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陸銘煜讓王敏看着鬱郁,而他將虛弱的裴璟熙抱到樓上臥室的大牀上,幫她蓋好被子,看着她哭得雙眼紅腫嘴脣泛白,整張漂亮的臉都失了往日的神彩,他就又心疼又自責。
“璟熙,什麼都別想了,好好睡一覺,你的身體要緊!”
他側身坐在牀沿邊上,低頭握着裴璟熙嫩白的纖手,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迅速閃過一抹狠戾精光。
裴璟熙自然沒忽略他眼底的這抹狠戾精光,眨了眨一雙淚盈盈的無辜大眼睛,她輕輕搖了搖頭,哽咽着說道:“老公……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麼睡得着。就算睡着了,要是我們的兒子到我夢裡來問我爲什麼不要他,我要怎麼回答他呀?”
陸銘煜倏地心一緊,猛吸了口涼氣,逼回奪眶的淚水,哽咽着安慰道:“不會的,你那麼疼他,他不會來找你的!”
要找也是去找蘇然那個狠心的女人!
裴璟熙安靜了一會,接着又哽咽聲起,“老公,我們的兒子沒了……真的沒了!他那麼小,才六個月……”
陸銘煜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裴璟熙了,他真想狠心的告訴她,其實那並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不要再爲他傷心了!
可是,他的心也揪着發痛,那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呀!
裴璟熙見她不說話,又幽幽的問道:“老公,你說咱們兒子是到了天堂還是去了地獄,他會不會覺得冷,會不會覺得寂寞,會不會害怕?”
裴璟熙幽幽的呢喃像是失去靈魂的精靈,空洞的聲音飄入陸銘煜的心裡,像一把把利箭直直的剜割着他的心臟!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眉宇間透着一股陰戾的危險,雙手緊緊的揪緊被角,乾淨的手背分明的骨節滋滋泛白青筋浮現。
裴璟熙卻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眼底劃過一抹陰冷,在心底冷笑,陸銘煜,我絕對不會讓你和蘇然再有半點機會在一起的!
前妻?不管當初你們是因爲什麼原因離的婚,既然離了,現在就不該再有所糾纏,更何況你還娶了我!
蘇然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竟躺在陰冷的地板上,眼前人流涌動,吵雜喧鬧,人羣把她圍成一個大圈,不停的朝她指指點點,各種或同情或不屑或鄙夷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飄進她的耳畔。
她顧不得許多,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把女兒鬱郁追回來,她不能讓陸銘煜把她的女兒搶去,更不能讓陸銘煜……
不!
陸銘煜,你不能殺了我的女兒,那可是我們的女兒呀!那是你的親親女兒呀!
她擠開圍觀的人羣,跌跌撞撞的往醫院門口跑去,耳邊傳來一些同情的唏噓聲,她感動卻唯有忽略,她跑到馬路中央,看着一輛輛不肯搭載她的的士急剎之後繞過她飛馳而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攔下一輛的士,的士司機不情不願的給她開了車門,她坐進去就聽到的士司機不悅的嘀咕:“竟敢跑到馬路中央攔車,你是不要命了嗎?”
蘇然只是尷尬的揚起一抹無奈的淡笑,徑自說了陸銘煜家的地址給司機,途中不斷的催促着司機開快點開快點,她要去救孩子。
或許的士司機起了側隱之心,見她這般可憐,竟也配合的把車速開快了許多。
到達陸銘煜家門口,車剛停穩她便急急忙忙的打開車門下了車,正欲前去按門鈴,後頭傳來的士司機的話:“喂,小姐,你還沒有付錢!”
蘇然微愣,紅着臉折回來,下意識的將手伸進兜裡,卻發現自己穿着病號服,身無分文。
“大哥……我……”
蘇然摸口袋的動作,司機就瞭然,開出租的誰沒碰過幾回坐霸王車的。
但從面前這位的臉色穿着來看似乎真的遇到了什麼要緊的事,不像是那些專門坐霸王車的賴皮之人。
於是,揮了揮手:“算了吧,下次坐車前記得先看一下有沒有帶車錢。”
不能蘇然感謝,司機性急的將車子已經開走……
陸銘煜剛哄睡裴璟熙,心裡的怒氣還未消,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他輕手輕腳的走出去,打開房門陰沉着臉狠瞪着王敏,冷聲詢問:“什麼事?”
王敏耳背冷風嗖嗖吹過,心驚顫了幾下,囁囁地說道:“先生……蘇小姐回來……”要讓她進來嗎?
後面的話迎上陸銘煜越發深沉陰戾的黑眸,嘎然打住了。
照醫院她看到的情形來說,先生一定不會讓蘇然再進來的了!
陸銘煜卻反常的說道:“讓她進來!”
呃,王敏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着陸銘煜,他竟然還讓蘇小姐進來?
這些人的思想,真搞不懂!
“還愣着幹什麼?去開門!”陸銘煜不悅的挑眉喝道。
王敏這才反應過來,急急的跑出去開門。
蘇然見是王敏來開門,心裡很是感激,王敏對她這段時間的釋心照顧,讓她從心底把王敏當親人看待,“王姐,謝謝你給我開門!”
“蘇小姐,你不用感謝我,是先生讓我來給你開門的!”要不然她哪敢開門呀!王敏對蘇然多少還是有些同情。
“王姐,無論如何,我是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不是有你來醫院釋心照顧我和鬱郁……”蘇然話還沒說完,王敏當即冷冷打斷道:“蘇小姐,你真的不用謝我,我照顧你是我的分內事,先生太太花錢請我回來就是專門照顧你和肚子裡的孩子的,誰知道你那麼狠心把孩子做掉!”
王敏前後態度的大轉變,讓蘇然有些措手不及,無語的訕笑,同時深深的感到整個世界都玄幻了,醫院裡的醫生是這樣,現在王敏又是這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蘇然顧不得許多,快步跟着王敏穿過別墅花園往裡走去,還未走到別墅屋,就見到了花園裡站着的ting拔修長的身影,蘇然越過王敏快步跑到陸銘煜面前,喘着氣急急叫道:“陸銘煜,鬱郁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陸銘煜挑眼看着她,冷硬的臉龐看不出一絲情緒,許久才冷笑着說道:“我把她殺了,給我兒子償命!”
“不!你不能殺了她!”蘇然當即撕聲裂肺的哭着低吼,一顆心揪得直滴着鮮紅鮮紅的血,迅速匯成一條火紅的河流,從她的心底緩緩流向眼底,簇成一團惺紅的火焰,她緊緊抓住陸銘煜的手臂,難以置信的昂着頭看着他求證道:“銘煜,你是騙我的對吧?”
陸銘煜冷眼看着她,掰開她抓住他手臂的手,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爲什麼要騙你,你把我的兒子殺死了,難道我不應該殺了你女兒替我兒子報仇?”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卻十分堅定,看不出一點玩笑意味,蘇然一顆心都快要揪幹了,他真的把鬱郁殺死了嗎?
“不!陸銘煜,你不能殺了鬱郁的,她是你的女兒,她真的是你的女兒啊!”蘇然擡手又去抓陸銘煜的手,卻被他嫌棄的拂開,失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心愛之人的ting拔身軀,她心痛又落漠的再次強調:“陸銘煜,不要殺鬱郁,她是你的女兒,我真的沒有騙你!”
“蘇然,你以爲到現在我還會相信你的謊言嗎?你走吧,以後別再來了,你殺了我兒子我殺了你女兒,以後咱們互不相欠,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光大道!”
陸銘煜多少還念顧着往昔那份舊情,對蘇然是又愛又恨,雖然她狠心把他們的孩子扼殺了,但現在自己也把她的女兒搶走,算是扯平了,從此以後就各走各道互不相干吧!
都說相愛的兩個人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不如就相忘於江湖吧!
他已經對不起裴璟熙一次,不想再讓她傷心難過第二次!
“不!銘煜,你把鬱郁還給我吧!就算你把她殺了,也把她的屍體還給我好嗎?我真的不能沒有鬱郁的!”蘇然哭得聲淚俱下,又上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說到‘屍體’兩字,心都揪到滴血成河,顫抖着身子,腦子一片茫然。
鬱郁那麼瘦小的身子,能經受得起什麼折磨呀?
陸銘煜心狠起來的模樣,她又不是沒見識過,她的鬱郁怎麼就這麼命苦呀?
虎毒不食子呢!
陸銘煜聽到蘇然竟然求着他‘就算你把她殺了,也把她的屍體還給我好嗎’時,心底瞬時又涌起一團熊熊怒火,冷凝的眼眸緊緊的眯得狹長,眉頭蹙起,一把揪起蘇然的衣領,擰眉怒道:“蘇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讓你再見到蘇鬱郁的。”
該死的蘇然,即使到了這一刻,她的心裡還是隻有那個男人的孩子!
那個男人對她就那麼重要麼?重要到爲了那個男人的孩子,不惜殺掉他的孩子?
該死的!該死的!
當初給了他這麼一大頂綠帽子,到現在還要時刻提醒着他帶的這頂綠帽子有多大有多昂貴嗎?
“不,銘煜,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快把鬱郁還給我,把鬱郁還給我,我不能沒有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