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 狼的烈酒:保護者

鷹風城內依然還是那麼嘈雜喧鬧,艾莉森騎馬走在並不寬,但還是擠滿了人的小道上。小道兩旁的小商小販熱情地叫賣着,更多的是在吸引艾莉森這位貴族的駐足停留,可以看到,在艾莉森前側方的商人叫賣地最爲賣力,而她後側方的商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兩者形成了有趣的反差。這些艾莉森早已經習慣。

“哎,你聽說了嗎?昨天有人說在鷹風城出現了一位狼人!”

即便周圍很吵,但這樣一句話艾莉森卻聽得很清楚,她連忙讓米婭停下來,仔細聽着站在魚攤前的顧客和魚攤老闆的對話。

“女士,要點什麼啊?”魚攤老闆的聲音很大,但也還算客氣,而那個顧客則好奇地仰視着馬背上的艾莉森,沒有再繼續他們的狼人話題。

艾莉森下了馬,看着遍佈刀痕的木案上那一條條還算新鮮的魚,甚至有一條還突然跳動了一下,但隨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一條十朗,兩條十八朗,很便宜的,當然了,對您來說這個價錢和免費沒什麼兩樣。”老闆笑呵呵而熱情地推銷着,即便艾莉森有些心不在焉。正當那位顧客想要離開時,艾莉森連忙叫住了他。

“怎麼了?女士?”那位瘦男人顧客略帶詫異地主動問道,剛纔就是他引起了狼人的話題。

“你剛纔說……鷹風城有狼人?”艾莉森小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你也不用害怕。”瘦男人笑道,“這只是我們用來打發時間的笑話,誰會相信這些呢?這只不過是我今天從一個瘋子口中聽到的。”

“瘋子?什麼樣的瘋子?”

“他訴苦說他昨晚在酒館看到了狼人,還說他身上的血跡就是狼人留下的,要士兵去抓,結果,沒有人相信他,甚至還被一位性格暴躁的士兵打了一頓,扔進地牢關了一晚上,現在那傢伙的臉還是腫的。”

艾莉森立馬想到了獵師艾肯,知道這件事並散播出去的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伊琳家族的達爾頓有求於塔森,定不會說出去,而且這些人還不會膽大到說達爾頓是個瘋子,那兩個士兵也不會去違背達爾頓的命令。這些事情,艾莉森從塔森的嘴中已經得到了一些瞭解。

“即便這樣,他在早上依然還在鷹風城的大街小巷裡大喊大叫,他宣稱自己是獵師。不過確實,我聽說今早酒館老闆確實證實了他的身份,好像是叫什麼艾肯,對,沒錯,就是艾肯。他爲了證明他是正確的,他說酒館有抓痕和血跡,結果呢,酒館裡什麼都沒有,從何證明?人們都以爲他瘋了。”

艾莉森點點頭,笑道:“沒有什麼狼人就好。”

“艾肯還是很膽大的,竟然還說伊琳家族的達爾頓和狼人有牽連,他想再次求得酒館老闆的證明,但酒館老闆什麼都沒有說。”瘦男人搖了搖頭,冷笑了一聲,“結果,艾肯大打出手,就在剛纔,又被士兵扔進地牢裡去了,這一次不知道多久纔會放出來。事情現在還沒擴展到伊琳家族那邊,就算是達爾頓知道了,其實也沒必要回應,這你也能理解吧?你們貴族,怎麼可能會管這些平民的無端的懷疑,而對於達爾頓這種伊琳家族的成員,如果他發起火來,是可以把艾肯驅逐出鷹風城的,也可以以誣陷爲罪名讓艾肯上斬首臺。”

塔森沒有提到酒館老闆,艾莉森猜測,酒館老闆不證明達爾頓和一位狼人——也就是塔森有聯繫,肯定是達爾頓在後來又對酒館老闆進行了收買,讓酒館老闆忘記他和塔森一起進入酒館、塔森化身這些事情——這就是達爾頓的做事習慣,用錢來讓別人“失憶”。

當然,達爾頓收買酒館老闆可不是幫助塔森,而是爲他自己,這一點艾莉森很清楚,畢竟她從小生活在鷹風城,而且還是貴族,對伊琳家族的各個成員或多或少有些瞭解。如果被證實了狼人的存在,而且達爾頓正好與狼人有牽連,必定會對達爾頓造成一些難以解釋的問題——貴族找一個平民喝酒幹什麼?是否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企圖?針對這種奇怪的事情,任何編造的理由都會顯得蒼白無力。達爾頓不希望自己委託塔森送信的事情露出蛛絲馬跡。

“女士,要點什麼?”魚攤老闆沒有眼色地問道,他纔不關心什麼狼人,把魚賣出去對他來說纔是正經事兒。

艾莉森看了一眼依然還等着自己掏錢的老闆,她要了兩條魚以後,她又看向了那個瘦男人,“看來那位名叫艾肯的獵師確實瘋了。”

“不過,狼人有可能還是存在的,畢竟有學士說,北原王國的北原族就有着狼人血統。”

這一點艾莉森倒是知道,這種說法在史料中提到過。當年赤原帝國迪恩一世國王擴張領土時,企圖將古老的北原王國也收入囊中,結果,所有的士兵都無法抵抗北原王國的強烈反擊,那一戰着實是慘敗。後來據倖存的士兵所說,除去那些普通的軍人外,還有着一位非常高大的、渾身長着毛髮的狼人,似乎那個狼人就是軍隊的首領。赤原帝國的士兵發了瘋一般猛攻狼人,他們認爲狼人一死,北原軍隊就會軍心渙散,結果,即使他們消耗完了所有了箭,那位狼人僅僅只是右眼受傷。後來,根據史料,學士把北原王國的狼人,稱爲“北原狼”,註釋中僅僅只是用幾個詞進行描述:兇殘、勇猛、無堅不摧。

“你相信學士那些鬼話?他們只會照搬什麼史料依據,說得天花亂墜,好像他們真的見過狼人似的。”魚攤老闆不屑道,並將兩條魚裝進網兜,遞給艾莉森,“如果北原王國有狼人,獵師爲什麼不去那邊?”

“你自己想一想,獵師去北原王國只有死路一條,而且,獵師這種瘋子難道不是赤原帝國的‘特產’嗎?”瘦男人笑道,“得了吧,學士的話我纔不相信,我只是想知道這位貴族女士怎麼想的——在我的印象中,貴族都是具有一定學識的有錢人,對待歷史都應該有一定的瞭解。”

艾莉森笑着搖了搖頭,她不想多說一些什麼,即便她在鷹風藏書院中通過一些文獻資料得到了一些瞭解——

赤原帝國的前身是赤原王國,迪恩一世即位後,他下令將赤原王國改稱爲赤原帝國,將制度進行更替,並挑起了北赤大戰。自那以來,至今幾乎沒有赤原人通過邊境之門去往北原王國,其實即便是赤原王國時期,也是幾乎沒有人通過赤原王國的邊境之門前往北原王國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一片宛如天然屏障的狼夜森林——赤原人即便是三五成羣也很難順利通過。而對於熟悉狼夜森林的北原人,他們也不願意來到赤原人的地盤,偶爾只有那麼寥寥幾位,所以,赤原人對北原王國的瞭解可以說是空白,北赤大戰狼人的事情,除去學士,赤原人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們覺得這是赤原軍隊爲戰敗所找的荒唐藉口——其實艾莉森覺得當初記載北赤大戰的學士也是不相信的,但他必須要根據倖存士兵的口述將經過記錄下來,而現在的學士視史料爲事實,畢竟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考究。

“誰願意管這些呢?對吧?”瘦男人笑了笑,“總之根本沒有狼人,別聽那些獵師的胡言亂語,他們是什麼人大家應該都清楚。”

獵師的臭名昭著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但他們依然能接到很多的僱傭委託,可能很多人都看中了獵師“只要價錢談妥,什麼都可以做”這種性質,雖說傳言中有的獵師因爲有些委託太過於困難而放棄,但那只是少數而已。

艾莉森給魚攤老闆付了錢之後,與瘦男人點頭示意結束對話,而那個瘦男人也微微彎腰以示禮貌。她不想再在鷹風城多做停留,艾莉森深知等人很長時間並不好受——最起碼她自己是這樣。

有個人——有個狼人,正在等着自己。艾莉森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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