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西扶着賢王妃站在正堂的門口看着賢王抱着笑顏如花的小於氏匆匆離去,賢王妃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贏霓郡主垂着頭站在母親的身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待到賢王的馬車離去嶽府的大門關嚴,贏素才從屋裡走了出來,路過賢王妃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客客氣氣的說道:“王妃,留下用膳吧。我娘子的廚藝天下無雙,她做的飯食連朕都覺得非常美味!”
自詡臉皮一向不薄的嶽西在聽了這麼一番誇獎之後也覺得臉熱了……
“我說……哪兒有你這麼夸人的?也不怕人家笑話!”她苦笑着瞟了皇帝陛下一眼:“你和郡王爺有事兒忙吧?忙你們的去吧,我和額吉還有說幾句體己話吶。”
“嗯。”贏素回頭對着同樣臉色也不好看的贏緋:“我娘子要和你母妃說體己話,你也不要偷聽,跟朕來。”
“我……沒想偷聽啊……”贏緋一愣,琢磨了一下才醒過悶來,他緊走了幾步追上負手走在前面的皇帝陛下試探着問道:“素?你是在與我說笑的對吧?”
“你真是個沒有生活情趣的人……”皇帝陛下難得說笑幾句,今兒看着自己的堂兄有些傷心難過纔開了金口,沒想到人家根本聽不懂!
失望之餘,贏素把娘子罵他的話又罵了贏緋一遍。罵完之後他又有幾分洋洋自得:我現在說話都這麼有趣了,哪天也要給娘子說幾句……
“也不怕自己凍上!”嶽西對着說了冷笑話的皇帝陛下的背影撇撇嘴。
“白天還好,就是早晚涼些,得十一月才能上凍。”賢王妃以爲她在於自己搭話,便隨口說道,眼睛還盯着大門的方向張望。
“娘,咱還是回去吧。”贏霓郡主低聲說道。
從小到大,她最怕父王也最恨他!
幾乎每次見他都會連着做幾夜的噩夢。
“丫頭,你看我家這事鬧的,到現在也沒個頭兒……”賢王妃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發黑的牙齒。
“額吉是愛喝釅茶吧?”嶽西輕聲問道。
“是。多少年了,額吉都是夜裡睡不安穩,白天沒精神,就煮茶喝,煮的跟藥湯子一般的黑才能提神!”賢王妃見嶽西盯着自己的嘴看,忙擡手捂住了嘴脣。
“不要喝太濃的茶,對身子不好。”嶽西移開了視線。
“丫頭,我……”賢王妃看着一直垂着頭的女兒欲言又止。
“改日,改日等額吉和郡主有了心情咱們再聚!”嶽西知道賢王妃爲難,贏素開了口,她若是不留下吃這頓飯就是抗旨。
“這是咱自己家裡,待會兒我和孩子他爹說說去,您放心……”嶽西親自將這對兒母女送上了馬車,她特意走到車窗的一側小聲對低着頭的贏霓說道:“郡主,多照看着些額吉,我看她臉色不好。”
“啊?”贏霓忙回頭望向母親,隨即對嶽西說道:“我知道了……”
“唉!這一家子,過的是啥日子……”直看着賢王妃的馬車拐了彎兒沒了蹤影,嶽西才搖着頭說道。
“賢王爺那個妾室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高公公立在嶽西身側忿忿不平的說道:“王妃定不是她的對手。”
嶽西扭頭往裡走,高公公隨後進了院子隨手給大門落閂,就聽見當家的又發驚人之語:“這事兒,追根溯源在男人身上,他若不縱容那個女人,給她幾個狗膽,她也不敢和王妃作對!”
……
“看我母妃和我父王這個樣子,我一點兒都不想成親。”贏緋走在贏素身後一步的地方,兄弟兩個邊走邊聊。
“偏頗了。”西廂村這所院子格外的大,從前院走到客房可不近,贏素望着前方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導着贏緋:“成親過日子也可以過得很好。”
“有什麼好的?”贏緋脫口而出,心道:你是才把媳婦追回來麼,才過了幾天踏實日子……
“小孩子們很可愛。”贏素想到了兒子,眉梢眼角都是笑:“他們會很調皮,把你的衣服被褥都尿溼。”
“……”贏緋不可思議的盯着皇帝陛下的背影,想象着自己的牀鋪被小孩子尿溼後情景,越想越覺得討厭!他實在沒覺得這樣的小孩子如何可愛了……
“而且朕還學會了燒火!”贏素得意的回頭說道:“你想不到吧?朕可是會燒火的呢!”
贏緋樂了!
對着他挑起了大拇指:“陛下這裡若是缺丫鬟小廝便吩咐微臣一聲,微臣家裡手腳麻利的下人倒是還有幾個。”
“你不懂!”贏素朝着贏緋擺擺手:“娘子煮飯,朕燒火,這是我們的生活情趣!”
在贏素的口中已經坐實了贏緋是個了無生趣之人,而贏緋則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好了……
大昭的皇帝陛下燒火,皇后娘娘煮飯,這樣的一頓飯菜做出來誰敢吃?那不是找死麼!
“今兒這頓飯不會是陛下您燒火吧?”贏緋小心的問道。
“當然。”贏素點頭:“只有我娘子煮飯的時候我才燒火,平日我若進了廚房,那廚子看見我就切手!”
“……”贏緋擡眼望天,廚子沒法不切手,他就怕伺候不好你,你一發怒把他的腦袋切了……
“快點走。”贏素都往前走了老遠,一回頭,看見贏緋還杵在地上發呆,他開口說道:“客房就在前面。”
“是。”贏緋趕緊收攏了心神,不再琢磨帝后燒火做飯的恐怖畫面,小跑着追了過去。
“嚯!”才一進客房的小院,贏緋就大叫一聲停住了步。
天氣不錯,到了晌午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柳畫樓叫了阿修過來幫忙,把昏迷不醒的韓陽春擡了出來曬太陽,如今韓陽春正躺在太陽地裡曬着,躺在地上的一張草蓆上,正經一副挺屍的模樣。
而柳畫樓拿着一本書坐在檐下的陰涼裡一邊喝茶一邊看書,瞅着倒是挺自在悠閒。
“陛下?郡王爺?”看見呆立在門口的兩個人,柳畫樓趕緊起身迎了過來。
“他怎麼啦?”贏素端詳着韓陽春的臉,半天也沒看出他喘沒喘氣兒。
“曬太陽。”柳畫樓認真的說道:“當家的說了,病人不能老在屋裡待着,要不時的翻動翻動他的身子,還得見天的曬太陽!”
“對!”贏緋笑着走了過去,圍着躺在地上的韓陽春轉了一圈:“多曬曬好,不生蟲兒!”
“……”柳畫樓無語地看着贏緋,覺着他對嶽西的兄長不夠尊重。
府裡沒有幾個使喚的下人,爲了安全起見,嶽西又不肯隨便找個人回來用,便和柳畫樓商量,讓他幫着照看幾天哥哥。
因爲韓陽春名義上還是嶽西的兄長,柳畫樓便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也照顧的分外用心。
贏緋那句話挺不中聽,柳畫樓乾脆閉了嘴。
“給他看看,看看到底還能不能救過來。”贏素走過去攔住了一直圍着韓陽春轉圈的贏緋:“你快點!讓我岳母看見我還請了人回來給他看病就不好了……”
“……”贏緋詫異的回頭看着贏素,如同看着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他與皇帝陛下一起長大,可從未聽過他說出替別人着想的話呢!
“看朕做什麼?趕緊給他看病!”贏素指了指地上那一灘‘大舅兄’。
“好。”贏緋走到韓陽春身側蹲了下去,仔細地看着他的面容。
贏素也想蹲下,才一彎腰,柳畫樓已經把自己做的那把竹椅送到了他的屁股下面,贏素正好坐在上面。
他對着柳畫樓點點,看着他那張俊美的臉頰,皇帝陛下在皺眉之扭臉望向了地上的大夫和病人。
“還有救嗎?”
看着贏緋非常謹慎的爲韓陽春診了脈,又扒着他的眼皮看了看,隨後陷入了徹思,贏素小聲問道。
“這個……”贏緋伸手在韓陽春的兩條大長腿上分別按了按,斟酌過後才說道:“那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怎麼說?”贏素心頭一喜,知道大概贏緋是想到了救治的法子了,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的問道。
“微臣有兩個方子,一快一慢。就看陛下想讓昭毅將軍何時醒來了。”贏緋自信滿滿地說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他都躺了一個來月了,好人這麼躺着也會把骨頭躺軟!”贏素興奮的往前一探身子幾乎趴到贏緋的背上。
“那微臣就用快的法子了。”贏緋一回身就看見了帖過來的皇帝陛下,他朝着贏素伸出手去:“請陛下把貼身的寶劍借微臣一用!”
“你要幹什麼?”贏素皺眉護向腰間,那裡藏着一柄軟劍,也是天下聞名的利器!
“昭儀將軍昏迷太久,這樣的人就算救治過來,頭腦也會受損的厲害,因此微臣想到了一個古方:砍去昭毅將軍膝蓋以下的小腿和足,讓他身子裡一直凝固緩慢流動的鮮血加速流轉,這樣昭儀將軍雖然可能會失去一條腿,但至少能保住一條命!這房子是以毒攻毒的方子,好用的很!”
聽見贏緋信誓旦旦的說了這麼多,贏素將信將疑。他又謹慎的追問道:“若是砍下他的一條腿,昭儀將軍不醒可怎麼辦?”
“那就再砍斷他的另一條腿啊!”贏緋擼胳膊挽袖子地開始忙活:“陛下把佩劍給微臣吧,您坐遠些,不要濺了一身血!”贏素遲疑了一下,還是從腰上把軟件解了下來遞給了他。韓相不是就有腿疾嗎?也不妨礙他動腦子做個奸相!“柳公子,找條繩子把他捆上,不能讓他亂動。”贏緋接了佩劍又對着柳畫樓吩咐道。
柳畫樓聽得心裡咯噔一下,只覺得贏緋這個是架勢不像是治病倒像是要殺豬!
‘倉啷’一聲脆響,寶劍出鞘,帶起一片森寒之氣,贏緋吐氣開聲,紮了個馬步,雙手握住劍柄高高的舉了起來!
而此時一直躺在席子上沒有知覺的韓陽春麻利的翻身而起,飛快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