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順利的被帶到了將軍面前,大金將軍完顏亦是一名黑髯大漢,鬍子堅硬的像是劍,也只有如此堅硬的鬍子,才能刺破他的厚臉皮。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他的鬍子雖然引人注目,但比起他的鬍子簡直不值一提。他的眸子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
周恆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出現了三個字:方少文。
是的,這大漢的眸子竟然跟方少文一樣都透露着一股向前衝的拼勁兒,也都透露着三分的傲慢三分的寂寥與一分的憂傷。他們,到底在憂傷什麼呢?
完顏亦用他完美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周恆一番,隨即,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但凡當兵的都有幾分瞧不起讀書人,這是人之常情。
“你便是知道秘密的人?說吧,有什麼要求。只要你能開出來,我全部答應,但是你要把秘密說出來纔是!”完顏亦說道。
周恆微微一笑,他笑起來算不上好看,但卻透露着一股讀書人的慵懶。
“在下不求別的,只求能夠在將軍身邊做一名謀士。在下寒窗十年,雖考中鄉試但官場上路途遙遠,只怕以在下的腳力不足以趕超前人,所以,懇求將軍收留。”周恆微笑着說道。
完顏亦不覺在心中對這個年輕人又鄙夷了一番,平日裡他最是討厭叛徒,但又不得不從叛徒的口中得到一些情報。他討厭叛徒,也許是因爲他害怕有一天身邊的人會叛變。他倒是敬佩快被打死的古師爺,那纔是真真正正的漢子。
但完顏亦還是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正好,我身邊缺了一個文書,你就留下來吧。”
“謝將軍。”周恆說道。
“現在就說說你知道的秘密吧。”完顏亦說。
周恆趕忙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掛着一臉謙卑的笑容說道:“是是,古師爺口中的藏寶圖確有此事,前朝動亂之時當朝皇帝爲了延續龍脈特別將收集來的奇珍異寶全都藏於一處秘密山谷之中。有說是藏於乾陵有說是藏於大明宮下,但確切的消息是,那筆寶藏就藏於京兆城中。”
完顏亦一聽寶藏一說,立即來了興致,他不覺露出了笑容,興奮的問道:“繼續說,繼續說。”
周恆也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據說,凡京兆城的縣官都知道有這一筆寶藏,但知道具體位置的卻屈指可數。傳聞,三年前有人曾於秦嶺山下挖到一隻盒子,盒子中有一份藏寶地圖。當時的劉縣令將地圖上交給皇帝,看過地圖的只有劉縣令與古師爺兩人。眼下,古師爺卻打死也不肯說。小的想,莫要在對他用刑。他是個死硬派,要是打死了這消息就全斷開了。反倒不如以德服人,給他致傷讓他知道我大金優待俘虜的政策。”
大鬍子完顏亦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他的心中卻有無數個算盤來回撥動。周恆見狀,連忙說道:“還請將軍三思。”
完顏亦皺着眉思慮,周恆忽然發現這位將軍的鬍子幾乎都要與眉毛連在了一起,甚是有趣。只見,那完顏亦大手一揮,同意了放古師爺出來。
周恆那顆懸着的心便放下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過來。完顏亦的臉上不覺露出了笑容,周恆順着那目光看去,差一點沒暈過去。那,那不是月娘嗎?
出現在這個金兵臨時駐紮的大院中的月娘,像是天外的來客一般。這院子古舊而精緻,過去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大院纔是,期間亭臺樓閣一應俱全,就連屋中擺設都精緻比那縣太爺所用還要精緻。
而彪悍的金兵果然是這裡的侵略者,他們像是暴發戶一般穿着粗糙的鎧甲享受着這裡精緻的一切。月娘的出現,就像是這精緻屋子裡最精緻的一朵玉蘭花,發散着淡淡的幽靜,足以令每個人沉浸在這不可多得的寧靜之中。
可隨機一個問題衝入了周恆的腦海:月娘,她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月娘不是明明白宋可人拋在了襄陽城?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又是怎麼到了完顏亦的身邊?她跟完顏亦到底是什麼關係?她是被俘虜的還是自願的?
月娘一到完顏亦身邊,便輕輕做了萬福。完顏亦滿眼笑意的看着月娘,任何人都看得出完顏亦對月娘的那種感情。
月娘微笑着走到完顏亦的身後,完顏亦的目光始終都停留在月娘的臉上。周恆臉紅了,咳嗽了一聲,笑了笑。
“將軍,小人的家眷還在牢房之中,懇請將軍……”
“知道了知道了。”完顏亦不耐煩的說。
月娘悄悄的瞥了周恆一眼,彷彿是不認識一樣。她將目光轉向完顏亦,溫柔的看着這個粗魯的男人。
“那小人告退。”周恆說道。
周恆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院子中。空氣很好,清新的不得了。院子裡的假山、流水渾然天成。一條小小的河彎彎曲曲的在院子裡環繞,不用看,這條小河一定是費力引來的護城河的河水,在此間繞一圈在流出去。原主人當年的財力可見一斑。
不知爲何,周恆面對美景卻提不起精神。月娘的影子來回的在他的眼前晃動,難道說,他心裡已經有了她?
不,他肯定的對自己說,一定是當初拋下了月娘獨自回到京兆,所以,纔會有這種想法吧。要是宋可人知道了,她會怎麼想呢?她一定會鬱悶吧。
屋子內所有的人都退去,副官關上了門。月娘捧着一杯清茶滿臉笑意的來到完顏亦的面前,她輕輕將茶放到他的手邊,完顏亦一伸手就把她擁入懷中。
月娘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輕輕的靠在完顏亦的肩膀上,害羞的呼吸着他身上發出的強者的粗魯氣。
完顏亦微笑着伸手捏住了月娘的下巴,月娘則帶着嬌羞躲了一下卻沒有躲開。
“將軍,剛剛那位是?”月娘輕聲問道。
完顏亦呵呵一笑,不在乎的說道:“是個小文書,怎麼了?你覺着他討厭嗎?”
月娘連連搖頭,笑着說道:“不是不是,賤妾怎敢參與將軍的政事?只覺着他若是宋人不如放他一馬,畢竟是月娘的老鄉。既是將軍手下的文書,那麼賤妾剛剛的想法是多餘啦。將軍一向愛民如子,自進京兆一來不肯濫殺一人,百姓們都說將軍是仁愛的將軍,比那大宋的將軍還要好一萬倍。”
全天下的馬屁都叫馬屁,但分什麼人說。這話要是放在一個大老爺們兒的口中,定然是一般的馬屁。但到了月娘的口中,卻成了天籟之音。完顏亦聽到月娘的話,彷彿聽到了皇帝的聖旨一樣,不禁的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我果然沒認錯你!”完顏亦高興的說道。
原來那一日,月娘被小六子送到隨便租的一間房子後,便偷偷的跟在小六子馬車的身後。小六子是如何找到小茹,又是如何找到宋可人的她都一清二楚的看在眼裡。月娘的目標很直接,她就是要得到周恆,爲了得到周恆她會不惜一切代價。
那一天,她悄悄的在客棧裡租了一小間房子,以便等待機會接近周恆。哪裡料到,宋可人第二日卻要離開。虧得她月娘聰明伶俐,知道宋可人早晚都是要會京兆的,便故意打扮成落魄的樣子提前一步上了官道。
不曾料想,周恆並未看到月娘。小六子飛速駕車離去,讓她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她一路艱辛回到了京兆,爲了掩人耳目故意打扮的落魄。不料,一回到京兆城月娘便撞見了完顏亦。她忽然覺着這是一個機會,於是,她故意冒險摔倒在完顏亦的馬隊的面前。
虧得她花容月貌,不俗的氣質並未被落魄的衣衫所遮掩。完顏亦果然一眼就看上了這個暈倒的女子,便命人將她帶回臨時駐紮的將軍府中。
月娘醒來,打扮的漂亮去感謝完顏亦。完顏亦的這一顆心就留在了月娘的身上,但凡將領出徵,十有八九是不許帶家眷。月娘趁虛而入,給完顏亦報以最大的溫柔。完顏亦不但將她視爲知己,更當做是自己最疼愛的人,對月娘可是寵愛有加。
這一下,月娘得志她自然要報復那些曾經對她不好的人。比如,宋可人。
月娘靠在完顏亦的懷中,哇弄這完顏亦的鬍子。她的臉上掛着淺淺的微笑,月娘又一種奇怪的功能,她看到完顏亦的時候覺得完顏亦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當她看到周恆時又會覺着除了周恆天底下就沒有了男人。所以,每個男人都可以從她的眼睛裡讀到愛情。這也是月娘的致命武器,沒有人能逃得過去。
“將軍,我知道軍中的漕糧似乎不夠了。眼下正是秋收之際,若將軍命士兵去徵糧,定會影響將軍在百姓中的形象。賤妾有一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月娘說道。
“你說,你說便是啦!”完顏亦笑呵呵的說道。
月娘連忙說道:“京兆城做生意的人家很多,不如,將漕糧的銀子攤牌到各個商號,再用這筆銀子去買百姓手中的漕糧。這樣一來,即不有損將軍的形象,又可以安穩的徵收到漕糧,將軍看如何?”月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