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日,連回鄉下的路都這麼堵,坐在公車上的謝天地心急如焚,出來時比王亦璦上班的時間還要早,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當日去當日回,絕不拖延時間,絕不耽誤晚上回來一起吃飯,絕不讓未來的老婆孤獨地渡過一分鐘,以現在蝸牛搬家的速度,何年何月才能來回一趟,爲以防萬一,趕緊先拍張路況的照片發給王亦璦並且附言說:“今天的路真堵。”發完之後,謝天地放心多了,暗示性這麼強的信息應該能讓一貫體貼善解人意的王亦璦諒解現實狀況。
嘀咚,信息很快就回了,打開手機一看,王亦璦回覆說:“我下班時還沒回來,就去跟顧麗婷睡。”
反正堵車都無聊,謝天地也回覆說:“我沒問題,只是現在顧麗婷會不願意了。”
王亦璦也回覆地很快:“你沒問題?回家大刑伺候。”
謝天地就回了兩個字“嘿嘿”。
良久之後,王亦璦纔回復說:“不許提昨晚的事。”還附帶三把帶血的小刀。
不提就不提,謝天地又做一番保證,一定及時回家,說了幾句帶色的玩笑,也知道王亦璦的單位做節慶日促銷,比較忙,不再發信息。
原本一個半到兩個小時的車程,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到家時差不多都快到午飯時間了,剛一進門,謝爸看見謝天地一個人進來,大驚失色地問:“節假日怎麼不和亦璦出去玩啊?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謝天地看謝爸竟然有懷疑自己失戀的嫌疑,連鞋子都還沒脫,先解釋說:“你兒媳的工作跟大家不一樣,她們開商場的,節假日忙,加班。”
謝爸聽到謝天地的解釋,明顯鬆了口氣說:“我也就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剛纔看你臉都白了,我說你怎麼對你兒子這麼沒信心?”謝天地換上拖鞋,到謝爸身邊坐下,掏出香菸分了謝爸,左右看了下又問:“媽呢?”
謝爸訕笑着說:“你小子都二十八歲了,好不容找了個這麼漂亮乖巧的女朋友,我怎麼不擔心,先坐回,老爸還沒做飯,你/媽出去逛了,吃飯的時間就會回來。”
謝天地笑着說:“我/媽真命好,不用掙錢養家還不用做家務,菜隨便做點,我們商量一下我跟亦璦的事情,等會過去和亦璦的爸爸談談。”
謝爸也笑着迴應:“沒人的命會特別好,你/媽現在的待遇是年輕時的辛勞換來的,當年老爸一個人在外地打拼,你/媽一個人在家裡要上班又要帶孩子又要孝敬長輩又要打理家務事,這都不算,爸當年好幾年掙不到錢,都虧你媽上班掙錢貼補家用,很辛苦的,現在老爸生意也虧了,現在閒了,當然要幫你/媽分擔點,再說你/媽過幾年還要帶孫子,先讓她享幾年清福。”
沒多久,一家三口圍在飯桌前吃飯,謝天地感覺這次是自己這幾年來吃得最輕鬆的一次,以前,總免不了要想點辦法堵住爸媽逼婚的口,就算上次還是王亦璦第一次來,搞得很隆重,
說到兩人婚姻事情時,謝爸不免嘆了口氣說:“老王太心急了,急到這麼草率,咱家雖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也不是太拮据,訂婚就這樣辦,在親戚裡也沒面子啊。”
謝媽笑着反駁說:“你就是抱着以前的輝煌放不下,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只要孩子們開心就好了。”又轉過頭問謝天地說:“亦璦爸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急成這個樣子?”
謝天地回答說:“面子啊,跟爸一樣。亦璦弟弟的女朋友家那是有錢人家,相貌也好,所以亦璦爸也不想在未來親家面前太丟臉,要買房子要裝修要買車,都好了,就等亦璦嫁人讓路了。”
謝爸聽得直搖頭說:“我們也是未來親家,怎麼就不顧我們的面子,再說他搞這麼大,負擔得起嗎?”
謝天地解釋說:“負擔得起,亦璦說,她弟弟就結婚時用一下房子,結婚後會在女家那邊一起做生意,住在城裡,這邊的房子轉手再賣掉,再把借的錢還掉,沒什麼損失,就結婚時擺擺樣子。”
謝爸聽到這裡臉色明顯就不好看了,拉着臉說:“老王也太過分了,一點都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不行,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也要好好地辦,明天就讓媒人跟他說去,時間晚點,我也好好準備一下,大辦一下。”
謝天地還沒說話,謝媽先接過話頭,訓斥謝爸說:“面子,面子,你到死就講個面子,替孩子想想,你這樣爲難未來親家,孩子以後怎麼相處?只要天地和亦璦都願意,老王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隨他好了,你省點錢不也是好事嗎?”
謝爸不敢反抗謝媽,被一頓訓斥之後,憋紅臉支吾着說:“錢又不帶到棺材裡去,我省着幹嘛。”
謝媽見謝爸不再堅持,又問謝天地說:“亦璦怎麼說?我就跟她談了個把小時的,很懂事的孩子。”
謝天地回答說:“亦璦說她無所謂的。但我覺得訂婚倉促點我能接受,結婚還這麼倉促不能接受,我還行,但是覺得太委屈亦璦了。”
謝爸聽這話當即一拍桌子認同地說:“我就說嘛,不能太委屈了兒媳婦。”
謝媽馬上問謝爸說:“那你說,怎麼辦好?”
謝爸說:“訂婚簡單點可以,酒席他們家不擺,我們還是要擺,結婚無論怎麼樣,就算不買新房子,也要把這個房子裝修一下,起碼也要到明年。”
謝媽見謝爸表達了意見,又轉頭看着謝天地。
謝天地說:“訂婚這麼急,還擺酒席,我怎麼叫客啊?我還要上班的,人也不在這邊,不方便啊。”
謝爸拍着胸脯說:“叫客我來,你只把你的朋友叫好就行。”
謝天地又爲難地問:“結婚放到明年的話,那跟亦璦的爸爸怎麼說呢?他上星期非要說下個月就結掉的。”
謝爸無所謂地一揮手說:“結婚又不是他一家的事情,總要相互協調商量的,哪有這麼隨意嫁女兒的,他肯我都不肯,叫媒人給他說,我就這個說法,訂婚隨他,結婚隨我。”
謝天地臉露難色,不好反駁謝爸,畢竟謝爸都是爲他們倆打算,但是這樣又不好跟王亦璦的爸爸交代,這樣在未來岳父面前不好做人,只好求助地看着謝媽,希望謝媽勸勸謝爸。
謝媽看着謝天地爲難的樣子,嘆了口氣說:“聽你爸的吧,你爸就你一個兒子,怎麼肯這麼隨意,你也不用爲難,讓媒人去說,她們就是掙這個錢的,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亦璦的爸也太重男輕女了。”
事已至此,謝天地也無可奈何,連謝媽都表態支持謝爸了,唯一可以制約謝爸的武器都沒了,只好說:“那我下午過去跟亦璦的爸說吧。”
謝媽笑着說:“怎麼?不是有媒人嘛,想做好女婿啊?”
“嘿嘿!”被謝媽說破心思,謝天地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只好招呼父母吃飯化解一下“吃飯,吃飯。”
還沒吃幾口飯,謝爸又開始問什麼時候準備要孩子,聽得謝天地心頭一顫,沒結婚被逼結婚,快結婚了已經被逼生孩子,這還有完沒完,趕緊扒好飯,開門逃竄。
到了王亦璦家,謝天地戰戰兢兢地坐在沙發上,思忖着該怎麼對王爸開口,王爸拿了杯茶放在謝天地面前,面帶微笑地說:“天地,來這邊什麼事啊?”
明知故問,還能有什麼事,謝天地心裡想,勉強開口說:“叔叔,我剛剛跟我爸商量一下,訂婚就照你的意思,日期你來定。”
王爸知道話還沒完,啊了聲點頭說:“那結婚的事,你爸怎麼說?”
謝天地心想該說的總是要說,得罪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鼓起勇氣說:“我爸說,結婚不能太隨便,就算不買房子,也要等現在的房子裝修好了再說,起碼也要明年。”
王爸聽完立即眉頭一皺說:“我嫁女兒的都肯將就了,你爸怎麼就這麼堅持,裝修也要花錢啊,簡單裝扮一下就行了,我在幫你爸省錢啊。”
謝天地聽得心裡有點惱火,只是眼前的是未來岳父,不好表現出來,忍着說:“叔叔,我們也不能這麼委屈亦璦啊,她嫁給我已經很委屈了,如果嫁過來連房子都沒裝修,她在朋友面前也擡不起頭啊,再說我爸也就我一個兒子,也不能在親戚那裡丟面子啊,您說對不對?”
王爸知道道理站在謝爸那邊,自己爲了兒子結婚急着想嫁女兒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接着提醒說:“孩子,夜長夢多啊,年輕人定不住性子,時間長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麼飽含威脅的話,謝天地倒不怎麼放在心上,他對王亦璦就目前來說還是很有信心,笑着說:“叔叔,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知道我們這邊的風俗習慣,但是都這個年代了,我們沒必要守着舊俗不放對不對,我們各讓一步,咱們把彩禮和嫁妝都在訂婚時都送了,我和亦璦也去把證扯了,不就只差一個酒席了嗎,跟結婚一樣了。”
王爸心想你獨生子怎麼知道我兩個孩子的難處,讓女兒早於兒子結婚,還不是爲了給將來的兒媳婦一個信號,沒把錢暗自留給女兒,說風俗也就是個藉口,不過既然嫁妝在訂婚時就送掉,雖然不完美,但也算是給未來兒媳有個交代了,也只好這樣了,對謝天地點頭說:“行,就這麼辦,只是訂婚時就把這些都辦了,你爸會同意嗎?”
謝天地拍着胸脯說:“我來說。”
謝天地走出王亦璦的家,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覺,談點這些瑣碎的事情都這麼艱難,給王亦璦發了信息說:“總算說的差不多,訂婚時間你爸定,結婚明年。”
王亦璦這次卻非常快就回了信息說:“明年,怎麼這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