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人久居蜀地,雖然與中原通商也販有馬匹,但對騎戰還是相當陌生。而這盧巴的騎術顯然也不怎麼精湛,騎在無鞍無蹬的裸馬上只能保持平衡而已,因此在距離龐車不足五十步的距離時便主動跳下馬來擺開架勢,似要和龐車步戰。龐車這廝才懶得理他是要步戰還是騎戰,見那五短身材的壯漢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擺好架勢,當即一提馬首,胯下戰馬發出“唏嚦嚦”一聲長嘶,發足便往那漢子狂奔而去。
龐車力大無窮,手上的裁決雖然是以千年榴木做芯外包鐵殼製成,可也重達八十四斤(秦斤,約今二十公斤左右),因此他的戰技並無花巧,只見他穩穩伏在戰馬背上將裁決高高舉起,待人馬交錯之機,探身便是一棒砸下。
“咣鐺!”
龐車的裁決和盧巴手中的板重重一碰,竟然發出了一聲震天撼地的金石之音。而讓龐車沒有想到的時候,雖然他一棒打實在了巴人的盾上,他手上傳來的反震之力卻告訴他,這個五短身材的巴人並沒有將勁使在盾上。也就在千鈞一髮之時,龐車雙足在馬蹬上用力一踩,身子便從鞍上彈起,也在這時只聽見“咔嚓”一聲,胯下的戰馬便前足一矮向地面栽倒。
果不其然,也就在龐車持棒下擊之際,盧巴將擋住身型的板向上一拋,身子卻是矮下,用青銅短刀一下便斬斷了龐車的馬腿,出手果然是狠辣無比。
“呔!”見到愛馬竟被斬足,龐車氣得大喝一聲,半空中熊腰一扭伸足向蹲在地上的盧巴踢去。剛剛一刀得手的盧巴招式用老,也沒想到這個看似笨重的壯漢竟然如此靈活的避過墮馬之危,倉促間根本無暇招架,直接被龐車一足揣在背心打橫飛跌出去。
一足中的,龐車藉着反震之力彈足站穩。跟着便是一棒橫掃,盧巴此時盾牌已失,見巨棒掃來避無可避,只得以刀去擋,可他手中長度不足二尺,厚度不足三指的青銅刀如何能擋得住龐車手中的裁決。棒刀互碰。只聽骨裂之聲炸響,矮壯地盧巴直接被一棒掃的橫飛三丈,右臂更是整根被掃的粉碎,刀也斷成兩截。
可打飛敵人的龐車卻不解氣,衝上去對着正要奮力掙扎坐起的盧巴當頭就是一棒,直接將盧巴頭顱如西瓜一般打得爆裂粉碎,紅白相間的腦漿更是飛濺四射,一腔熱血如噴泉一般從顱內激射噴出。而龐車不巧正是站在下風處,盧巴殘屍噴出地血漿正好濺了他一身一臉。龐車伸手抹了把臉後便一腳踢倒殘屍,面向巴軍哈哈大笑起來。
秦軍見己方得勝,當即整齊劃一的跺腳齊聲歡呼道:“無敵!無敵!無敵!”
得勝的龐車將裁決往地上一杵。用腳踏在殘屍胸口,以拳擊胸放聲咆哮道:“還有誰,敢與龐車一戰!”
如此挑釁之下。巴人立時狂怒。甚至有不少血涌地巴人民衆更是從列陣中跑出。向龐車奔來。見此狀況。負責壓陣地子岸忙向身旁地柴大急使眼色。兩人立時催起坐騎向龐車出奔去。也在這時。只聽巴人陣中突然吹起了牛角。奔出地巴人紛紛在愕然中停下腳步。向中軍望去。
盧巴是巴王地兒子。見到自己地兒子在陣前被人活活打死。豈有不傷心欲絕地道理。但陣前鬥將地規矩巴王還是懂得。見不少民衆搶出急忙命人吹起牛角號令。也在這時。一個虎背熊腰。身高怕有九尺地巨漢見盧巴被人活活打死。氣得嗷嗷大叫。巴王一見。當即叫道:“樸巴。你去給盧巴報仇。”
這樸巴也不多話。當即拉過一匹戰馬便往背上跳。哪知戰馬竟是馱不起這巨漢。慘嘶一聲前足跪地。見馬不能馱。樸巴當即拔足便走。眨眼功夫便奔出巴軍戰陣。
見對方來了個巨漢。正在嗷嗷咆哮地龐車來了興趣。也不知這巨漢從哪裡扯來根兩丈多長地原木。看來是要跟龐車來個硬碰硬。龐車自是也不懼他。當即提着裁決也是快步上前迎戰。
也就在龐車在軍前大殺四方地時候。趴在中軍樓車上地無敵和嬴虔兩人卻是看地有些直皺眉頭。而皺眉地原因並不是龐車地殺人手法太過血腥。而是因爲剛纔那通牛角號。
巴人地軍陣看似鬆散。可當牛角號吹響。衝出軍陣地巴軍便可做到令行禁止一般自覺地迴歸本陣。這從側面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巴王可以通過角號來控制這些看似紀律鬆散地巴人。當即無敵便問嬴虔:“大哥。軍中可有人熟知此調?”
“調”既是“調子”,秦軍的號令雖然由鼓、金組成,但牛角號也是有的。可是秦軍吹出來的牛角調子自然與巴人的不同。巴人的角號調子聽起來很是複雜,比秦人的角號調子要複雜好幾倍的樣子,因此嬴虔皺眉答道:“怕是沒有!”
當即無敵將頭伸出望鬥,向樓車下地一名親衛喊道:“吳柴,可記下巴人角號之調?”
吳柴本是無敵的親衛小隊長,自從吳壯前往九黎部族爲無敵去尋谷種後,吳柴便升級爲代理隊長。見無敵相詢,吳柴忙道:“主上,只記下五成。”
無敵一想,便吩咐道:“牽本公坐騎去前陣交與子岸將軍,讓他設法激將巴人,若是再吹角號,你便悉心記下!”
“嗨!”吳柴得令,這便取了坐騎策馬奔往前陣,將無敵的交代轉達子岸。
而此時,龐車和那個巨漢樸巴也正棋逢敵手、將遇良才一般打得不可開交。龐車能將一根八十四斤重的裁決舞的虎虎生風,而樸巴也能將一根兩丈來長,海碗粗細的原木柱子使得如臂使指。兩人都是身大力猛的牛人,這般鬥將起來自然也就沒了花巧,都是你一棒打來,我一柱掃去,時不時原木柱和裁決碰在一起,發出“篤篤”的悶響,而龐車的裁決外包鐵殼,始終是佔了不少便宜。交手十數個回合已將樸巴手中地原木打得坑坑窪窪,掉落不少木屑碎片。
也就在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之際,打着打着樸巴卻是徒然向後一躍,急退幾步後喝道:“且慢!”
龐車雖然打得興起,也是多少有些乏力,見他跳出戰圈便將裁決杵在地上。一抹頭上熱汗喝道:“怎地,可是服輸?”
哪知巨漢卻是一搖腦袋,將手中原木也往地上一杵道:“器不稱手,樸巴吃虧,可敢與樸巴徒手相搏?”
“嘿呀!”龐車一聲驚歎,想不到這個看着憨厚地巨漢竟然有這等智慧,正要開口答應卻不想一旁壓陣的子岸卻是策馬上前道:“龐車將軍,此陣算是平手如何?”
見子岸突然出聲,竟是要將二人地打鬥算作平手。龐車出戰之前無敵曾交代過一切聽從子岸安排,自然不會出言反對,反倒是哪個樸巴卻是將頭一點道:“也對。你之前鬥過一陣,便算平手。”
然後樸巴卻是將目光投向子岸:“你可是要接着跟樸巴廝殺?且待樸巴歇息半刻時辰,便跟你廝殺!”
子岸一笑,心想這巴人也不癡傻,竟然知道討要時間休息,當即道:“先前兩陣,我軍一勝一平,樸巴將軍可歸陣另派一人與本將相搏!”
聽子岸竟然讓他歸陣另外派人,樸巴自然很是疑惑的看着子岸。當即子岸便在馬上伸手作了一個請便的手勢。樸巴不知是計,當即帶着警覺和狐疑慢慢退走,連續退走百步後,這才轉身向巴國中軍奔去。
也在這時,子岸卻是伸手握拳,在馬上比出了一個手勢,當即秦軍便齊齊跺腳大喝:“無敵!無敵!無敵!”
剛纔龐車打死巴將,秦軍呼的便是“無敵”,眼下龐車和樸巴激鬥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竟然罷戰退走,而秦軍又呼“無敵”,這顯然還是秦軍勝了。大受刺激的巴人立時騷動起來,不少人義憤之下也都是再次紛紛奔出陣列,想要撲上去將龐車給生吞活剝了。而巴王見到如此場面,也是氣的渾身發抖,樸巴奔回中軍後巴王便讓侍衛將樸巴拿下,怒喝道:“爾竟還有臉回來見孤?”
樸巴不傻,當然已經明白這是中了秦人地奸計。忙辯解道:“阿爹,樸巴與秦將戰和!秦將讓樸巴歸陣。換人再戰!”
“果真如此?”巴王一聽,想了想後急忙讓人再次吹響角號。將那些奔出陣列的巴民召回,再次派出一人應戰。
這次來的是一箇中年巴人,一身毛皮短襖,露出了精壯的肩臂和大腿,並且在腰間插有兩把青銅短劍。見此人也是步行而來,子岸當即翻身下馬,取了一扇包鐵騎兵盾在手,抽劍迎敵。而龐車則騎了吳柴牽來的秦公坐騎,凱旋而歸。待兩人歸得中軍本陣之後,無敵早從樓車上下來,急忙問吳柴:“可記下了?”
無敵問的自然是巴王指揮用的角號調子,吳柴急忙答道:“主上,吳柴記下了!”
“好!”無敵大喜,伸手一拍吳柴肩膀吩咐道:“找幾個人將調子教熟,決戰之日有大用!”
哪知就在這時,只聽八萬秦軍再次跺腳狂呼無敵,竟是子岸將那名出戰的巴將給一劍殺。錯過好戲的無敵急忙登上大纛戰車想要一觀究竟,大哥嬴虔卻是喝道:“不好!二弟,巴人竟然全軍突擊。”
無敵擡眼一看,只見戰場對面排成粗線地十幾萬巴人竟如潮水決堤一般向秦軍涌來,果真是全軍突擊。當即無敵臨機決斷,抽出腰下的穆公劍刺空狂喝:“軍令:全體都有,變三角突擊陣,全軍突擊!”
隨着無敵軍令,未等巴人衝過戰場中線,八萬秦軍組成的八個方陣便在十息之內由方陣原地變三角突擊陣,而此時無敵也讓人取來角號交予吳柴,並一劍砍斷車蓋地立柱,又讓大哥嬴虔手持纛旗,然後就這麼駕着大纛戰車從中軍突出,氣勢如虹地向巴人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