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前行間,甬道內傳來一句重重的迴音,道:“這一關,我只要三人!”
江淮暗呼了口氣,回頭停了停,這牆壁的移動速度又快又狠,她這腿腳尚且如此焦急,更何況是其他人。
又在原地小等了一會兒,後面依舊無人趕上,而且撞擊的聲音也消失了,江淮眉梢一挑,該不會是人數已經死夠了?
可事實遠不止如此,她本想繼續往前走走,卻發現對面不知何時也一塊一塊牆壁的移了過去,江淮目光一駭,拔腿就開始原路返回,大抵是一刻鐘後,終於和許三兒等人碰上頭了。
她匆促一數,發現許三兒身後還有兩人,加上她那就是四人,而這一關只有三人能活,江淮未曾猶豫,伸手就掐住了迎面跑來的一名黃衣女子!
前後兩頭的牆壁逐漸合實,眼看就要一塊一塊的夾到他們這裡了,她刺着腥紅的眼,手上的力道也重的要命,女子先是掙扎,而後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眼珠凸出半截,死了。
果然,這女子嚥氣的同時,一切都停了。
一陣清風吹拂過耳邊,甬道的所有燭火,盡數熄滅。
再燃起來的時候,他們三人又回到了方纔的那個密室,圍欄內,已經死透的十九具死屍全然不見了,圍着他們的,就只有那個白衣人,和那羣黑衣人。
江淮此刻精神繃的厲害,氣喘吁吁的望着他們,許三兒回望了一眼身後那個跟着他們跑得極快的,留命至今的小女孩,對白衣人問道:“下一關……還有下一關嗎?”
白衣人輕輕一笑,站起身來道:“沒有了。”
江淮剛要鬆一口氣,卻聽那白衣人又說道:“只是,我突然改主意了,我只要兩個人。”
許三兒一愣,和江淮對視一眼,見她伸手就像那個尖叫着的小女孩掐去。
“慢着!”白衣人叫人攔住她,道,“我不要這麼玩兒,我得換一種方法。”
江淮瞪着他,鬆開了掐着小女孩脖子的手,嚥了下口水,道,“什麼方法?”
白衣人再次拍了拍手,地面憑空升起一個半人高的小型圓臺,圓臺中央置着一個古怪的器具,像是空竹一樣立着,中間橫着一柄前後兩端都是尖頭的箭,上置一個沙漏。
白衣人揮手,江淮和許三兒便紛紛被按的跪在那圓臺兩側,頭放上去,腦門正好對着那箭的尖頭,隨着一聲輕響,脖頸處被伸出來的一條鐵環扣住,不能動彈。
白衣人走過去,解釋道:“這是我們岐疆最著名的殺人器具,待會兒這沙漏的沙子流盡了,我們偉大的月神就會顯靈,殺死他認爲該死的人,到時候就看這柄雙頭箭,是向左射出,還是向右射出了。”
而一旁自以爲逃過了一場死劫的小女孩還未等鬆口氣,就被白衣人掐住脖子,活活給摔死了,他哈哈一笑:“我又改主意了,這一關,我只要一人。”
聽着她嗓子裡最後嗚咽出來的一絲哀鳴,江淮的眼眶也紅的厲害,發麻的頭皮掠過一陣又一陣的涼意,她瞪着對面的許三兒,挑了下眉:“你猜,咱倆誰死。”
許三兒哭的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嗆得話都說不出來,一片死寂中,唯能聽到那沙漏裡,沙子徐徐流動的細碎聲音。
兩人都瞪着眼睛狠命的盯着,時間就這樣悄然飛逝在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視線碰撞中,地上的磚石又硬又冷,江淮嚥了下口水,啞着嗓子道:“許三兒,待會兒你要是死了,我會很開心。”
許三兒還沒被穿顱就已經快要氣的吐血:“你死了,我他孃的還很開心呢!”
江淮眼睛微微一眯,再沒說話。
終於,那沙漏內的沙子還不到五分之一了,江淮停在身側的手也越攥越緊,有幾行冷汗從脊溝處悄然流下,四肢緩動的血液在此刻都有些凝固了。
‘啪――’
當最後一顆沙子落下,兩人都閉緊了眼睛!
“……”
“……”
白衣人看到這個結果,不滿的蹙了蹙眉,道:“張君瑞,你好大的膽子!”
而聽到這話,本以爲江淮死了的許三兒緩緩睜眼,發現正對着自己的箭頭雖然已經戳破了自己額頭上的皮膚,但並未完全射出,微微側頭,發現對面的箭頭,被江淮攥在了手裡,腥紅的血從她的手指縫裡溢出,黏膩的滴在地上,撲出灰來。
她這樣出手,不管箭會射向哪邊,都能活。
江淮眼底溢紅,胸腔起伏的厲害,剛想開口,卻見許三兒笑着低下了頭,手在後頸一抹,那個鐵環便自動卸下了,他踉蹌着站起身子,隨着起身的動作,四肢百骸一齊發出滲人發麻的‘咯咯’聲,而與這聲音同時拔高的,還有他的身高。
這一站,他足足高了十寸不止。
江淮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有眼睛瞪得巨大。
奇怪的是,那個白衣人沒管,身側的一羣黑衣人也沒管,態度也從惡劣,變得極爲恭敬,同時,緩緩後退。
江淮心裡惴惴不安,屏住呼吸問道:“許三兒,你……”
шωш •тTk án •¢O “哈哈啊哈哈啊……”
額頭傷口流出來的血蜿蜒在許三兒的臉上,一直至下顎,旋即滴在地上,他捂着嘴巴,笑聲從嗓間經過碾磨,又費力的擠出指縫,等最後落在江淮的耳朵裡,就像是那撕裂的厚重錦緞,雖然壓抑,但仍舊癲狂的令人髮指。
他笑的前仰後合,臉色也變得猙獰可怖,他雙手用力的拍着,不住的讚道:“厲害啊哈哈……厲害厲害……”
江淮盯着他,眸子在眼眶裡激動的來回顫晃,許三兒揮手,身側的黑衣人解開拴着她脖頸的鐵環,沉重的砸地聲後,江淮往後一跌,坐在冰冷潮溼的地上,眼見着許三兒,開始變化……
他就着那個額前的傷口,伸出手指細細的扣着,眼珠也隨着動作來回亂竄,竟緩緩的變爲墨綠色,終於,他道了一聲‘好了’,順勢往下輕輕一揭,那張屬於許三兒的骯髒平庸的臉皮被揭下,露出這個男人原本的容貌。
細挑的眉,狹長的眼,堅硬的鼻翼下順着一張極薄的脣,他隨意的將那張髒了的臉皮甩在地上,手自腦後一抓,漆黑的長髮幕布般傾瀉而下,宛若天河之水,流淌在背上。
江淮整個人呆愣在地,只見他手再一揮,有炙熱的豔紅火焰撲面而來,她下意識的閉緊眼睛,用手臂擋住,等這焰火褪去,再睜眼,那‘許三兒’一身破衣,已然變成了鮮紅的修身長袍。
那華豔的衣袂一掀,四周的燭火全部傾滅,男子蹲下來,細長的眸子斥滿了極端的癲狂,他輕捧着江淮的下巴,冰涼的指尖攀上她的臉,摸索着到耳後,用力一揭!
紅衣映出來的光中,現出江淮那張精緻的,分明的,最原本的臉。
涼薄的脣輕碰她的耳邊,男子那夾雜着瘋狂的隱忍之聲,緩緩傳入,道:“御典大人,我就是你要找的長生教首,岐疆族長,月神的第八十九代肉身,沉香。”
江淮聞言,再也受不住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榨,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