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禿子說完走了，讓我們出發前通知他。
雍遇安皺眉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我的耳邊不斷迴響起秦禿子的話：“從我愛上小婭的那一天起，我與她的性命就如同捆綁在了一起。”
他只是在表達自己對橘婭堅貞不移的愛，可是在我聽來，卻是後背一陣寒涼。
我之前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上天會讓我和雍家兄弟性命相連。如今回憶起那些千奇百怪的夢，我忍不住一個哆嗦，腦子裡胡思亂想起來。
會不會五百年前，雍遇安與我真的發生過什麼……
我搖搖頭，不可能，雍遇安那麼自私冷漠的人，他只會利用我。無論是他還是男鬼，論起有情有義，都抵不上一個秦禿子。
兩天之後，我們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式出發前去藏西。
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我們開車進入了高原地帶。
根據雍遇安收集到的信息，持有離片的遊姓商人很神秘，我們暫時無法確定他的行蹤。所以就只能先去照片上兲葬的地點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上那羣吸食靈魂的鷹。
不過草原如此遼闊，要確定照片上的地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上此時天色已晚，秦禿子提議說先找個地方休息，順便向當地居民打聽下當地的規矩、以及兲葬臺的位置。
“可是這附近沒賓館吧？開車回城裡住的話，恐怕也太費時間了。”我看着一望無際的草原，心說我們也沒帶帳篷。
露宿在草原上更不靠譜，高原晝夜溫差大，半夜非得冷死不可。
秦禿子說：“我記得來草原的路上，經過了一片民居。我們可以去借宿試試，大不了多花些錢。”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我們重新上了車，往回開了半個小時，找了一家民居借宿。女主人是藏族人，起初有些爲難。
秦禿子拿出一千塊錢，嘴裡跟說相聲一樣：“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大姐你長得貌美一枝花，心腸肯定也善良像菩薩，就收留我們一晚吧。這些錢就當房費，另外你隨便給我們準備些粗茶淡飯就行。”
女主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錢，用生硬的普通話說：“好吧，不過晚上我家要嫁閨女。你們只能住在側院的屋子裡，十點過後不要出來。”
“沒問題，沒問題！”秦禿子點頭答應，女主人帶我們去了一間簡樸的屋子。裡面的牀都是用石頭砌成的，上面只搭着幾塊薄木板。
她讓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去廚房給我們拿吃的。
她走後，我好奇道：“藏西的習俗是晚上婚嫁嗎？我從前沒聽說過。”
秦禿子搖搖頭：“我也聞所未聞，或許是當地習俗吧。待會兒等她拿了吃的來，我再和她打聽一下兲葬的事。”
雍遇安進屋之後，坐在石牀上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我們講話。我忽然有點慶幸有秦禿子同行，要不然天天面對着雍遇安的冰塊臉，用不了多久我就得變啞巴了。
不一會兒，女主人端來了一壺熱奶茶和一盤糌粑：“我家裡只有這些，其他的牛羊肉要留到晚上嫁女兒用。”
“這些已經很豐盛了。”秦禿子客氣道，眼珠子一轉，又問她，“大姐，你們這兒的草原真遼闊。我之前聽說，草原上有一處兲葬臺，你能告訴我們怎麼去嗎？我們這些遊客，明天想去看看。”
話音剛落，女主人臉一沉，用藏語嘀咕了幾句什麼，和我們擺擺手，激動道：“去不得，去不得。兲葬，是很神聖的，神明會帶着死者的靈魂，這個過程不允許外人打擾！”
她表現得如此激動，秦禿子也不好繼續追問。現在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怕到時候冒犯了當地習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他立馬改了口：“原來如此，你們的習俗應該尊重。那我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開車離開。”
女主人點點頭，帶上門離開了。
當天夜裡，秦禿子趴在桌子上休息，雍遇安也將牀讓給了我。我勉強躺在牀上打了個盹兒，幾個小時後，被屋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睜開眼睛後發現，秦禿子和雍遇安也醒了。
“外面怎麼回事兒？”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時間。
深夜十點，女主人囑咐過我們，十點之後不要出去。
“這家的女兒要出嫁了，花轎都擡到院子裡候着了。”秦禿子漫不經心道。
“什麼？花轎在院子裡？”我很是驚訝，一來不知道藏族嫁娶的儀式如此傳統，二來是看古裝片裡，花轎不都在大門口迎親的嗎？
怎麼會擡到院子裡候着？
我好奇地湊到窗戶邊，果真看見院內有一頂大紅花轎。轎門對準了一間屋門，門上貼着一個大紅喜字，看樣子是新娘子的閨房了。
“有人出來了。”秦禿子低聲說了一句，拉着我躲在了窗戶後面。
女主人打開了屋內的門，掃視了院子一圈，還特意看了看我們這間屋子。或是沒有發現我們，她轉身進入了屋內，扶着新娘子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穿一身紅色的喜服，頭上卻蓋着一塊黑色的喜帕。我越看越覺得詭異：“這裡的習俗，看起來有點毛骨悚然的啊……”
秦禿子附和道：“恩，是有點……”
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沒見過如此詭異的一幕。
說話的同時，女主人攙扶着新娘子上了花轎，啞着嗓子用藏語說了些什麼。下一秒，她拿出一疊黃紙錢，朝着半空中一灑。
片刻之後，大紅花轎竟然憑空擡了起來。
我眨了眨眼睛，確定花轎前後沒有轎伕。
別說是人了，就連一隻鬼魂的影子，我也沒能看見。
“不對啊，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嫁女兒。又不是出殯，哪有對着花轎灑紙錢的？！”我看得瞠目結舌。
一直沒有說話的雍遇安，突然幽幽道：“新娘子要嫁的對象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