”
白髮郎君笑笑,然後望向窗外飄在月邊的雲,喃喃道:“這種感覺只應該是對自己深愛的人才會有的,如此刻骨銘心,令人心扉劇痛……她對我說過,她的家鄉在茫茫無情的大漠,所以我就一直在大漠孤煙中找尋她,可是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找到她,連半點關於她的消息都沒有……她就像那大漠中的一朵雲,一朵飄忽不定的水雲……”
任平生望着他,只覺得他的眼中有淚晃動,晶瑩而閃爍。他對他道:“在下任平生。”
白髮郎君回過頭來,笑道:“風無影。”
任平生舉酒笑道:“看來我們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同是天涯斷腸人,今日居然能讓我們在一起喝這斷腸苦酒!”
風無影望向他的雙眼,目光一閃,嘆道:“好,那便讓我們喝個痛快!”然後舉酒和他相碰,痛快地幹下一口。
任平生問他道:“你等的那個女人,她叫什麼名字?”
風無影神思渺茫,眼神似乎去到了遠處,淡淡地道:“雲落寒……雲落寒。”
任平生笑笑,道:“雲落寒,好美的名字,如同落在凡塵的仙子一般!”
風無影哈哈長笑:“是啊,她的確是一朵天邊的水雲,她就是人間仙子,一個恰巧落入凡塵卻被我遇到的美麗仙子。她是那樣的聖潔,高高在上。冰冷而無情的美,那是一種不落凡塵,隔着塵世的美,如水雲一般冰冷卻又易碎的美。哈哈哈……”他笑,同樣的他也是在哭。
風無影心中暗暗想道:“落寒啊落寒,你到底在哪兒呢?爲何不讓我找到你啊?你總是這麼無情,如那冰冷的水雲,令人碰觸不到。這十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你,而你爲何要離我而去?我一定要找到你,拉住你的手好好問問,到底你爲什麼要離開我?丟下我一個人呢?爲什麼……爲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痛苦夾雜着思念是最讓人心碎的折磨,你不知何時纔會醒,而醒來卻又覺得活在痛苦中才是活着的,不得不又繼續醉下去。
忘不記,無法忘記。
忘記了,卻又不能忘記。
不知不覺他二人已喝得滿身醉意,空酒罈東倒西歪地擱在桌前,任平生只覺全身麻木,似沒了知覺一般倒在桌上。
他醉了,醉了。
醉可以讓他停止想念,停止思考。
風無影笑笑,看着他道:“我該走了,你醉了。而我還要去找她呢!也許我就要找到她了,也該找到她了……”說完轉身走出去,縱身上馬,飛揚離去。
躲在一旁的琴戀緩緩向任平生走來,看着他醉倒趴在桌上的背影如此令人心痛。她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溫柔地說道:“任大哥,你醉了,我扶你上樓去好嗎?”
聽她叫自己,任平生點了點頭,用手掌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只覺全身輕而無力。
將他扶上樓,琴戀爲他蓋上被子,默默地看着昏昏睡去的男人,這是認識他來第一次見他喝醉,她搖搖頭,輕嘆着下樓去爲他準備解酒湯。
不多會兒已煮好藥湯,當她再次上樓時卻聽到樓上有人大叫:“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聞聲望去此人正是柳碧海,此時她正在同一個蒙面人交手,琴戀見狀連忙趕上去幫忙,二人聯手齊攻向對方。然而此人武功極爲高強,琴戀雙手使出一招“天外飛音”的外家功夫,柳碧海也使出獨門暗器,用手臂上的鏡子玄光朝他射去,此時金燕子同柳不俗也聞聲趕來,此人見孤身力薄,連忙飛身從樓道逃去,金燕子同柳不俗二人也破窗追了出去。
此時, 小夕也趕了上來,只見一片打鬥過的痕跡,地上還有一隻打翻了的藥碗,連忙問身邊的琴戀同柳碧海,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二人相互看了看,然後柳碧海先開口說道:“剛纔我見走廊中有個蒙面人,鬼鬼祟祟的,便同他打了起來,幸好琴姑娘及時趕到幫忙。”
聽她這麼一說,琴戀馬上想到醉臥房中的任平生,連忙趕去看,見他無事才鬆了口氣道:“幸好沒事!看來那個人不是衝着任大哥來的。剛纔見他喝醉了,所以我煮了些解酒藥湯給他,正準備給他送去,誰知遇上了柳堂主同那人打鬥,結果在打鬥中連湯藥都灑了。”
小夕望着牀上躺着的人道:“獨孤公子死了,任大哥他一定很難過,所以纔會喝這麼多酒,我再去給他煮一碗解酒藥來。”
當小夕再次端着藥上樓時,見自己的房門半掩便輕輕走去,只見桌上有一隻草編的綠色蚱蜢放在那兒,她心中一喜,悄悄將它放進懷裡,然後給任平生送藥過去。
任平生醉醒後正好神算子柏趕了來,對他道:“平生,摺扇公子等人來了!”
原來神算子柏收到消息,摺扇公子等人已到西域,便悄悄出城去接摺扇公子等人。
任平生心中大驚,暗道:“他們怎麼會來了呢?莫非真的出了什麼事?”便急忙穿好鞋襪,同神算子柏一起匆匆趕了下去。
樓下摺扇公子正坐在桌前飲茶,金麒麟見到任平生等人,便一臉憤怒地問:“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任平生不解,問:“發生什麼事了?”
金麒麟道:“摺扇山莊內的黃金女屍數日前被人盜去了,我同公子纔會連忙趕往西域,這件事只有你們幾人知曉,爲何會有人盜屍?我看其中定有內奸!”
任平生搖頭道:“這怎麼可能?”
金麒麟看着他,冷冷道:“我家公子收到情報,此事定與你們有關。讓人不解的是摺扇山莊上下都有皇家軍隊把守,而且山莊建築又同宮內一般錯綜複雜,試問何人能對摺扇山莊的地形如此瞭解?不僅如此還能從大內侍衛手中將黃金女屍盜去!”
神算子柏合住手中扇子,大驚道:“此事難道也牽扯到了宮中?!”
金麒麟道:“此事已驚動了皇上,他已派出風火同京都十三門的人開始密查,那盜屍之人定與朝中有着密切關係,不然他如何能在形如皇宮般複雜的摺扇山莊出入自如?我曾同他交過手,他的手法極象大內中人,此人盜屍無非是爲了同一個目的。”
摺扇公子也飲完茶,冷冷地道:“任兄,我懷疑這個團隊內有不軌之人,想要獨吞不死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