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淒寒,傷得我酩酊大醉…
本就是風雪憂涼時節,倒不如把酒言醉,一堵愁思。
卻道來,山雪危城不及舊人熟夢,明花晴風又道是內裡無情。
且趴在陸一函的背上嘟嘟囔囔地嘮叨一會兒,見他肩膀絲毫不動,便挪騰挪騰,擡眼瞅瞅那場景。
錐心冷風中,那個人背向我,一柄長槍化入手心,抱着她,絲毫沒有回頭的意願。回看自己這醉醺醺的姿態,又是鬧哪何,人長這麼大,對於值不值的問題也該有些區分了。
“傻不傻?”
陸一函的問話慢慢悠悠晃入我的思維,我順着黑髮一路瞥到他的側臉,迷迷糊糊地見淚水滴在他的肩膀上。
喝酒太多就不能自控了,彷彿喝下去的酒水一股腦全都變成了淚水,唉,醉成這樣子,也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摸索摸索,始終摸不到擦水的絹兒,便直接將他背上的衣服揉了揉,帶走了那一堆模糊淚,啊,視野有些清晰了,但是,頭好重…
一朝酒醒,頭疼的厲害。
我正躺在房間裡。
牀頭,我的玉笛靜靜掛着,上邊的紫水晶寶石仍然閃着光,青色琉璃穗一晃一晃的,晃得我愈發頭疼了。
扶着牀沿起來,小琉兒端來了粥和醒酒茶,一邊把這些擱在凳子上,一邊拿着冷手帕,軟軟地往我額頭上按。
我吞了吞那碗又紅又白的豆粥,估計是因爲昨晚只顧着喝酒了,以至於今日有些餓的飢不擇食了。
嘛,這話有些沒有良心了,畢竟小琉兒的手藝還是極好的,只不過,空空如也的肚子來不及多給些讚賞。
“鉞璽很擔心你…”
我本來停不下的嘴在碗邊僵了一瞬,繼續狼吞虎嚥:“當然啦,那可是我璽哥哥。”
不知道我硬扯出來的笑容好不好看,只看到小琉兒擡頭忘了眼牀飾,下一瞬便換了話題。
“篤大哥今天就要離開了,不去送送他的話,會被他罵忘恩負義的。”
“…”
等我悻悻的出了屋子,左右沒有望到不想見的人,才頓時安了心,誰知下一瞬,從門柱旁直愣愣跳過來一隻陸一函,直勾勾盯着我,然後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我問:“怎麼,難不成你失憶了?沒見過我還是怎的?”
他一挑眉:“我只是看看你有沒有喝壞腦子,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酒量不行還往死裡喝,真是傷情到不要命了?”
我對這件事情不想交代什麼,便轉身背對他,說:“你,你管得着嗎?”
突如其來的沉默是我預料的結果,我只不過是想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然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對了,篤大哥…”
“走了,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
說完,遞給我一個熟悉的無法再熟悉的黑色小木匣子,那正上方半龍半蛇的金色圖案,那穩而又平的淡綠色靈氣都在詮釋着它的出處。
我想,這音函,八成是遭遇了和玉符一樣的不幸。
陸一函轉身就走了,留給我一個背影。
有些事情,終究是回不到過去的。
回到房間,小心用金馗翎沾了靈氣解篤大哥設的封,影像就投射了出來。
他就坐在他那間扔滿了“奇珍異寶”的屋子裡,我一眼就瞅到牀頭掛着的他從我這兒勒索走的玉符,以及,坐在他身邊笑着招手的…
“玲兒,我把你妹妹還有妹夫帶走了,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兩個的,你不用擔心…”
我愣了下沒反應過來,待魂一回體,便伸手一勾將玉笛飛握在手中,怒不可遏的準備去找他算賬,他又笑道:
“我猜你肯定會第一時間衝出門,莫急莫急,我又不會害他們,只是,你們這一行,人太多,我幫你照看他們兩個豈不美哉?”
若用最無恥的詞語來形容他,我也覺得毫不過分,爲老不尊的傢伙趁火打劫,還編了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妹妹拐跑了。
我氣不過,當然着急帶妹妹回來。
可他既然能纔到我的行動,我便不妨聽一聽他的辯解。
“想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尋找靈石不是一日兩日之事,你們此行危險重重,但是我帶走他們,能保證日後在恰當的時機將他們完好無損的送回你身邊。而且,她也有她要度的劫難,你的過分保護,真的對她好嗎?”
我怔了怔,似乎從未想過要放她離開,父王臨終當日所說我銘記在心,這麼多年也一直不曾與穎兒分離,哦,除了前段時間的差錯。
能讓他突然嚴肅起神情說的話想必不無道理,但是…
“那麼,說定了…”
我一時間失笑,竟然忘記了音函只有記錄影像而無互通音訊的功能,說白了,就是我在這兒回看他之前要給我的故事,而我完全不能向他傳達我自己的想法。
這狡猾的傢伙。
“我姑且認爲留給你臆想的時間足夠了,你應該會同意,若是你不同意,此刻你也不知道我在哪裡,你想如何氣憤都行,即便是把陸兄弟吊起來暴打一頓我也不介意。不過,像陸兄弟那樣對你一心一意的人不珍惜的話也會丟掉的。不用急着否認,好好看清楚你自己的心。”
纔不過認識了一段時間,就猜到我要說的話,不得不說這道者確實很厲害。
我本以爲依照陸一函的性格會對他謹言慎行的,但是當陸一函那位極力爲他說好話的師妹對他堅信不疑,陸一函就沒有不信任他了。
他們師兄妹兩個…算了,跟我無關,喜歡不喜歡之類的,都跟我沒關係。
篤慎甫帶走他們…難不成是怕我最近神情恍惚會顧不得他們兩個?那可是我妹妹,我辜負這世上任何人都不會辜負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