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來上朝的大臣們爲數不少,見到端木傑都紛紛前來拜見,北宮青本想跟他理論,但顧忌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只能暗自吞下這口怒氣。
跟在端木傑身後從側門進入宮內,一路走來畫棟雕樑,金碧輝煌,殿宇樓臺,錯落有致,又間有迴廊亭臺裝飾,整個皇宮看起來跟迷宮一般,曲曲折折,彎彎繞繞。跟東旭國的皇宮相比,南翼的皇宮以黃色爲主調,黃色的瓦片,黃色的綢簾,黃色的宮燈,而東旭國則以紅色爲主調,連皇帝的龍袍和朝服也都是紅色的。相比較之下東旭國的皇宮更顯得簡潔大方,又不失尊貴之氣,而這裡的佈局繁複,略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看花眼了吧?”端木傑看她一副眼花繚亂的暈眩模樣,忍不住調笑。
“也不怎麼樣。”北宮青撇了撇嘴,這小子就喜歡跟她擡槓。
“六弟,你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這麼俊俏的小侍衛?”
兩人聞聲回頭望去,迎面走來一名同樣身穿無爪金龍朝服的男子,只是他頭上戴的是紫金冠,想來身份必是比端木傑高了一等。在皇宮之內身份高過端木傑的除了皇帝,恐怕就只剩下太子端木弈了。
“大哥。”端木傑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兄弟間的交情不深,有些疏離感。
端木弈也只是略略衝他點點頭,視線卻饒有興趣地在北宮青身上打轉,許是她的容貌太過出衆,因而對她產生好奇。北宮青感覺他的眼神太過邪氣,不願與他對視,微微低下頭,挪身到端木傑身後。
端木弈身後的侍衛見主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康王爺身後的侍衛身上,就猜到主子的心思,十分識趣地上前朝她呼喝道:“大膽,見了太子還不下跪?”
北宮青有些窩火,心說我好好地站在一邊,沒招你惹你,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的?猛然擡頭迎向他,眼神帶着幾分威懾與他對視,振振有詞道:“天、地、君、親、師,在下只跪這五樣,不知太子殿下屬於其中哪一樣?”
那侍衛對上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慌亂,不敢置信一個小小的侍衛竟有如此強勢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些許壓迫感,帶着些顫音道:“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將來就是一代君王,你豈能不敬?”
“這麼說,你認爲太子殿下是君羅?”北宮青嘴角扯出一抹譏笑,這麼明顯的陷阱,他也看不出來,真是笨得可以。
她突然語調一轉,厲聲喝道:“大膽!當今皇上還健在,正值當年,你就迫不及待地奉太子爲君,可知這是謀逆之罪?”
“你……”那侍衛又氣又惱,指着她的手指微微發.顫。
端木弈眼中劃過一絲陰霾,擡了擡手示意他退下,欺近北宮青一步,輕笑道:“好個伶牙俐齒,六弟的眼光真不錯,找了這麼一位能言善道的侍衛。”
端木傑心裡痛快,忍不住爲北宮青的機智喝彩,向右挪了一步護在她身前,痞痞地笑道:“那倒是,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自然是沒法跟爺的侍衛比的。”
此時,許多朝臣同僚都圍了過來,見到這一幕不由地私下小聲議論。誰都知道太子和瑞王爺不和,而康王又是瑞王爺陣營的,這一大早就見他們雙方爭鋒相對,不免好奇地圍過來看熱鬧。
“阿杰,你怎麼把她帶進宮了?”端木俊從人羣中穿過來,兩眼不善地逼視着北宮青,方纔遠遠地就看到弟弟帶着一名身影熟悉的侍衛進宮,他正準備上前來確認,就聽到他們與太子之間的爭論。聽出北宮青的聲音,他頓時怒從心生,撥開人羣一看,果然又是她。被他從王府裡丟出兩次的人,竟然還敢在他面前出現,他不由地十分氣惱,感覺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
北宮青接觸到他憤怒的目光,心下十分委屈,昨晚被他無情地丟出府去,今早見面又是一副仇人相見的面孔,她到底哪裡招他嫌了?
不氣,不氣,不能被小小挫折打敗。
她繞過端木傑,走到他面前,嬉笑着打招呼道:“原來是瑞王爺啊,不知昨晚是否睡得香甜,有沒有在夢中遇到我?我可是做了個美夢,夢裡還有王爺您呢。”
端木俊的臉色更深了一層,眼神陰鷙銳利地望進她眼底深處,冷聲喝道:“本王警告你,不要讓本王將你丟出去第三回。”
北宮青只感覺頭頂上有一盆冷水無情地澆下,委屈地咬着嘴脣,淚水在眼底逐漸醞釀。她還從未受過如此屈辱,狠狠地咬了咬脣,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你,地球照樣轉。
“走啦,還等人丟啊?”她粗魯地一把拉過端木傑的手,拖着他就往前走,大拇指使勁地往他手上的虎口用力,藉此發泄,誰讓他是某人的弟弟來着。
端木傑齜牙咧嘴地喊疼,但腳下還是跟着她走,回頭尷尬地看了一眼兄長,臉上略帶歉意。他心底也覺得兄長有些過分,人家畢竟只是個小女孩,哪經受得了他連番打擊?
“六弟的侍衛脾氣還真不小,連四弟的賬都不買,真是有趣。”端木弈有些幸災樂禍地輕笑,能離間他們兄弟的人,他倒要好好地關注一番,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
“大哥近來似乎很清閒?不知南蠻叛亂一事處理得如何,還有戶部的賑災款什麼時候能夠湊齊?滿朝的大臣們可都觀望着大哥的表現呢。”端木俊臉上帶着一絲譏諷之色,颯然地轉身揮袖離去。
端木弈在他轉身的一刻,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右手的拳頭緊緊握起,指甲嵌入到肌膚中。
“老四,你別得意,本太子是決不會輸給你的。”
端木傑領着北宮青來到一處偏殿,這裡是爲大臣們準備上朝前臨時休息之所,殿內已經熙熙攘攘地坐了不少大臣,三三倆倆地湊在一塊兒交談。
端木傑跟管事的太監交待了聲,回頭跟北宮青囑咐道:“你先在這呆會兒,我去看望一下母妃。記住,千萬別亂跑。”
“知道了啦,真羅嗦。”北宮青不耐煩地朝他揮揮手,兩眼不斷地往裡邊打量。南翼的朝臣比較趨向老年化,大部分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臣,其中也有幾個年輕人,從他們身上的朝服來看,就知道他們的品級很低,怕是在朝堂之上排在最末位的幾個。
端木傑無奈地輕嘆一聲,他的吸引力就這麼差麼?她寧願看那些老頭們,也不願看他?
待端木傑走後,北宮青就溜達進了偏殿,到處瞎轉悠,管事的太監受了康王的託付,也就沒攔着她,任由她到處行走。那些大臣們只是好奇地瞟了她幾眼,能讓管事太監放進來的侍衛,想來背景一定不淺,也沒去理會她。
北宮青這邊轉轉,那邊轉轉,沒一會兒就感覺無趣了。見牆角一個茶几上放着幾盤糕點,還沒人動過,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一大早起來還沒吃過早飯呢。幾個箭步竄了過去,順手端起盤子就大吃起來,皇宮裡的糕點做得就是精細,可惜味道淡了些。
“劉大人,你說太子殿下能把賑災款湊齊嗎?河陽那邊的災民可是嗷嗷待哺地等待着救災糧呢。”
“我看懸!你也不是不知道,前一段時間朝廷大修宗廟宮殿,管事的大臣們虛報賬目,把戶部的銀兩都差不多掏空了。這些大臣們大都是太子的親信,他鐵定不會拿自己人開刀,這三百萬兩的賑災款若是隻在民間籌集,我看難得很。”
“太子殿下不還在同時處理南蠻叛亂的事嗎?聽說那頭也不順利,你猜他會不會在朝堂之上將賑災這件事推給別人去做?”
“能推給誰?”
“還能有誰?朝堂之上能與太子抗衡的人也就是瑞王爺了。”
“這事還真不好說,咱們還是別在這兒議論了,小心隔牆有耳。”
北宮青邊吃着糕點邊聽角落裡的兩名大臣說太子的八卦,心說你們都說完了纔想到隔牆有耳,是不是晚了些?不過看起來,太子在大臣們的眼中似乎很無能,而太子一黨和瑞王一黨的爭鬥很激烈,有不少大臣是站在瑞王這邊的。
南蠻叛亂,爲何不讓手握重兵的瑞王去?怕是太子想借此機會掌握兵權,所以纔將此事攬上身,可又力所不能及,如今是想吐也吐不出來。由此可見,還是瑞王的實力更高一些,也更聰明一些,有時候作壁上觀,反而更有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