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一看穆侯爺真的聽了沐雲放的話,不由低聲着急道:“爺怎麼挑撥人家夫妻關係,這夫妻能兵戈相見麼?一會兒事情鬧大了怎麼辦?”
沐雲放卻一副氣定神閒,拉起蕭玉朵往外走,同時道,“爺倒是想看穆侯爺往大鬧一鬧,你看着吧……”
“這哪有丈夫如此對待妻子的?”蕭玉朵越發覺得離譜,一路走着想叫沐雲放勸穆侯爺,“只怕就爺能勸了,你快去勸勸啊……”
沐雲放煞有其事搖搖頭,嘆口氣道:“如今穆侯爺意氣奮發,其實我們可以阻止的,朵兒,我們去看戲吧。”
從來沒有見過沐雲放這樣幸災樂禍,可蕭玉朵也勸不動對方,只得決定先跟過去看看,若是不行,自己就出面好了。
五千人馬浩浩蕩蕩,威風凜凜,橫成行,豎成列,在街上走過,引得很多百姓駐足觀看。
穆侯爺此時被十幾個將領簇擁,非常威武。
而沐雲放騎着馬帶着蕭玉朵走在最後,完全就是一個看熱鬧的架勢,根本不會穆侯爺靠近。
不多時,五千人馬在定邊侯府外站穩,一時間彩旗飄揚,武器閃着寒光,穆侯爺騎在馬上,非常威武,他掃了一眼,感覺滿意,於是翻身下馬。
他身邊的副將立刻衝門子吼道:“去,通知那老女人出來,侯爺有命令給她!”
門子擦擦眼睛,看清楚正是自家侯爺,此時帶領着幾千精兵來勢洶洶,立刻着急往府裡跑去。
此時穆侯爺身邊多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懷裡抱着一個嬰兒,模樣清麗身子看似有些柔弱,不過表情卻充滿了自得,時不時嫵媚看向穆侯爺。
而對看捕捉到了女人拋出的嫵媚眼神,悄悄握住了對方的手,低聲道:“七娘,你放心,我怎麼也得給你弄個名分。”
“我知道,侯爺不會不管妾身與孩子的。”女子衝穆武又是嫵媚一笑。
不遠處的蕭玉朵看見穆侯爺與女子的互動,靠近沐雲放問道:“就是這個女人?”
“應該是吧,穆侯爺是打算今日就讓她們進府,所以直接叫了過來。”沐雲放坐着壁上觀,一面給蕭玉朵解釋着。
蕭玉朵手一緊,道:“我若是那侯爺夫人,直接出來將那小妾打殘--爺也是,爲何要讓穆侯爺這樣做,這不是寵妾滅妻麼?你……”
“噓--”沐雲放食指放在脣邊,含笑示意蕭玉朵稍安勿躁。
就在此時,定邊侯大門徐徐打開。
“什麼節奏?侯爺夫人打開大門迎接小妾啊?!”蕭玉朵下巴差點掉下來,看來蔣氏被嚇壞了,都打開了中門,估計要以最隆重的儀式來迎接小妾了。
一想到小三得逞,蕭玉朵就不爽的厲害。
不過下一瞬間,她又愣住了。
大門徐徐打開後,十多個女子一身勁裝,甚至還披着犀牛皮的鎧甲,手握雙劍快步出來分列兩邊,見了穆侯爺也不拜見,彷彿陌生人一般,那架勢就是當上門挑釁的壞人處理了。
穆侯爺一看,神色有些異樣。
下一刻,一個頗具威嚴的女聲從門裡傳了出來。
“是哪一個兔崽子想要來我門前挑釁?”
隨着這句話,一員女將威風凜凜,手拿寶刀緩步走了出來。
只見她年紀五十開外,身着銀白色細鱗甲,滿臉肅穆,一雙深眸充滿了怒氣。
她一出現,場面頓時安靜了不少。
蕭玉朵一眼看出,出來的這個女將,正是穆侯爺的原配蔣氏。隨她出來的,還有穆天佐以及長媳李氏。
沒有容旁人多說半句,蔣氏手一指穆武,道:“穆武,怎麼,今日要和我再決高下?別說我如今五十歲,我就是七十歲,八十歲,收拾你也是綽綽有餘!你現在立刻給我滾過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等等,夫人……”穆侯爺一看蔣氏竟然身着戎裝出來,心裡有些沒底,他伸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想要再多說幾句。
“穆武,看刀!”蔣氏根本不給穆武說話的機會,舉刀就朝穆侯爺看過來。
蕭玉朵一看夫妻兩人要單打獨鬥,立刻爲蔣氏擔心起來--她的身子好像不是很好,受不得勞累,這樣打上一會兒,體力可以麼?
穆武一看夫人都真格的,立刻躲避退後,不得已用自己的長槍架住對方的寶刀,急忙解釋道:“我哪裡是來挑釁的,你誤會我了!”
蔣氏聞言,不由一頓,瞪着穆武冷冷道:“什麼意思?”
“唉,我都說了你誤會我了,”穆侯爺唉聲嘆氣,指着旗幟招展隊列整齊的五千人馬道,“這不是我剛當上北地最高統帥麼,所以拉一部分軍隊過來,讓夫人檢閱……”
蕭玉朵一看,樂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好在沐雲放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叮囑她道:“低聲些,給侯爺留個面子……”
“穆侯爺懼內呀,我一點沒看出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這麼魁梧挺拔的人,孩子都成羣了,竟然怕成這樣。”蕭玉朵覺得自己必須重新看待穆侯爺了。
沐雲放勾脣,低聲解釋道:“你有所不知,穆侯爺與夫人是青梅竹馬,兩人一起習武,早些年蔣氏也是沙場一員女將,很是威風。穆侯爺從小就打不過蔣氏,基本上是手下敗將--他唯一一次打敗了蔣氏,是穆侯爺暗中給蔣氏喝了軟骨散。”
“這有什麼講究?打不過就打不過,爲何用這樣的手段?”蕭玉朵不理解穆侯爺也會做這個見不到人的勾當。
沐雲放知道蕭玉朵對北地的很多事都沒有時間與機會去了解,所以繼續解釋道:“很簡單,因爲蔣氏發出誓言,一定要嫁給比自己厲害的人,也就是必須比武勝過她的男人。穆侯爺早對蔣氏心生愛慕,,可是又打不過,不得已暗暗用了這一招。蔣氏事後也知道了,不過她也喜歡穆侯爺,便一直假裝不知道。其實這些年,他們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很好?這小妾是怎麼回事?”蕭玉朵撇撇嘴,心裡還是想着男人都是喜歡年輕漂亮的,即使和原配感情再好,也該納妾納妾,該生孩子生孩子,什麼也不耽誤。
沐雲放也有些無語,道:“這個小妾似乎是酒廬裡賣酒的小妞,穆侯爺常去那裡喝酒,一來二去可能就對上了眼吧……這個小妾膽子也真的很大……”
兩人這邊說着,那邊穆侯爺與蔣氏的對話還在進行。
聽穆侯爺說叫自己檢閱,蔣氏掃了一眼軍隊。
那些本來意氣風發準備給穆侯爺撐場子的將領,看風向已經變了,知道穆侯爺已經被蔣氏吃得死死的,不能翻身了,所以立刻擺出等待檢閱的模樣。
“果真?”蔣氏審問穆侯爺,眼底的疑慮還沒有徹底消去。
“我這麼大的人會撒謊麼?夫人,你看……”
穆侯爺正拍着胸脯對蔣氏保證,身後的小妾忽然放聲哭了出來,她這一哭,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侯爺,你不能不管我們母子啊……”小妾這一句話,往場面安靜極了,出了她和孩子的哭泣聲。
穆侯爺老臉一窘。
蔣氏一回頭,似乎明白了,轉頭看向穆侯爺,問道:“怎麼回事?”
穆侯爺忽然感覺天氣很熱,不然自己怎麼臉上全是汗呢?
“這個,是個意外,夫人……”
沒有容他多解釋什麼,小妾立刻回道:“老爺與我情深意切,如今我的孩子已經快要百日了,卻連侯府的門還沒進了,這可是侯爺的骨肉啊,夫人您可不能不顧侯爺的骨肉啊……”
小妾伶牙俐齒,當着衆人的面,似乎在控訴蔣氏的霸道。
蔣氏的臉色不好看了,看着穆侯爺似笑非笑道:“這也是檢閱的內容?”
“這個……”穆侯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很爲難。
“既然覺得小妾好,那現在就滾出侯府,沒有你,我和兒子們照樣會過的很好。”蔣氏說完,轉身對女將以及穆天佐等道,“我們進府,關門!”
“夫人,你等等!”穆侯爺一聽蔣氏不要自己了,立刻攔住她着急道,“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好歹我也是兒子們的爹--這個,你看着辦……”
“果真?你不後悔,不心疼?”蔣氏半眼也不看那小妾,只冷冷看着穆侯爺,問道。
“侯爺……”小妾梨花帶雨一般,看着穆侯爺,只可惜,現在他根本沒空去和她做什麼眼神交流。
“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穆侯爺語氣很堅定,像戰士表決心一般。
這時,蔣氏纔看向小妾,頓了頓,道:“孩子留下,女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若是再回來勾引侯爺,別怪我手下無情--我與他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吃奶呢,如今他有了地位,你就使狐媚子手段,想要坐享其成,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蔣氏一說完,女將有兩個就上前,從小妾懷裡搶過孩子抱進了府裡。
“孩子,我的孩子!”小妾跌跌撞撞,想要去搶奪。
蔣氏止住女將,示意她們不要進府,然後看着小妾道:“你確定將孩子要回去?--若是要回去,母子一起給我滾地遠遠的。此時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告訴你,我只給你五百兩銀子,多一兩也不給。不然多少不長眼的女人還以爲我們侯爺財大氣粗,都想要擠破腦袋鑽進來!你選,孩子留還是不留?”
小妾一看穆侯爺根本就不是蔣氏的對手,知道也不能撒潑耍賴,想了想,道:“奴家願意留下孩子,不過還請夫人可憐則個。”
“我給你三百兩銀子算是補償,你好自爲之,拿上去找個合適的男兒過日子去吧。”蔣氏說完,伸手一示意。
大媳婦李氏見狀,立刻拿出銀票走下臺階交給小妾。
蕭玉朵一看,驚訝地望向沐雲放道:“這穆夫人真是厲害,難道她就知道對方會要三百兩銀子?”
“那是因爲她就準備給對方三百兩銀子,而且那小妾也很聰明,一看穆侯爺真的懼內,即使進了府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還不如拿一筆錢痛快走人爲好。”沐雲放看到這裡,含笑低聲道,“你看,這樣,穆侯爺的難題不就解決了麼?孩子認祖歸宗,這也算是做到了。”
蕭玉朵聞言,也不由捂嘴偷笑起來,再看向一本正經,但眼底隱藏着一絲遺憾的穆侯爺,忽然發現這老頭滿可愛的。他的小桃花被夫人非常利索地掐掉了,而且估計短時間內沒有女子想要爬上他的牀來進府當貴妾了。
這個蔣夫人真是太厲害了。
“不過,穆侯爺現在不會打不過蔣夫人吧?”她感覺蔣氏雖然氣勢逼人,但她的身子不是很好,和膀大腰圓的穆侯爺相比,應該不是對手。
沐雲放點點頭:“穆侯爺自然厲害些,畢竟他常年帶兵打仗,而穆夫人自從生了孩子後,就回歸家庭相夫教子,不過問軍情,不會是侯爺的對手。但穆侯爺絕對不會碰蔣氏一下--因爲蔣氏在年輕時曾付出半條命來救他,如今她不能受累,也是那次留下的後遺症。穆侯爺偶爾出去胡鬧,但從不納妾來惹蔣氏煩心,這次卻栽在一個賣酒女子身上,也是倒黴……”
這樣說來,穆侯爺倒也很難得,在古代男子中,這個類型也屬於表揚的類型吧?
當下,穆侯爺叫將領將軍隊帶回軍營,自己扶着蔣氏往府裡走,走了幾步忽然想起沐雲放和蕭玉朵。
隔了一段距離,沐雲放對他做了一個擺手動作,告訴對方今日自己就不進去湊熱鬧了。
穆侯爺咧嘴一笑--他的目的達到了,孩子進了侯府,認祖歸宗了。
“夫君今日倒有年輕時的模樣……”蔣氏與穆侯爺一面走,一面撇了他一眼。
穆侯爺看着蔣氏那眉眼神色與年輕時並無二致,遂呵呵一笑:“夫人還是英氣不減當年啊,你爲了我和孩子,這些年真是辛苦了,你放心,以後這樣的胡鬧爲夫絕不會再做,不然叫兒子媳婦笑話--今日夫人真是,陣仗有些太大了……”
蔣氏聞言,白了他一眼,道:“你都點起兵馬來我跟前了,我能後退麼?”
“我那不是想找人多一些來壯壯膽子麼?不然我哪裡敢和你說這件事?……”穆侯爺喃喃解釋着。
蔣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罵道:“死不要臉,做都做了,現在假裝膽子小了?穆武我告訴你,我們的孩子都這麼大,我蔣玉華是你年輕時死乞白賴非要賴着娶的,兒子我也給你生了四個,不管從哪裡說我也對得起你了,你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可對得起我?”
“夫人,我錯了……”穆侯爺一臉委屈。
“我今日被你氣得身子痛了……”
“哪裡,哪裡痛?現在我們回去,爲夫給你好好揉揉……”穆侯爺忙不迭地表心意,一面說着話,一面攙扶着蔣氏一路說着進了侯府。
蕭玉朵與沐雲放看了完整的原配完勝小妾後,很有感慨,對沐雲放道:“這個穆夫人我喜歡,既有利,又有力,年輕時也不知道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呢,直接碾壓小妾,這個小妾真是連她一根腳趾頭也比不上呢。”
“穆侯爺很聰明,所以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小妾走了就走了,妻子的情緒最重要--好了,正午了,我們去用午膳好不好?”沐雲放含笑提醒蕭玉朵,看戲完畢,需要補充體力了。
對於這個號召,蕭玉朵立刻相應,而且提議去吃李記冷淘。
兩人騎馬帶着侍從直奔李記麪館。
幾個精緻的小菜上桌,蕭玉朵好不客氣,開始食指大動。李記冷淘說白了,其實就是面煮熟過涼水,不過湯料非常好吃,據說配方已經上百年。
沐雲放與蕭玉朵還有沐西等一頓酣暢淋漓的美味享受後,蕭玉朵又興致勃勃問着今後既然的行程。
“還要在平陽呆三五日,我們就去信陽--這裡深山有很大的瀑布,爺帶你去看看。”沐雲放滿眼寵溺,望着蕭玉朵,“明日就去好不好?”
蕭玉朵立刻點頭,然後有靠近沐雲放低聲道:“爺在平陽除了陪我玩,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嗯,爺打算再去找穆侯爺說說話,今日他心不在焉,事情纏身,不好多說,過一兩日爺再去好了。明日陪你去玩。”沐雲放用很肯定的語氣告訴蕭玉朵,第一位是陪她玩,度蜜月,順便自己做點別的事情。
蕭玉朵很聰明,她就知道沐雲放肯定有事,需要藉着陪自己玩來完成。不過,她並不掃興,反正兩者也不矛盾。
用過午膳,夫妻兩人回府休息了一會兒,午後,沐雲放帶着蕭玉朵前去平陽城外的平陽湖欣賞荷花。
此時,荷花鋪天蓋地,那碩大的荷葉襯得荷花嬌媚欲滴,非常好看。
前來賞荷的遊人如織,男女老少都有,一面欣賞荷花,一面欣賞少女們邊採蓮,邊唱歌。
場面甚是熱鬧。
蕭玉朵拉着沐雲放在人羣中穿來穿去,心情激動興奮的無與倫比。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一向沉穩的沐雲放此時會任由她拉着到處走,而且任勞任怨,沒有一句抱怨的話。
就在沐雲放很配合地隨着蕭玉朵到處走動時,前面拐彎處忽然傳出了女子的哭鬧聲。
蕭玉朵出於好奇就要過去,被沐雲放一把拉住。
“朵兒是不是要管閒事?”沐雲放低聲問了一句。
“不是,我就過去看看。就一眼--要不爺就在這裡等着,我過去看看就過來。”蕭玉朵忽然覺得沐雲放是個男人,跑過去看女人吵架有些不合時宜,所以立刻鬆開他的手,低聲笑道,“爺等着,我去就看一眼。”
她說完,就一面往前看着,一面快步過去--在古代娛樂什麼的不多,逮着個熱鬧怎麼也的看兩眼。
沐雲放搖搖頭,示意了一眼雨雙。
雨雙會意,立刻跟了上去。
沐西趁機靠近沐雲放低聲道:“王爺,似乎是二房的兩位少夫人。”
“我看見了,你去暗示王妃,莫要管的太多,點到爲止。”沐雲放若有所思,叫沐西去給蕭玉朵帶話。
沐西領命往前靠近雨雙,將沐雲放的意思傳達清楚。
雨雙立刻靠近正往前蹭的蕭玉朵,低聲道:“王妃,王爺交代點到爲止--是二房……”
蕭玉朵聽後,立刻頓了一下,正打算回身往出走,裡面林氏忽然傳出一聲慘叫!
遲疑了一下,蕭玉朵又立刻回身擠了進去,一眼看見林氏倒在地上,手被一個丫鬟踩了上去。
沒有多想,蕭玉朵甚至都忘了喚雨雙,自己直接上前來了一記飛踹!
“呃……”那個丫鬟本來是背對着蕭玉朵,所以沒有防備,被蕭玉朵一腳踹得踉蹌出去,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