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說過,他們不肯。”四哥苦笑着說:“自從他們一家看出我有些不對勁以後,防我就跟防賊似的,死活不肯讓我抱舒允,更別說帶去打疫苗什麼的了。”
“既然如此,”祁淵面無表情:“你又是怎麼瞞過所有人,把侄女偷偷抱出來的?”
“我……”四哥張了張嘴,說:“我趁着他們出門吃早餐的時候,把在手推車裡的……”
“你在撒謊。”祁淵打斷他:“四哥,我都不信,你覺得回頭我同事訊問的時候,你能騙過他們嗎?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實話,我真的幫不了你了。”
四哥臉色微微變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咬咬牙,輕聲問道:“會坐牢?”
祁淵打量他幾眼,仔細觀察臉色,這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會。”
“唉。”他胳膊無力的垂了下去。
“四哥,你到底怎麼想的?”祁淵聲音擡高了些,接着左右瞅瞅,又壓了下去,低聲、沉聲說:“我算是看明白了,拐走舒允,你是找了別人幫忙吧?玩裡應外合?那你現在這又算什麼?苦肉計麼?
我真搞不懂,你圖啥?拐走舒允,再轉一圈到你手上,你就真能把她當女兒養着她了?你當大哥大嫂認不出自己孩子還是咋的?
還是說,你打算演完這一出,就真的給我們玩人間蒸發,遠走高飛,換個誰也不認識你們的地方生活?”
見四哥低下頭,祁淵忍不住扶額,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接着故作平靜的說道:“看樣子我猜對了。
四哥,我忽然有些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舒允了。或者,你只是受到刺激,導致心理扭曲,只是自私的想要填補上你沒有,且不會有孩子的空缺而已?”
“你胡說!”四哥終於忍不住了,瞪着他:“你說我什麼我都認了,我知道自己做錯事,自然要受到制裁。可你不能懷疑……”
“懷疑?只是懷疑嗎?”祁淵打斷他:“你要真愛舒允,捨得讓她落在人販子手中?她挨餓受凍被打了怎麼辦?人販子毀約把舒允賣給別人了怎麼辦?這些你都沒考慮過?或者,你只是不願意去想這些,逃避問題?
還有,你真的會帶小孩嗎?奶粉怎麼衝調?米羹怎麼熬?生病怎麼辦?剩下的疫苗上哪打?我看你怕是紙尿褲都不會換吧?
不止這些,更長遠點,孩子戶口,出生證明這些你要怎麼弄?要上不了戶口,你叫她怎麼讀書?
問題一想一大堆,你注意過麼?你想過怎麼解決麼?沒有!你只想着,把舒允抱到手,別的什麼都不管了。就這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愛她,把她當女兒?
呵,別狡辯了!你就是爲了滿足自己一己之私,爲此,你連爸媽,嫂子,老婆都統統不要了。
四哥,從小你就這個性子,看上的東西,要麼哭要麼鬧,一定要弄到手,逼着三伯去買,或者從我,從幾個哥哥手中搶到,全然不計後果。
本以爲你後邊轉了性,成熟了,沒想到還是這副模樣,只不過從熊孩子長成了熊大人而已。”
“我……”
“別你啊我的了。”祁淵斜他一眼,搖搖頭:“或許我想岔了,我根本幫不了你,你也不需要人幫,到現在都全然不知悔改。
或許,坐幾年牢,外加強制心理干預,叫你改過自新,纔是真的對你好。行,你也別說了,我同事等會就會來,對你例行訊問。
奉勸你最好老實交代吧,爭取爭取減刑的機會。”
四哥慌了:“別,別啊。阿淵,別,別走。幫我,幫幫我,咱們……”
“我怎麼幫?拿什麼幫?”祁淵盯着他:“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這件事,嫌疑人是你,受害人是大哥,是侄女,左右都是一家人,我夾在中間,你叫我怎麼辦?我能怎麼幫?我只能公事公辦!
我算是看明白了,爲什麼刑訴法會要求我回避,爲什麼荀隊蘇隊也不讓我多管這事兒……
四哥,認罪吧,就算我沒有證據,就算我沉默不說話,可以我同事他們的能耐,想查出真相也不難,人販子那邊也肯定會把你供出來,負隅頑抗沒意義的。
好好認罪,爭取減刑,安心改造,這纔是你該做的事,對你,對所有家人都好。”
說着,祁淵掰開他的手,站起身,最後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安心養傷。”
說完,也不看他的反應,頭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阿淵,怎麼樣?”
剛出門,就看見站邊上的三伯他們。
顯然,出去吃飯真的僅僅只是個說辭,給祁淵騰出空間罷了,他們壓根就沒走,一直待在門口。
“我幫不了他。”祁淵搖搖頭:“等會同事來了,讓他們問問吧。”
“不是,什麼情況啊阿淵?阿先他都說了什麼?”大伯有些着急,畢竟事關自己孫女,他根本淡定不下來。
猶疑片刻,祁淵還是搖頭,沒回話。
雖然說,真相他們早晚都會知道,但這會兒說出口,難保情緒激動的大伯一家,會幹出什麼事來。
到時候,大伯三伯兩家關係徹底破裂都算輕的,就怕一個不小心釀出大禍來。
比如一板凳砸過去,把重傷的四哥活活打死。
自己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可攔不住他們,控制不好局面。不如等同事們過來了再講,到時就算大伯一家再激動,也有人攔着。
“唉喲,”大伯跺了跺腳,滿臉焦急:“阿淵,你就別賣關子了好嗎?阿先他到底說了什麼?拐走舒允的那幫人搞清楚是誰沒啊?哎,真是快急死我了……”
“大伯,放心,”祁淵擺擺手:“已經有眉目了,我同事正在行動,一定會把舒允救出來的,你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