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這樣安逸平靜的過了近半個月,江歇和陸顏冬每日胡鬧,忙亂的卻是何麓,朝上也是無有波瀾,皇上似乎忘記了韓淵的事情,再也沒有提過,而那人自上任之後,也未生什麼動靜。
倒是江淮,被錢景春謀殺未遂,便成日沒有好臉色給他,弄得餘下文武面面相覷,皆摸不着頭腦,不過這兩人不睦已久,大家戲兩句也就罷了。
這一日,御景殿。
太后聽說賀子沉並父母還在侯府沒走,便叫他和江淮一起入宮,這孩子她打小見過幾面,甚是喜歡,幼時便十分乖巧懂事,比那些只會胡鬧的丫頭小子討喜多了。
可巧,江昭良抱着長華也在,拉着江淮便談起了家常。
她沒有將險些遇害的事情告訴長姐,只是避重就輕的說了些熱鬧的,哄得江昭良一個勁兒的發笑,止都止不住。
太后瞧着坐在一旁,身形健碩,面容難得平緩的賀子沉,笑着問道:“子沉啊,你今年也二十好幾了吧。”
賀子沉恭敬道:“回太后的話,二十七了。”
太后點點頭,攥着手裡的帕子:“說來,也和小子差不多,他都成親一年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媳婦啊?”
江淮聞言,也瞥眼過去。
賀子沉和她對視一眼,竟然破天荒的笑了一下,淡淡道:“太后說笑了,不過二十七歲,還早。”
太后擺手:“不早了,再拖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啊,想來和賀宗主和你娘也是着急,聽說都給你物色好了好幾個,你怎的全給推了。”
賀子沉垂眸,淡笑道:“子沉愚笨,配不上她們那些金枝玉葉。”
太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江淮,眸中閃過一絲經世的慧意,便也不再催促,只是道:“也罷,既然不喜歡,就再等等,左右你這般條件,不愁娶。”
正說着,書桐走進來通稟道:“太后,四殿下來給您請安了。”
聞言,賀子沉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回,斜靠在椅子把手上,恢復了往日的淡漠模樣,看的對面的江淮一愣一愣的。
師兄……什麼時候學會川劇變臉了。
太后倒是面色平淡的揮了下手:“叫他進來。”說完,對着咿咿呀呀的長華笑了笑。
“是。”書桐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殿門,不一會兒就帶着寧容左走了進來。
那人着一身藏藍色的薄衫,腰挽玉帶,闊步而來,風姿卓然出衆,襯的殿中映滿了光華,耀眼十分。
他臉上的笑容在看到賀子沉時仍是自然的,隨後看向江淮,這才越笑越濃,拱手給太后請安:“孫兒給皇祖母請安,賢母妃好。”
江昭良衝她微微一笑,而江淮和賀子沉起身要給那隻狐狸行禮,卻被太后止住了:“不必,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小輩,在哀家面前,不必講這些虛的。”
寧容左也附和了兩句,太后自是疼他,叫書桐賜坐。
寧容左淡淡道:“不必麻煩書桐姑姑,我只坐這兒便好。”說着,走到江淮左手邊隔着一個花桌的位置上,撩衣坐下,又笑道,“一路口渴,還請姑姑給杯水喝。”
書桐瞧了一眼太后,那人只點了下頭,她便照做。
太后瞧着寧容左,溫聲問道:“你個臭小子,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寧容左笑道:“瞧皇祖母說的,孫兒惦記您,便想着來看看,只是這些日子有些繁忙,自顧不暇,便不能來給您請安了。”
太后受不了他的油嘴滑舌,只笑道:“好好好,你們能來御景殿看哀家,哀家便心滿意足了,還是前朝的事情要緊,你要四處幫襯着皇帝,可別太辛苦。”
寧容左淡淡道:“是父皇看重孫兒,孫兒萬萬不敢懈怠。”
太后滿意的頷首:“你有這份心,不枉皇帝喜歡。”說着,斜瞟一眼江淮,那人只顧着逗江昭良懷裡的長華,沒往這邊看。
她接過書桐遞來的清茶,呷了一口,忽然開口問道:“哀家聽說,近來皇后常召駱家那個丫頭去昭陽殿,一留就是一兩個時辰,可有此事?”
江淮沒有轉過頭,卻已經豎耳。
寧容左不緊不慢道:“是,母后想要給小長華多做幾件新衣裳,到時候過百天好一齊送去給賢母妃,只是母后的女紅不熟,去年賞花宴結識了駱小姐,聽說她的針線活是一頂一的好,便請來幫個忙罷了。”
江昭良在一旁淡淡道:“有勞皇后費心了。”
太后深吸了口氣,眸光深邃:“但願如此。”
寧容左眼珠顯出一抹精光,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太后這才又道:“好了,就讓昭良和長華在這裡陪哀家就行,你們都先回去吧,入夏了,事情都忙。”說着,對賀子沉補了一句,“子沉,替哀家給你父親帶個話,就說年節送來的那顆丹藥哀家吃了,心口已經不慌了。”
賀子沉拱手:“是。”
……
……
出了御景殿的院門,江淮對寧容左行了一禮,隨後對着賀子沉道:“師兄現在要出宮嗎?我叫北堂備車。”
賀子沉搖了搖頭:“不必,傍晚和你一起回去就行。”
江淮一應,旁邊的寧容左沒走,眼珠微動,衝她道:“御侍大人,本王的千秋閣裡備了您最愛喝的九醞春酒,賞個臉?”說着,伸手要拉她。
賀子沉橫跨一步擋住,臉色冷凝:“盲兒身子不好,不能喝酒。”
寧容左絲毫不懼,眼神微斂,上手就在江淮那粉嫩的臉蛋上掐了一把,促狹着笑道:“瞧瞧御侍大人這紅潤的面色,想來身子也沒什麼不好的,不過是幾杯酒,中秋宴都替我擋了,不差這幾杯。”
江淮被掐的渾身一凜,忙瞧瞧四處的人,確定沒人看見。
這個寧容左,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而賀子沉眼底陰鷙如鐵砣,又逼近一步:“不必了。”
大燕的男人是中原七國中最高的,寧容左雖然身型在大湯算是高的,仍不得不仰頭看着他,停了停,他挑釁道:“誰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