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61.尾聲(1)

“水到渠成嗎?”賀財苦澀地道:“如果花費了十多年時間來鑽研理論,最後厚積薄發一氣貫通,這倒算是水到渠成,但是,這十多年來所受的苦楚,卻不是一個水到渠成可以說盡的。”

柳孜致道:“所以我還用了苦盡甘來這個詞啊。”

賀財搖了搖頭,道“與以前相比,之後的情況應是步入坦途了,苦盡甘來還算貼切。”

但是,在一個陌生的領域去摸索用藥,就算用腳指頭去想,也不會太順利的。

賀財回身打開一個鎖着的抽屜,從中拿出一本筆記本,將之打開後遞給柳孜致。柳孜致大略地翻看了一下,原來這個本子記載的是一些患病時的症狀以及症狀的辨證,還有一些用藥感受。

比如,每天晚上12:00到1:00之間是那少得可憐的睡眠時間,這個時間段裡,除了睡中驚跳、噩夢連連、飄魂以外,心悸也是必見的。這心悸,在噩夢的間隙突然而發,其勢較白日要重,伴隨胸悶、憋氣感、瀕死感。醒覺後數脈搏,脈搏卻並不快捷,如是不加處理,在其後的時間段裡不要想躺得安心,每每在迷迷糊糊中心悸發作並加重。這毛病,心電圖檢查是沒問題的,但主觀上的症狀卻頗嚴重。由於心跳速度不快,毛花苷C(西地蘭)之類的強心藥就用不上,說起來,心率還偏緩,但卻沒有到用阿托品的程度。考慮到白日裡小便次數頗多,夜尿也有幾次,嘗試在半夜口服氯化鉀片,發現能減少心悸發作次數,減輕感覺症狀,但若是將之當成低鉀予以補鉀,卻又不能斷絕心悸發作。另外,心悸加重的這個時段在午夜子時,這時段在“子午流注”學說看來,屬於肝經主時。但這個規律帶來的迷惑是:肝經主時,怎麼會心悸加重呢?

比如,吐痰,上午8:00~10:00點是吐痰的高峰期,這不假,但吐得多的時間是上午不上班的時間。上午不上班,則必然要在家喝湯藥,看來溫陽的湯藥能加重吐痰症狀。另外,這時段在“子午流注”學說看來,屬於脾胃主時。這個規律帶來的迷惑是:如說肝經主時而心悸加重是肝虛所導致,那爲什麼到脾經主時卻痰氣大作?另外,補氣溫陽藥服用下去,怎麼痰反倒多起來?湯藥中的細辛能夠化飲的。而四逆法中的生薑能潤腸通便,肺中的痰的來由是不是與這類似呢?

比如,有幾天突然不明原因的體重減輕嚴重,胃口卻突然變好,平日只能勉強半碗,那幾天卻突然能吃3~4碗飯,另外,牙齒脫鈣嚴重,原來因爲抽菸而在牙齒內側的一層牙垢盡數脫完。當時正是初用烏梅加紅蔘湯,就難以判斷究竟是否是湯藥所導致的不良反應。

這類探索性的辨證以及疑問,在本子上記載得比較多,還有補肝斂肺湯的理論由來以及模型設定之類的,但多是賀財說過的,就沒有太大的閱讀價值。倒是一些服用湯藥後的反應以及服藥一段時間的自我總結讓柳孜致花了點時間。

比如,12月3日重調處方:①調和水土:紅參30克,白薇6克,黃芩6克,磁石30克,牡蠣30克;②調和金火(治失眠):黃芩6克,菊花10克,連翹10克,烏梅30克,白芍6克;③補肝木以收肺:烏梅30克,黨蔘6克,白芍10克,知母6克,甘草6克,紅參6克。

12月6日,服用第二方後,雙膝發軟加重,乃知辛瀉之意。

比如,12月19日,晨起時穢惡欲嘔、乾嘔,咳,咳吐清水,咳出眼淚。考慮調和水土方:紅參30克,白朮20克,牡蠣30克,磁石30克,黃連6克,連翹10克,甘草6克。取意脾弱水強,服後上症加重,乃知此誤也。

(這明顯是初期用制方之法時的制方與試藥的嘗試了,看來當時賀財對於是否肝虛也不是很肯定,這才擬定不同的治療原則,甚至採用比較激烈的和解法)

比如:……剛用補肝斂肺湯時,由於以前的心理障礙,對於黃連、黃柏之類的苦寒藥不太敢用,服用一段時間之後,卻覺得沒問題而逐漸加量,當酸味藥的量只是苦味藥物的兩倍時,服用湯藥後出現腰痠背痛,有了改善的睡眠又變得很差,原本緩解很多的畏寒又出現,並且感冒了。經反覆思考,纔想到可能是苦寒藥物用量過重,喝醋或能解之,於是飲醋,果然疼痛與感冒症狀都得以緩解。其後,爲了驗證這一想法究竟是否正確,又服用已熬的湯藥試驗之。之後猶不悔改,堅持將剩的兩副劑量搭配不當的湯藥吃完。吃到最後一副藥時,感覺全身肌肉痠痛,夜間腰痛如折,情急之下喝下大半瓶醋才得緩解。

在那三天時間,喝下一整瓶醋。就那三天喝醋的經驗看來,沒經稀釋的食醋對胃的刺激頗大,如果一下吃進了比較多的醋,胃痛是難免的,這時再喝進苦味頗重的補肝斂肺湯,胃部不適立馬能得到解決。

(這是服用湯藥一段時間的總結了)

比如:……因爲是服用火神方而導致身體虛弱不適,在運用補肝斂肺湯時,考慮自體應屬於陰虛,而烏梅與山茱萸都是溫性,於病情或會不甚切合,便更換酸苦寒的白芍,一服藥未盡,肺部即出現不適,不時嗆咳,吐大量清稀痰涎。經反覆思量,才明白白芍瀉肝之理。

比如:……補肝斂肺湯按比較合適的劑量搭配並守方服用一段時間之後,感覺進展不大,並出現全身肌肉痠痛,腰痠背痛,反覆思量不得其果,用藥上,將苦味藥物減量也不成。當時,想到聯方,從“虛則補其母”的角度立方,但所立之方爲鹹+酸+苦,苦味藥用量自是很輕的,但服用時口感極苦,然後噁心欲嘔,面部蟻行感,而腰痠痛之類的症狀沒能緩解。後將方中苦味藥物去掉,服用幾劑後方舒。幾經思量後,纔想到脾約丸組方法的含義。

比如:……補肝斂肺湯已經服用比較長一段時間了,感覺進展不大,換益肝湯也不佳,於是用補肝斂肺湯加石膏。加小量石膏後,湯藥無酸苦味,於是覺得這樣和解應是正途,於是石膏加到6克,並用遠志6克,服後頓覺藥液奇苦,然後覺周身毛孔張開,汗毛豎立感,人怕寒冷,然後感冒。以前覺得石膏不涼,現在可嚐到滋味了。

比如:……現在補肝斂肺湯已經服用一年又三個月了。近來感覺鼻熱,睡眠不很安穩,5點半必醒,有乏力感,便秘。鼻熱,是肺氣比較充足而導致有餘的辛味作怪吧,按經驗,應加石膏了。不過,之前加石膏的經歷,讓我很不想加辛味藥……或者乏力感是因爲腎虛,用益肝湯試一試……益肝湯服用5副,沒改善,再換回補肝斂肺湯+遠志、菊花2副……用後無改善,另覺湯藥服用後有寒戰感——很熟悉的感覺,不會是補肝斂肺湯服用久了就不適合我了?可不要像六味地黃丸一樣啊……沒辦法了,只好試一試酸苦+辛的組方了,就是不知道現階段的肝氣是否能夠承受這樣激進劇烈的和解法?……服用一副,感覺還行,雖沒明顯改善,但沒不良反應,於是石膏加重劑量……

柳孜致粗略地翻看一下之後,說道:“原來,這個‘坦途’也不很平坦的啊,聽你解說對補肝斂肺湯服後產生不適的種種應對手段,只當你是理法圓熟後的順手拈來,卻沒想到,這都是你自己所經歷過所面對過的。”說畢郗歔不已。

賀財苦笑道:“有沒有想到‘得來實非僥倖’這句話?像我這樣資質平凡的人,要弄明白什麼東西,就只有採用最笨的方法了。”

柳孜致看着賀財的表情,小心地說:“我只聽人說學中醫難,自己也親身體會了究竟是如何難法,卻沒有想過有人像你這樣學中醫的。”語氣一轉,道:“或許我難以感受你那段日子所受的苦楚而無從感受你的感受,但是,你所付出的努力最終有了收穫,這纔是最重要的吧。”

傳說中的以身證道就是這般吧。通過自身來的服藥經歷,完整地體驗了陰虛證、陽虛證的病理轉歸及其臨牀用藥情況,通過用藥,從臨牀上再反推出傳統的陰陽學說中的缺陷,再用以指導用藥,終於步出困厄。

這中間不乏行差步錯的經歷,三年多的滋陰,三年多的清火,又有半年多的溫陽,就跟武俠中練功走火入魔一般,尤爲可嘆的則是最後那半年的溫陽經歷,明明用藥後有着隱約的提示,還是視而不見的、執迷不悟地繼續溫陽,這一段可說是最爲兇險了,如不是最後從烏梅丸中體會出肝虛以及五味制方法,這以身證道的經歷就會不了了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前面的所有付出就付之東流了。

這其中,既有吞火情懷般的悲壯,也不乏英雄末路的悲涼。

布魯諾說地球圍繞太陽轉,那些天天親眼看見太陽圍繞地球轉的衛道士們把布魯諾送上火刑臺一把火燒死了。若是賀財執迷不悟地繼續溫陽,說不定就會成爲古往今來第一個吃湯藥將自己吃死的人。

柳孜致嘆道:“我從沒想過學中醫可以學得這樣驚心動魄的。”世人但知學問好,卻有誰人知道,做學問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甚至是生命。“真是難以想象你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賀財道:“怎麼說呢?是求生的吧。”

研究中醫,開始或者是這個目的,但到了後來,就算還有成名成家的念頭,也不會那麼強烈了,心中所向者,唯有健康二字。想想也是,不管什麼不單純的願望,一旦押上了自己的健康、觸手可及的愛情與婚姻,這籌碼可就有些大了。

“以前的經歷,對我而言,已沒有任何負面影響了,倒是以前的一些服藥經歷,對臨證用藥的療效判定大有好處,這是以身試藥的收穫了。如果你想提高理論水準與臨證技術,以身試藥絕對是一個辦法,但卻是最笨的辦法。我不想你和以前的我一樣,吃藥將身體吃得極差了,還要承受別人的白眼。另外,你也不能忽視以身試藥所造成的經濟負擔,對嗎?所以,在以身試藥之前,我建議你還是慎重考慮。”

柳孜致的一雙美目眨呀眨地看着賀財,賀財沒好氣地道:“怎麼?眨巴眼了?”柳孜致道:“師傅,你現在已經不難受了?”賀財道:“那段過去,說起來沉重,但說完就沒什麼了,畢竟人是不能活在過去的嘛。”柳孜致道:“那我笑一笑的話,師傅你不會生氣吧?”賀財道:“你笑你的,我絕對沒有意見。”柳孜致便做了個笑臉,見賀財沒有反應,便道:“你不問我爲什麼笑嗎?”賀財道:“有什麼問的?你是笑我傻吧。”

柳孜致道:“是的,師傅,我覺得你真的很傻,竟然耗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光陰來吃藥,來折磨自己。”

賀財苦笑道:“我以前就這麼傻,沒辦法,智商問題。”

柳孜致笑嘻嘻地道:“沒想到我也很傻,竟然想步你的後塵,咱們師徒可是傻做一堆了。”柳孜致又道:“跟你學習這段時間讓我學到很多東西,不由的我就很崇拜你了,平時除了記錄一些經驗探討,你的過往自然也成了我研究的東西,我總想知道,爲什麼你就弄出這麼多迥異於常人的理論來的?後來,想到你曾抱藥瓶子吃中藥的經歷,就想,你是不是吃中藥後吃的這麼厲害的呢?於是纔想出了以身試藥的笨辦法來,還很熱切地想試驗一下。”

“現在聽了你的經歷,我才覺得我實在是夠傻的。你想啊,我可是女孩子耶,女孩子是愛漂亮的。作爲一個女孩子,我難以接受,我花費若干時間與心血的結果,是將漂亮的臉蛋弄出兩塊斑;也難以想象,在我最有活力的年齡段裡,卻因爲試藥而將自己弄得手足沉重有氣無力的。然後,我就笑你傻了,因爲我難以接受的東西,你竟然都經歷了。”

賀財只有苦笑。有句話說道:有夢想的人可能很傻,但沒理想的人更傻。還有句話說道:沒有理想的人是可悲的。賀財也算是個有理想的人了,奮鬥十餘年,現在想來,付出總算沒有白費,但過程中的艱辛苦楚,卻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與前人爲了理想而拋頭顱灑熱血相比,這或者算不了什麼,但作爲一個升斗小民來說,這代價是夠大的了。

柳孜致道:“另外,我覺得,你能因爲我的一個想法而將你的過去告訴我,你這麼關心我,我覺得很開心,我是開心的笑。”

賀財道:“師傅關心徒弟,也是正常吧。你聰穎好學,是個學醫的好苗子,我可不想你誤入歧途,僅此而已。”

柳孜致道:“僅此而已嗎?”

賀財點頭。或者並不僅僅只這個理由的吧,但有時候,有些理由只能想想而已,並不需要說出來。

柳孜致略有失望,不過馬上又振作起來,猶豫了一下,說道:“師傅,其實,我是想向你道歉的。”賀財道:“怎麼了?爲什麼道歉?”柳孜致道:“我其實並不確定自己會選擇以身試藥這個選擇,我是想到你以前的經歷,想用這個來探聽一下你學中醫的過程,瞭解一下你爲什麼會成功,一方面滿足我的好奇心,另一方面,看看能否給我以借鑑……藉着你的同情心來探聽你的,師傅,我是不是夠卑鄙的?”

賀財道:“以前曾爲一件小事與人發生過爭執,對方當時跟我說過這麼一句話:‘不要把我當傻子,我也是有腦筋的,你想的什麼我還不知道啊,只不過是我沒說而已’。其實,我也想過你有可能在逼我亮底牌,但也不排除你真的有以身試藥的想法。想想就是跟你說一說我的過去也沒什麼,於是就說了。”見柳孜致一副抱歉的樣子,賀財又道:“其實,真的沒什麼,你是不必道歉的。”賀財說完,一臉的疲憊。“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就休息去吧,明天還開店呢。”

柳孜致一副做了錯事的孩子模樣,道:“師傅,不要這樣子嘛,我是無意的。”

賀財道:“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你不必在意的。”

話雖如此,但賀財失望之情是一定會有的。賀財這人,定是那種“我以國土待人,人以國土待我”的人,自己耍了一點小心眼,估計在開始時他就發現了。但也不能全怪自己啊,誰叫他說什麼東西喜歡藏着掖着的,還故意誤導,讓自己在那高血壓病人身上栽跟頭……不過,自己還是欠厚道吧。可是,眼前卻沒有什麼辦法來彌補錯失。柳孜致沒話找話地道:“……那麼,師傅,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賀財道:“能有什麼打算?繼續開店賺錢啊,師傅也得生活的。生活啊,其實是很平凡很簡單很單調的。”

柳孜致急中生智道:“我覺得你的制方之法是很有用的東西,雖然有很多東西還有待驗證,有很多東西還需要完善,但其在臨牀上的價值卻不容忽視。這樣的東西,如果秘而不傳的話,也許會因此而讓很多患者得不到正確的治療而延誤病情,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可惜了。”

“另外,那些需要驗證的、需要完善的東西,如果單靠我們來做的話,我們的實力未免有些單薄了些,但如是讓很多人一起來做的話,就會更快更輕鬆,你說對嗎?”

賀財道:“那你說怎麼辦?”

柳孜致真誠地道:“我覺得,你應該選擇一個方式將這東西公佈出來,比如寫篇論文發表在中醫刊物,就很好了。”

賀財搖頭道:“發表嗎?不太想。”見柳孜致不解,便解釋道:“我沒有寫過論文,不知道那玩意兒怎麼弄。”柳孜致驚奇地道:“不會吧?”賀財點頭。

柳孜致搖頭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你真是,隨便到網上找篇論文看看,就知道怎麼弄了。”

賀財道:“其實我是看過中醫刊物的徵稿要求的,那些刊物所要求的論文多在3000字以下,我如果要寫論文的話,3000字恐怕容不下。”

柳孜致將信將疑地道:“是這樣子嗎?既然刊物不行,那麼就換一種方式吧……你在不在乎稿費?如果不在乎的話,就網絡好了。在某個門戶網站註冊個ID,然後將東西整理髮表出來,這方式也不錯的。”

賀財道:“這樣……似乎也成。不過……”

柳孜致道:“有什麼不妥嗎?”

賀財搖頭,道:“沒什麼。這辦法似乎也不錯。”

62.尾聲(2)

接下來的跟師行醫過程中,柳孜致還見到一些有意思的案例。

比如,一個74歲的老嫗,患帶狀皰疹3天,在醫院經過抗炎抗病毒治療,療效不顯。帶狀皰疹很明顯的一個症狀就是疼痛,而這位老嫗的疼痛尤其突出,每到晚間便呼痛徹夜,非西醫的止痛針不可。到賀財這裡就診,給予補肝斂肺湯,在服用湯藥的當天,疼痛症狀就大爲緩解,兩劑後便基本感覺不出疼痛了。

帶狀皰疹,西醫認爲由病毒感染引起,但用抗病毒藥物後的效果卻不太好,往往數週疼痛都不能消除,有的甚至綿延數月。本病的中醫治療,多從肝膽溼熱論治,選用龍膽瀉肝湯之類的方子,但效果也不理想。賀財只不過反過來認識一下,從肝虛着手,用藥上稍稍結合現代的藥理研究,用了點板藍根、大青葉,其效果卻這麼好,真是難以想象。

比如,一例腰椎間盤突出的25歲病人。在世牟的一電腦公司工作,平時做點銷售與搬運工作,也不甚累,但卻有腰椎間盤突出病史3年多,最嚴重時甚至不能下牀。期間求治於草醫一段時間,花費了三千多元,卻只能緩解症狀,勉強從事一點輕體力活動,根本沒有達到草醫所說的包治包好的效果。賀財運用和解肝肺法及益肝湯2周,症狀全部解除。而和解法所用的藥物有山茱萸、白芍、絡石藤、牛膝、黃柏、石膏、千年健之類,除了在劑量上與傳統用方有別外,基本無甚出奇處,但其療效卻很突出。

比如,一例十多年的乙肝病人。這病人初患乙肝時,即在正規醫院進行正規治療月餘,除了感覺疲乏與食慾不振有好轉外,餘無進展。其後,陸續求治於一些中醫,服了不少湯藥,也只能解決一下眼前症狀。求診時,患者化驗乙肝五項大三陽,症狀又出現乏力與納差,精神不振,兩顴淡紅,偶有盜汗。經用補肝斂肺湯二劑與益肝湯二劑後,乏力與納差均得以緩解。

比如,一例70歲女性患者,西醫診爲高血壓、冠心病、腦萎縮、異位早搏。病史近30年,近幾年每年都要住院很多次。因爲常服用一些降壓、擴血管以及活血的中西藥,患者的血壓並不高,也沒有明顯的眩暈症狀,其症狀就是心悸與胸悶。這例病人,賀財還是用了補肝斂肺湯,酸苦制方法。高血壓與冠心病,如與中醫相聯繫,比較容易想到的是肝臟與心臟二髒並虛,考慮末名以辛辣飲食爲特色,患者還是應以肝虛爲本,所以在用藥上,便以酸味爲君了。讓柳孜致遺憾的是,沒看到以苦味爲君的補心虛的制方法究竟是否可行。不過,眼見着自己的一些想法逐漸得到驗證,柳孜致覺得很高興。爲自己高興,爲賀財高興,爲所看到的希望高興。

另外讓柳孜致高興的還有,這年冬天,賀財將五味對五臟的制方用藥之法整理成文發表在《傷寒論壇》上。

不過,賀財沒有采用論文式的表述方法。正兒八經的論文賀財還真沒有寫過什麼,開始時按照論文的格式弄了幾下,總覺得彆扭,於是將自己的經歷、辨證經過、服用湯藥後的感受以及適量的醫案結合在一起,寫了一本以醫學理論爲主的小說來,爲了達到吸引眼球的效果,小說的標題便取得很有氣勢——《不傳之秘》。

而在後記中,賀財寫道:

中醫通過望聞問切來給人診病用藥,往往給外行人很玄乎的感覺,其實,對業內人士來說,類似的玄乎感依舊存在。

比如陰陽學說的籠統性,制方用藥的不規則性、無序性、不易把握性。

雖然在臨牀上確有某些效方得來無稽,卻用之療效確鑿,雖然“時方派”的以功用及歸經論爲原則的制方之法運用廣泛,但不能因此就說中醫制方是無法勝有法、無方勝有方,或者“時方派”的制方論就是中醫的全部。

本書試圖就五味與五行的關係而探尋利於初學者掌握與運用的制方之法。

書中所說的張元素的制方論將中醫導向誤區,這句話,是小說寫作的需要。臨牀上的一些問題確實是張元素以及張氏之後的醫家理論所解決不了的,但若說就全錯了的話,也不盡然。

事實上,張氏之論,只是闡明瞭制方之法的一部分真相,如說錯誤,就錯在其不完全。

如果輕易地說這裡錯了那裡不對了,這就會讓人產生誤會,以爲筆者是反中醫人士中的一員了。

事實上,我熱愛中醫,我是鐵桿中醫,而中醫理論也不是漏洞百出,只不過是在傳承的過程中丟失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時方派”的制方用藥與五味對五臟的制方有着很大的區別,可以說是完全相左的兩個流派了。本書在指出“時方派”的不足之處的同時,卻並未否定其歸經論,事實上,歸經論也是制方之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事論事的指出中醫理論的缺陷處,這與反中醫是兩回事吧。

另外,五味對五臟的辨證用藥方法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其理論出處,多從《內經》,而補肝斂肺湯就可以直接對應《金匱要略》上的‘補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藥調之’這一句,其他的,可以推到更早的《難經》。

《難經·第五十三難》曰:“經言七傳者死,間藏者生,何謂也?然:七傳者,傳其所勝也。間藏者,傳其子也。何以言之?假令心病傳肺、肺傳肝、肝傳脾、脾傳腎、腎傳心,一藏不再傷,故言七傳者死也。間藏者,傳其所生也。假令心病傳脾、脾傳肺、肺傳腎、腎傳肝、肝傳心,是子母相傳,竟而復始,如環之無端,故曰生也。”

這一段,傳統的理解是將之作爲疾病預後的指導,認爲相生傳變的疾病預後佳,相剋傳變的疾病預後不良。但如是以生死論陰陽,那麼這段話也明顯提示了相生、相剋中的陰陽關係。

《難經·第六十一難》道:“問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這句明示了五味致病的可能性。

《素問·玉機真藏論》道:“五藏有病,各傳其所勝。”則提示了五臟病相剋傳變的規律。而《難經·第七十七難》道:“經言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何謂也?然:所謂治未病者,見肝之病,則知肝當傳之與脾,故先實其脾氣,無令得受肝氣之邪……”也有相同的明示。

《難經·第六十九難》曰:“虛者補其母,實者瀉其子。”這一句,是中醫最基本的制方要訣。其他的還有《難經·第七十五難》的東方實西方虛,而治以瀉南方補北方的治則。

而《難經·第五十八難》即有傷寒的概念及相關治療理論。

如上所述,在中醫理論的起源之本《內經》《難經》上,對於陰陽學說、臨牀疾病傳變以及制方用藥上,都有着明確的理論指示,並不存在重大缺陷的問題。不過由於朝代更迭、戰火綿延,以至於到仲景時代,這些理論指導在理解與運用上就開始存在缺陷了,仲景有感於族人宗親受病所苦,而發《傷寒雜病論》就是一明證。而仲景之後的醫家未能明瞭張仲景的苦心孤詣,學《傷寒》者,拘於經方的條文與方藥,而將中醫理論與臨牀運用的關鍵東西遺失了,乃至有張元素的粗糙的五臟五味補瀉法以及被現代稱之爲“時方派”的制方法。

制方之法的要點,在於正確認識“肝以散爲補”與“酸能補肝”上。現代的中醫理論對之也有探索,這可以從中醫教材《內經》上的《藏氣法時論篇第二十二》上的註釋看到。

《藏氣法時論篇第二十二》:“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對這句話的註解爲:“關於‘辛補之,酸瀉之’,這裡的補瀉是針對五臟的生理特性而言的,即藥性與本髒特性相順的爲補,藥性與本髒特性相逆的爲瀉。張景嶽說:‘順其性者爲補,逆其性者爲瀉。肝喜散而惡收,故辛爲補,酸爲瀉。’張仲景《金匱要略·藏府經絡先後病脈證》又謂‘肝之病,補用酸’,是因爲酸入肝,肝虛當補之本味,所以補用酸。與本條之‘酸瀉之’所指不同,宜別之。”

從這裡所引用的兩條前賢名句中可以看出,張景嶽對補用酸的理解與制方之法的觀點尚相左,但另外引證的張仲景的那一段話以及解釋,則與制方之法的思想一致……

不過,令兩人失望的是,這本小說並沒有如預期那樣引起什麼轟動。

兩人不死心,又將小說轉到一最大的YY小說門戶網上,但點擊量也是少得可憐。

失望之餘,兩人分析了一下原因,覺得造成如此結果的原因主要是寫作之初就定位不清。

首先,醫學理論服務的對象是患者,是人,所以,醫學理論應是很嚴謹的東西,容不得任何差錯。雖然醫學從無到有從粗糲到精細的過程中經歷過很多謬誤,但人們對之的要求還是:精細,再精細!準確,再準確!所以,像賀財這樣用小說的方式來表述的方法,就難以引起醫學界人士的重視。不過,如果採用如此表述方式的是一位中醫大家,當是一段佳話了。

而對於喜歡小說的人來說,賀財的書中理論太多,就算對那些造詣頗深的中醫愛好者來說,也顯得過於艱深,作爲小說而言,就讓人失去閱讀下去的樂趣與。除非這位閱讀者是一個很想學中醫的人,纔會去一邊查閱中醫書籍來了解書中那大段的醫學理論與醫學術語,然後再去閱讀進一步的情節。不過真這樣的話,這位閱讀者就會反過來想:要學中醫的話,我幹嘛來看小說?何況這小說的情節實在平平無奇!

另外一個原因,可能是賀財在網上發表的時機不太好。

幾年前,一本《思考中醫》讓很多對中醫幾乎失去興趣的人重拾中醫信心,一個個的中醫人重新揀起書本,去研究以前忽略的經典:《內經》與《傷寒》,在各大中醫網站上,大家開口經方閉口經方,開口四逆湯閉口四逆湯,要讓這些人將目光轉到這另類的制方之法上來,自然就很難了。所以,有的讀者回複道:還是多讀一讀《傷寒》吧,讀通了《傷寒》,你就什麼都明白了。這樣的回覆看了讓賀財深受打擊。

當然,鼓勵的帖子也不少,一些中醫愛好者對於書中的制方之法給予充分肯定。有基本功差點地道:不是很懂,但很有新意。有造詣高一點的道:……衆說紛紜讓我不知所措,甚至覺得《傷寒》和《內經》分屬兩個體系的。你的文章讓我覺得五行和傷寒終於有了一絲聯繫。有書友用論壇的短信鼓勵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兄弟加油!

這些暖人心扉的回覆,看來自是讓人舒服。

賀財雖然少有給這些留言回覆的,但當自己情緒不太高時,或會來看看,把玩一二。

柳孜致知道了賀財這一新癖好後,對賀財的虛榮與臉皮厚度大爲讚歎,調笑之餘,說道:“一個人的堅持總會覺得孤單的,但有人支持的感覺卻大爲不同。我送你一副對聯以做自勉吧。”

鐵膽試藥欲明陰陽之秘,妙手著書盡展五行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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