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元一六八四年正月,風猶寒,折彥衝在大漠邊緣接受了阿剌都馬黑、拔赫圖、薩扎尓、巴都等十二個漠北首領的效忠,旋即以阿剌都馬黑爲北征左先鋒,兵發斡難河,蒙兀爾爲北征右先鋒,兵發可敦城。漢軍在漠北的聲威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敵烈諸部首先聞風請降,可敦城東南角的圍堵不戰而解。
這時離蕭鐵奴被困已經半年有餘,耶律鐵哥和穆沁已經三次兵臨城下,三次都被蕭鐵奴擊退。合不勒駐兵可敦城東北方向,但幾個月來卻不與耶律鐵哥合兵進攻。蕭駿對蒙古人的動態很不理解,蕭鐵奴冷笑道:“有什麼難懂的?合不勒看不起穆沁,認爲和穆沁聯手是一種恥辱,就是這麼簡單!”
蕭駿道:“這……會不會太愚蠢了?”
蕭鐵奴冷哼了一聲道:“是愚蠢!不過也很可貴。”
入冬以後,蕭鐵奴在可敦城的補給越發困難,眼見糧草將盡,蕭鐵奴就要放棄可敦城逃命,忽然南方的商人傳來消息:連敵烈部也願意和他們交換糧食了。蕭鐵奴聞訊大喜,蕭駿道:“是不是燕京方面有好消息了?”
蕭鐵奴道:“多半如此!多則半月,遲則十天,東南必有好消息傳來。”
果然十天之後,託普嘉的前鋒一千人便抵達可敦城,他的這支人馬雖然早就受召前來會師,但一直被敵烈諸部所牽制不能接近,直到最近敵烈部轉變態度,託普嘉才能順利抵達可敦城。又過三日,南方又出現了託普嘉的人馬,耶律鐵哥派人伏擊,而蕭鐵奴也同時派蕭駿出城接應,雙方在可敦城外十五里處一場激戰,損折各半。這部人馬進城時共有三千五百人,不過更重要的是這部人馬帶來了不少牛羊,雖然相對於城內數萬大軍來說這幾百頭牛羊實在不算什麼,但對接近糧絕的可敦城軍隊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及時的甘霖!
蕭鐵奴當晚就下令,屠宰一半的牛羊,大宴全城。這幾個月來可敦城內幾萬人除了最精銳的幾千人外其他人全部處於半飽半飢狀態,一些羸弱的工匠婦女甚至有的餓到瀕死,所以蕭鐵奴這道命令下達以後真是滿城歡騰。
蕭駿勸道:“我們這點口糧,若是節省一點,就像我們過去半年那樣,興許還能多挨半個月。現在東南後援未至,一個晚上就屠宰一半的牛羊,太浪費了。”
蕭鐵奴哼道:“還等半個月?明天就要決戰!”
蕭駿奇道:“明天?爲什麼這麼急?等大伯來會師後在出擊,不是更穩妥麼?”
蕭鐵奴道:“等大哥來會師?到了那時我們還找得到耶律鐵哥麼?他們早夾着尾巴躲到深山老林去了。”
第二日大軍便出城,分作五路,每路六千人,席捲而西。蕭鐵奴留蕭駿守城,蕭駿請隨軍出擊,蕭鐵奴道:“不,你留下。這次出城,就算戰勝,幾萬將士能活下來的也不會超過一半,就連我自己也沒把握能活着回來。拼命的事情,你不適合。”說完就領兵出城。
漢軍困了半年,昨晚得了一餐飽宴有了力氣,身體有了力量,而心裡對戰鬥的渴望卻激升到了極點,出城尋找敵蹤,猶如餓狼。
那邊契丹軍也聽說了漢軍大舉北上、阻卜歸附、敵烈請降的消息,耶律鐵哥對穆沁道:“如今漢軍勢大,若等折彥衝來到可敦城,那我們除了西撤之外就再沒別的辦法了。皇上(耶律大石)在西邊的疆土尚未穩定,如果失去了這一帶,我們想東山再起就難了!甚至連回鶻等屬國也會動搖。我們必須趁折彥衝還沒到攻克可敦城,這樣我們還可以據城而守,攻守之勢一易,局勢就還有翻轉的機會。折彥衝帶來的漢人大軍,在漠北呆不久。一旦他退了兵,三五年內別想再來,那時漠北又是我們的天下!”
結果契丹軍還沒進攻,蕭鐵奴倒先出城了,耶律鐵哥冷笑道:“他這是找死!”他估計蕭鐵奴以守了半年多的疲態,出城野戰無論如何不是自己的對手,便下令正面迎擊。
雙方出於各自的目的,在可敦城城西五十里爆發了正面衝突。
耶律鐵哥心裡想的是戰勝,所以他除了正面迎擊蕭鐵奴外,還派穆沁抄掠蕭鐵奴的後路。耶律鐵哥知道己方的馬力比漢軍來得足,他有把握穆沁能夠先一步插入蕭鐵奴與可敦城之間,到時候如果蕭鐵奴分兵阻截就會陷入兩面作戰,漢軍正面衝擊的力道會有所減弱,如果蕭鐵奴來不及分兵阻截,穆沁就能切斷蕭鐵奴的後路。
可惜耶律鐵哥錯了,蕭鐵奴這次出城,根本不是爲了戰勝,而是爲了殺人,甚至他本人也作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漢軍的偵騎很快就發現了穆沁的動態,但蕭鐵奴卻沒有分散兵力去理會,他的命令仍然是:“前進!前進!找到他們的主力,找到他們的主營,然後燒!然後殺!”
耶律鐵哥是抱着戰勝的念頭來佈局的,而蕭鐵奴不是,他是抱着同歸於盡的心態來廝殺的!
“殺!殺!殺!”
耶律鐵哥的既定計劃是迎擊,所以他沒有躲,可是當雙方撞到一塊時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雙方接鋒時,已經貴爲大漢朝廷五大元帥之一的蕭鐵奴居然衝在最前面——元帥怎麼可以衝在最前面?那是先鋒乾的事情啊!可是現在,蕭鐵奴就衝在最前面!跟在他身邊的,是爲數一千二百人的敢死隊,當箭射來時,這些人就會撲上來給蕭鐵奴擋箭,當刀砍來時,這些人就會撲上來給蕭鐵奴擋刀——這就是他們的防守!而進攻呢?沒有進攻,只有殺人!見人殺人,見馬殺馬!累了就站在屍體便休息一下,餓了直接喝敵人的馬血——甚至人血!
“殺啊!殺啊!”
當蕭鐵奴割開第一個胡人的喉嚨時,他的眼睛紅了,然後他身邊的是個死士也跟着眼紅了,然後是一百人,一千人!
那不是一千個人,而是一千頭野獸,一千個瘋子!誰看見過穿着正規軍盔甲的戰士撲到敵人身上後活活把人咬死的麼?他們爲什麼不用刀?因爲他們已經忘了!誰看見過將士一邊打仗一邊把從敵人臉上咬下來的肉嚼碎吞下?他們如果餓了爲什麼不掏出腰間的乾糧?因爲他們已經忘了!他們的主帥——那個蕭瘋子身上有着一種讓將士發狂的特質,讓上千人發狂的特質!
那一千個敢死隊就像一堆野獸,染血之後就變成了一羣瘋獸!他們的爪牙很快就把耶律鐵哥的陣型撕開了一道口子!可是蕭鐵奴並沒有指揮軍隊去攻擊這個陣型的弱點,而只是繼續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朝着人最多的地方殺,殺,殺!他們在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敵人的生命,用自己的血換取敵人的血!
“我們這次不是去打仗的,我們是去殺人的!我們這次要的不是打勝仗,而是要殺人!殺人!”
蕭鐵奴有着和楊應麒相類的大局觀,但卻有着楊應麒所不具備的狠辣。用生命來換取生命,前面的人死了後面就填上,這對有數千萬人口的大漢來說死幾萬人十幾萬人根本不是大事,而對耶律大石來說卻可能是承受不起的人口打擊!
不管勝敗,只求殺人!這羣瘋獸完全染血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滾動的血球,滾到哪裡就把死亡帶到了哪裡!
這個死亡軍團不斷有人倒下,用奮不顧身的打法,殺人殺得快,自己也死得快,可是這個血球非但沒有縮小,反而越滾越大!不斷有軍士被這種情緒感染,衝進去加入這個團體,這裡面不但有漢軍軍士,甚至有耶律鐵哥的部下!好像這個團體已經不靠服飾來辨認彼此了,而只是靠一種殘忍的特性和直覺來分辨彼此。忍受不了的人看見他們的猙獰面目後嚇出了屎尿,嚇出了膽汁,雖然在太陽底下,但這個戰場卻讓人想到了地獄——沒錯,這就是地獄,一個屬於瘋子的地獄!要想在這羣瘋子散發出來的氣息中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跟着一起瘋!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漠北的天空上掛着一輪淒冷的白日,白日下有上千個人在狂號,這個大血球就這樣滾過去,所經之處全是屍體與鮮血。兩支軍隊在辰時三刻接刃,沒到午時雙方的陣型就全亂了。
“嗚——”那一千多人狼嚎起來,跟着整個戰場有一半的人跟着嚎叫,跟着發狂,此起彼伏的狂叫在釋放着他們的野性,在釋放着他們殺戮的。到了午時二刻,整個戰場的士兵就完全脫離了將領的控制,變成一場大混戰。耶律鐵哥之前的計劃和佈置全部成了廢物。幾萬人幾乎都在各自爲戰,一開始是考驗勇氣,所有沒有勇氣的人都在第一輪廝殺中就成了屍體,在這一輪廝殺中耶律鐵哥的部下死了兩成,蕭鐵奴的部下死了一成。到了午時,陣型已亂,而戰鬥也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大多數人開始疲倦,早上出發時吃的食物也已經消化得差不多,這時候考驗的就是體力!那個一千多人的敢死隊竟然直接在戰場上割下屍體——包括人的屍體和馬的屍體——活生生塞進肚子裡充飢,一邊吃一邊戰鬥。看到他們血淋淋的嘴和血淋淋的牙,大部分契丹軍就算不嚇軟了手腳也會反胃。
恐怖的殺戮籠罩了整個戰場。耶律鐵哥已經明白自己錯了,他不該接受這場戰鬥,可是他已經不能後退了,後退了就只有輸!
漢軍從東面涌來,契丹軍沒有任何撤退的打算。午時以後,這個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們沒機會幹乾淨淨地走出這個修羅場了!
契丹軍覺悟了,可惜他們覺悟得有些遲了,從一開始就已經覺悟的漢軍在前兩輪廝殺中已經將契丹軍的優勢徹底磨平。此刻還能站在戰場上的全是被逼出了勇氣的人,全都是有力量殺人的人!接下來的,就是一場與敵俱亡的對耗!這時候漢軍已經有了數量上的優勢,而戰鬥到了這個階段,雙方的優劣就只看數量了。
這時候,一方如果多出三千人、五千人,戰果也許就完全不同!
當耶律鐵哥發現蕭鐵奴的敢死隊衝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他才發現分兵讓穆沁帶去圍截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如果穆沁沒帶走那支人馬,如果這支人馬擋在自己面前,那蕭鐵奴的敢死隊就衝不過來。
耶律鐵哥已經看出漢軍的力量其實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如果穆沁帶走的那支人馬能及時進入這個戰場——
“那我們也許就贏了!”
在耶律鐵哥被一個只剩下一隻手和四分之三個腦袋的漢軍將士拖下馬時,他如此想。
穆沁帶着意圖包抄卻完全沒有達到預期目的軍隊趕到戰場時,這場冷兵器時代難得一見的絞肉式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了。這場戰鬥沒有勝利者,耶律鐵哥的頭顱已被咬得面目全非,契丹軍死了三成,廢了三成,逃了三成,剩下的一成則掙扎着躲避漢軍殘餘將士的追殺。
穆沁來到後看見整個狼藉的戰場,看看那一些目光空洞的蕭字旗將士,忍不住心中發毛。這些蕭字旗將士的行動已經顯得有些遲鈍,但如果有敵人靠近,還是會本能地撲上去拼命,一些處於無意識狀態的人就像動物一樣,正在地上啃咬着屍體充飢。看到這一切以後穆沁根本沒膽量繼續逗留,帶上戰場上還能走動的友軍就逃了。
耶律鐵哥戰死的消息傳到西方後,耶律大石爲之慟哭咳血,這時他在西面的征伐還沒有完全取得勝利,東援軍團的覆滅對他的打擊大得難以估計,如果耶律鐵哥能順利從東方的戰場上抽身,就算丟了地方也有再次奪回來的可能,但現在地也沒了,人也丟了,西遼的軍事力量被大幅度地削弱,而且政治形勢和外交形勢也變得空前嚴峻,原本都已經臣服的西域諸族又都變成了牆頭草,尤其是北方山林間的遊獵民族更是虎視眈眈。
漢軍方面的傷亡,就比例來說和契丹軍相當,不過漢軍沒人逃跑,蕭駿到達時還有三四成的人能夠站着,但這些人的大腦也完全處於狂殺之後的空白狀態。
“這場戰爭我們勝利了麼?”
雖然傷亡相當,但如果計算上潰散的損失耶律鐵哥確實比蕭鐵奴來得大,而且到最後契丹人的勇氣已經完全被瓦解,而漢軍的殘餘部隊還能挺立在戰場上。
“可我們真的贏了麼?”
蕭駿覺得,按楊應麒的標準這場仗雙方都輸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戰爭,是保護,而不是破壞,就算表現爲破壞目的也是爲了保護。像這樣以減少對方士兵爲目的而不惜消耗己方實力的戰爭,蕭駿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可是,一切還是在他父親的主持下發生了。
一陣恍惚之後蕭駿回過神來,心想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大叫道:“快!把還沒死的人帶回去醫治!”
桑瑩帶着一千多個還能行動的兵將衝出數十里,擄掠了大批的牛羊人口回來,她回來時蕭駿還在清點戰場。
在這場酷烈的戰爭當中,蕭鐵奴手下的高級將領也死將近了一半,不過可以預計,如果活下來的人能恢復的話將會誕生出另外一批鐵血將領和敢死隊,至於外圍部隊則可以用即將會到達的後援部隊來增補。可是,作爲主帥的蕭鐵奴卻失蹤了!
“爹爹!爹爹!”
聽見蕭駿在戰場上狂呼,桑瑩便知道蕭鐵奴還沒有找到,她命令副將將牛羊俘虜趕回可敦城,自己也加入了搜尋蕭鐵奴的行列當中。將近一萬軍民被髮動起來在數萬屍體中尋找他們的主帥,最後,還是由細心的桑瑩在一堆血肉中將蕭鐵奴扒出來。
“爹爹!”
“元帥!”
蕭鐵奴是完整的,一雙發直的眼睛睜開着,居然還有呼吸!蕭駿將蕭鐵奴帶回可敦城後,隨軍醫師檢查他的傷勢,意外地發現元帥身上竟然一道大一點新傷痕也沒有!也就是說他在這次戰爭中竟然沒有受傷!他身上的血,沒一滴是他自己的。
不過,不知是脫力過甚還是精神力過度透支,蕭鐵奴被救回可敦城後一直呈現一種僵死的狀態——說他僵死而不說昏睡,那是因爲在這兩天兩夜裡他的眼睛一直是睜開的,但不會說話也不會動,桑瑩只好殺了牛羊,將新鮮的血灌進去以維持他的生命。
這場大戰之後,本來應該進行的各種戰爭後續行動都沒有進行——因爲根本就沒人手去進行這些需要理性力量的行動。桑瑩希望她帶回來的戰利品能儘快地讓將士們恢復體力。可就在蕭鐵奴進城後的第二天,合不勒派人送來了一封“信”——兩頭滿身沼泥的死狼。
臥在牀上的託普嘉看了後道:“他是在邀我們去東北七十里外的那片大沼澤邊決戰。”
諸將看看蕭鐵奴的樣子,都感彷徨,這時候蕭駿開口了:“把兩頭狼掛在北城門的牆頭上!”他會在這種時候說話讓人感到詫異,但不知道爲什麼,諸將卻默認了他的這個決定,將兩頭狼掛在北城門上。蒙古的使者望見後朝城頭射了一箭便回去了。
當晚還能行動的諸將各自厲兵秣馬,準備進行他們這一生最後一場戰鬥。
第二日破曉之前,蕭駿命人在北城門門樓上安放一直高高的虎皮座椅,親自將蕭鐵奴背了上去,讓父親坐好。坐在虎皮座椅上的蕭鐵奴雙眼空洞地瞪着遠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身體僵硬,任憑兒子擺佈。蕭駿又遣諸將統領城內全部能站着的人——連同俘虜——列隊於城外。漢軍將士望見蕭鐵奴都挺直了身體,而俘虜們望見蕭鐵奴則都嚇得不敢亂動。
中午之後,東北面煙塵滾滾,合不勒率衆而至,在城外兩箭之地望見這陣勢停了下來,合不勒上前高叫道:“蒙古部合不勒,請蕭大帥答話!”
蕭駿策馬上前道:“我爹爹說了!要廝殺就上前來!不必廢話!若要講道理,到燕京找楊七去!”
合不勒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是娶了桑瑩的男人?”
蕭駿道:“是!”
合不勒背後一個年輕人大怒,策馬就要上前,卻被合不勒伸手攔住,望了望城頭上蕭鐵奴一眼,再看看城門佈列的兩萬多軍民,哼了一聲道:“讓你爹爹轉告折彥衝,蒙古的勇士,絕不向任何人屈膝!”
說完便引領兵馬,呼嘯北去。
直到蒙古部軍馬消失在視線之中,託普嘉等才鬆了一口氣,蕭駿傳令軍民入城,一邊派人往東向折彥衝告捷,一邊派人向西對穆沁倉皇逃走時來不及帶走的物資作第二次搜索,甚至連同戰場上的馬屍也帶回來——此時天時尚冷,馬屍在野外一二日也沒有腐壞,可以食用。
蕭鐵奴又僵死了一天一夜,纔在一個軍醫施鍼灸時哇的一聲,吐出一盂的穢物,然後人才漸漸清醒。
而蕭駿派往東面報捷的隊伍,則是兩支十人隊,一隊前一隊後,前隊擎着耶律鐵哥的軍旗,軍旗最重要的標誌被一個漢字完全覆蓋住,後隊則舉着耶律鐵哥的頭顱,沿途高唱漢歌,也不迴避諸部牧民,直奔折彥衝大營。烏古部的部衆望見,非但不敢攔截,反而嚇得連夜北逃。
左先鋒蒙兀爾接到捷報,趕緊精選了三千輕騎,日夜不停地直奔可敦城。這時折彥衝北征大軍與可敦城之間的障礙已經完全掃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