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秦歷一百年秦帝始皇登天,引來紫禁城一場**之後,在此處便很少能夠見到殺戮。
而在舉行山海大會的這一天,紫禁城又逢大難,整座城池都彷彿在血水之中換洗一新,看上去透着一股說不清的蕭索。
“九歌”一共來了七人,除去白溪山逃了出去,其餘人通通死在了天命殿前。
“暗櫃”、“明光”等幾大機構死傷近半,紫禁城中的兵士更是死了上萬人。
更爲悽慘的,是來自江湖中的年輕武夫。他們原本與此事無關,卻無辜受死。
就連那十個能夠走上拾龍階的年輕俊彥,也在這一戰中死了一半。
秦想孤獨坐在龍椅之上,面容隱於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的鼻尖仍隱隱縈繞着血腥味兒,此時此刻,她那顆古井無波的心,終於亂了。
秦想的確想要一統江山江湖,但是她想要的,是一個能人輩出的江湖,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千瘡百孔。
白溪山的確走了一步好棋,他犧牲了“九歌”之中的所有基業,設計讓老江湖中的那些高手一一退隱,然後在這一戰狠狠的殺死那些江湖未來的希望。
“九歌”看似輸了,因爲它終究沒能推翻大秦。
可是大秦卻也因爲“九歌”而在百年內再難有所發展!
在白溪山逃走後的第二天,秦想宣佈山海大會作廢,山海武評仍舊原封不動。
不過當初的承諾依舊算數,沙芷雲雖然沒能殺死白溪山,但仍然算得上是山海大會的第一人,以後將會跟着藏匹夫修行。
至於那個真正出了心力的人,則早已被所有人遺忘在了腦後。
與此同時,北狄、西戎、南蠻、東夷四大蠻夷之邦似是早就有所預謀,在大秦受到重創的同時出兵邊疆,準備從大秦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面對這些,秦想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還是顯得有些不足。
沙破蠻鎮守南疆,鐵將軍把守西方,擅長水戰的祁連山則是去了東邊。
可是北方面積極廣,縱然有萬里長城護着也依然難以把守。
那裡,只有蒙萬里大將軍一人,卻要面對來自大漠中的野蠻民族,實在是危機重重。
除此之外,還有所傳聞說是北狄出了兩名高手,一人乃是長生天,名爲呼耶無極,金髮金須,人高馬大。
至於另一人則是來歷不明,面容身材通通隱藏在斗篷之中,人們只知道他用的是劍,而且是一把沒有劍尖漆黑長劍。
這把劍曾經很有名,它來自魔教,叫做“無矩”。
意思是說,在這把劍面前,沒有規矩可言。
如此說來,用劍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五十年前,魔教被三教聖人聯手驅逐出九州之後,仍在九州留有一線血脈,姓墨。
這個人,就是魔教的最後一人,也是“九歌”中的第一人。
東皇太一。
她還有另一個名字,
墨念卿。
人們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因爲她曾是辛計然深愛的那個魔門妖女。
在三教聖人與秦帝始皇尚未登天之前,她便在九州之中隱藏,但卻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暴露了身份。那時三教聖人意圖聯手將其殺死,但卻被一個叫辛計然捨命壞了計劃
。
在離去多年之後,她終於回來了。
數日前,北地的萬里長城忽有一道劍氣沖天而起,瞬間便將長城切成兩半。
隨後,一個黑衣人手持一柄墨黑的劍,入了九州。
她這一路一邊走,一邊揮劍,神來殺神,佛來殺佛。
而在江湖人才凋零之際,竟然罕有人能夠擋住她的腳步!
後來,儒釋道三教終於不再袖手旁觀,紛紛派出了得意門生。
儒教派出的人名爲孔伯魚,傳說當年用了三年時間將聽潮閣裡的書看了個遍,更是順便將那些凌亂書籍做了分類,此人修爲應該已經晉入天上境。
道教派出的人名爲李子,看模樣尚且是個孩童,但是身上卻透着一股仙氣兒,看樣子也不是普通人。
至於一向低調的佛教,則是派出了不念和尚,只不過小和尚並未向北方走去,反而是揹着一柄破刀去了鬼城豐都。
江湖由此變成一鍋亂麻,腥風血雨處處可見。
而大秦也再無心思一統江湖,只得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應對四方蠻夷身上。
……
沈不換已不記得睡了多久,他只感到自己很累很累,彷彿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撕裂。
然後,那個熟悉無比的夢境再次出現了。
夢裡,他看到爹孃爲了就自己而死,更是看到了一襲黑袍和一柄盤龍寶劍。
盤龍寶劍出自王神來之手,
那麼那個黑袍,又會是誰。
爲何他給沈不換的感覺會如此熟悉?
反反覆覆夢了很久,沈不換終於醒來。
他睜開眼睛,只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張鋪有金黃繡龍的牀榻之上。
放眼整個九州,能夠睡臥五爪金龍的人,只有一個人。
秦想。
此時此刻,仍是深夜,秦想正手持毛筆批閱奏摺。
她似乎遇到了很多難題,故而緊緊皺着一對好看的眉毛。
沈不換掙扎着坐起身來,仍感到身上的疼痛尚未褪去,呲牙咧嘴的低叫一聲。
她聽到了這一聲痛呼,擡起頭來,一對眸子看向了沈不換,其中似乎有些歉意,但是更多的則是笑意。
秦想說道:“多謝你了。”
沈不換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搖頭道:“這是哪裡?”
“自然是孤的寢宮。”
沈不換聞言不禁愕然,問道:“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一直都躺在這裡?”
“當然。”似乎一看到沈不換,秦想的心情就會變得晴朗許多,她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些許笑意。
“呃……”沈不換老臉浮上一抹紅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秦想呵呵一笑,“放心吧,孤的寢宮有很多,不是隻有這一間,這些天孤都睡在其他地方了。”
沈不換一聽這才放心,只不過仍然有些尷尬,伸出手習慣性的撓了撓頭。
“白溪山逃了,下落不明,據‘暗櫃’線人彙報,他曾出現在揚州附近。”
揚州?
算起來,芊芊已經在揚州呆了很久,而王神來如今也應該趕了回去。
江湖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知道芊芊如今怎樣?會不會有危險?
一想到薛芊芊,沈不換突然有些着急,趕
忙站起身來,問道:“‘九歌’現在怎樣了?”
秦想的臉上有一顆淺淺梨渦,她微微皺眉,說道:“除了東皇太一和白溪山,基本都死了,即便有些漏網之魚,也都興不起多大風浪。”
沈不換說道:“那你是不是可以還阿姐自由了,我想帶她回兗州。”
秦想搖頭道:“我可以放她出來,但是如今,是她自己不願出來。”
說罷,秦想遞給了沈不換一個錦囊。
的確如此,早在白溪山逃走那日,秦想便下令解除天棟院的禁令,還沈尚儀一個自由之身。可是蹊蹺的是,沈不易仍然呆在屋中,足不出戶,只是託人送出來一個錦囊,讓轉交給沈不換。
不換皺緊眉頭,不知道阿姐爲何要作此決定,雙手微微顫抖着打開了錦囊。
只見裡面放着一張紙條,而紙條之上則寫了一行小字。
“事情尚未完成,阿姐留在紫禁城中尚有用處,勿念。”
沈不換看後一把將紙條揉成紙團,然後一臉陰鬱之色,他不理解阿姐爲何如此,但是字跡又的的確確是阿姐所留。
整件事情顯得越來越撲朔迷離。
好不容易趕走了白溪山,爲何阿姐仍說事情尚未完成?
究竟是何事?
秦想看着沈不換糾結的模樣,笑道:“這一次可不是孤設計害你。”
“我知道,不用你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既然沈尚儀仍然要留在紫禁城中,你這個做弟弟的是不是要考慮做一些事情,也好讓阿姐活的好一些?”秦想雙眼一亮。
沈不換驀地擡起頭來,說道:“你休想再利用我!”
“算不上是利用,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北面的萬里長城被東皇太一開出了一道豁口,如今狄人正源源不絕的衝向那頭,想要藉此闖入九州之中。”
沈不換曾在軍伍之中呆了許久,故而一聽前線有變還是不由自主的心神一緊,問道:“戰況如何?”
“據蒙萬里所說,不太妙。因爲棘手的不是狄人,而是其中一個天上境修爲的高手,呼耶無極。你應該還記得白首翁,也明白修行中人和尋常士兵之間的差距。”說着,秦想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若是擋不住,恐怕兗州遭受戰亂首當其衝。”
不過沈不換並未繼續深談下去,而是抱着“驚鴻”,有些蹣跚的走了出去。
秦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沈不換,你若是能割下呼耶無極的項上人頭,算孤和整個大秦都欠你沈家一個人情。”
話音在夜空之中迴盪不停,可是沈不換沒有停留,依然向着紫禁城外孤身走去。
他的心思很亂,但是當務之急,
是回揚州去找芊芊。
待到沈不換走遠之後,紅袍李掖庭出現在寢宮門前。
經歷了生死一戰之後,他身上的紅袍越顯鮮紅,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太多鮮血的緣故。
秦想看着門外那道身影,問道:“養好傷了?”
李掖庭恭敬答道:“微臣身體已無大礙,而且還有所精進。”
“哦?有何精進,說來聽聽。”
“託大秦氣運之福,微臣已晉入天上境,現在應是長生天的修爲。”
秦想聽後,沉默片刻,然後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