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回到客棧, 紅線睡的昏天暗地,完全沒意識到有人靠近,夢裡一直夢見月老揪着自己的耳朵讓自己把龍昊三人的姻緣線接起來, 自己做不到, 只能哭叫着求饒。
龍昊突然出現了, 手裡拿着一截紅線, 陰森森的盯着自己, 冷聲質問道:“爲什麼我的紅線斷了!”
紅線往後退了退,搖着頭說不是我做的,月老在後面冷眼旁觀, 一點搭救之意也沒有,紅線被龍昊周身的黑氣嚇的淚流滿面, 龍昊步步逼近, 將紅線扔在紅線的臉上。
“你竟敢將我的紅線同一個男人的牽在一起!”龍昊猙獰着一整俊臉, 狠狠地掐住紅線的脖子,紅線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雙手用力地拉扯着龍昊的手腕。
連城正在收拾東西,牀上的人突然掐着自己的脖子哀嚎起來,扭來扭去不安分,看那激烈的動作,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 連城停下, 走到牀邊, 紅線還在掙扎, 眼看着要到了牀的邊緣, 連城比了一根手指。
“哐當——”紅線重重的摔在地上,連城無奈的搖搖頭, 繼續剛剛的事,紅線捂着腰醒了過來,看見一個陌生男人在自己的房間裡,嚇的一個激靈,騰的從地上爬起來。
“醒了?”連城轉過頭,紅線看清來人,微微鬆了口氣,揉着腰問鳳扶搖去了哪裡,結果連城臉色突變。
“你你你,什麼眼神!”
連城搖着手裡的杯子,笑着答道:“你知道昨晚小姬跑去哪裡了嗎?”
紅線想了一會,才知道連城口中的小姬是鳳扶搖,他結結巴巴道:“不,不是在,茶館等你嗎?”
連城嗯了一聲,手裡的杯子飛了出去,竟然直直地釘在了樑柱上,紅線嚥了嚥唾沫,小孩子着實被嚇到了。
“她被騙進了青樓,你說,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你該怎麼和天上的那位交代?你這個朋友,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嗎?”
紅線憋着一口氣,紅着一張臉指着連城怪道:“你沒資格責怪我,是你約好扶搖在那裡見面,結果讓我們在那裡等那麼久,扶搖那隻傻鳥,茶館都要關門了還不走,你這人,就是不守信用!還說別人!”
連城收起笑,低着腦袋思考了紅線的話,覺得還挺在理,只是眼裡的責怪之意仍舊未退去。
“我同她只是飼養和被飼養的關係,我完成我的事,她完成了刑罰,以後就各自分開了,可是你不同。”
紅線身爲姻緣童子,什麼愛恨情仇沒見過,看連城那副糾結傲嬌的樣子,翻了個大白眼,該幹嘛幹嘛去了,留下連成一個人在屋裡收拾。
鳳扶搖這邊正在好言勸架,龍昊恢復了冷靜,站在樹頂,伽羅遙擦去嘴角的鮮血,咧開嘴,開懷大笑,鳳扶搖是搞不懂,這一代魔尊是不是腦子不好使,怎麼被人打了還這麼開心?他是喜歡受虐嗎?
身爲魔尊,一言不合就被龍君打的嘴吐鮮血,這戰鬥力是不是太低了點?龍昊也不算是九天最厲害的神仙,魔尊的靈力都這麼低,那魔族豈不是更不成大器了?
唯一值得思考的是,伽羅遙是不是在讓着龍昊?
哎喲,這兩個人真是難以捉摸,連城說得對,絕對是有一段過往!
鳳扶搖充當和事佬,將兩個人拉到了一家小酒樓,找了個雅間,點了幾個小菜,然後勞心勞力的開始說那些長篇大論,猶記在九天,司墨神君總是喜歡針對鳳扶搖,當年鳳主也是被逼着背了一大段至今不知爲何物的聖賢之語,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
“我說呀,龍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蛇這人也不錯,在位這麼多年,也沒對神族怎麼樣,對你也是沒話說,每次你一胡鬧他都不和你計較,反倒是你,小心眼,每次都把人家打吐三斤血,多失禮。”
龍昊充耳不聞,伽羅遙點頭附和。
“就是就是,老雞你終於說了句人話。”
鳳扶搖覺得龍昊這人油鹽不進,說多了反而覺得你煩,點到爲止,伽羅遙估計也是諳熟龍昊的脾氣,轉臉跟着鳳扶搖胡吹海吹,龍昊握着杯子,眼睛盯着鳳扶搖那張笑的奸詐的臉。
自己怎麼會不知道這隻鳳凰在打什麼主意,她這樣偏袒伽羅遙,無非是想安撫魔族,只要穩定了這個主子,害怕手下的人不聽話嗎?他們鳳族的人,一個比一個心思狡黠。
伽羅遙又豈是那麼容易就交心的人?這隻臭鳥就是看準了伽羅遙對自己的心思,才總是拿自己那牽制他,沒節操的女人,活該到現在都沒人要。
龍君在心裡默默唸叨,沒想到自己現在也是沒有娶到媳婦。
鳳扶搖託人送了一封信給連城,讓他來此處匯合,連城本打算讓紅線用靈力去找人,結果信就到了手裡。
紅線拿着一根糖葫蘆,跟在連城身後,兩個人轉過一道街,一面牆上貼着一張畫,紅線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是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和自己身邊這位長的還挺像。
“赫連琛,重要通緝犯。”紅線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出來,連城在後面聽見,嘴角下壓,握緊了拳頭,紅線驚訝,沒想到鳳扶搖和一個通緝犯廝混在一起,而且還是重要的通緝犯,不愧是鳳主,找的飼主身份都這麼霸氣。
連城壓了壓斗笠,拽着紅線離開。
人羣裡,一個白衣公子,帶着白色的斗笠,牽着一個紅衣小娃,疾步穿梭,因爲兩人周身都貴氣逼人,不得不讓過往的人回頭所看幾眼,鳳扶搖選的位子靠近窗子,趴在窗邊看了許久,終於看見了連城,高興的揮手。
“狐狸~紅線,我在這裡,趕緊上來。”
連城擡頭,鳳扶搖笑容滿面的盯着自己,街上的行人都擡頭看着那紅衣飛揚的女子,鳳扶搖也不覺得害羞,趴在窗上看着倆人走進來。
伽羅遙老神在在的喝了一碗湯,龍昊一直死死地盯着他,鳳扶搖覺得,龍昊現在的眼神更加像一條蛇,反倒是伽羅遙,優哉遊哉,一點也不害怕龍昊的感覺,門外有人敲門。
“狐狸!”鳳扶搖跑過去開門,紅線衝了進來,連城取下斗笠,面色凝重的進來鳳扶搖伸頭看了看外面,然後關上門。
“狐狸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鳳扶搖坐在椅子上,紅線縮在拐角不敢面對龍昊,連城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一根筷子敲着碗邊。
“許久不見。”龍昊和連城打招呼,連城嗯了一聲,鳳扶搖怪異的看着倆人,總覺得龍昊對連城的態度有些客氣過頭了,要知道,龍君龍昊在九天,不是說都能受到他的一聲招呼,就算天后同他迎面相遇,也只會傻傻的站在那裡沒有表情,連城一介凡人,總不會比天后的面子還要大吧?
“小姬,我們要離開這裡,楚耀辰已經找到這裡了,估計楚皇的死士也在這附近。”
鳳扶搖嚐了一塊魚肉,滿足的眯起眼睛,給連城夾了一筷子肉,“吃,趕緊吃,吃完我們就走。”
紅線縮到鳳扶搖身後,可憐兮兮的皺着小臉,問道:“扶搖,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吃?”
鳳扶搖這纔想起紅線和龍昊、伽羅遙的事,瞟了龍昊一眼,撲哧笑起來,拉着紅線坐到身邊,“趕緊吃,吃完走人,我可沒有錢,也不能讓狐狸掏腰包。”
紅線又翻了個大白眼,狼吞虎嚥起來,連城吃的優雅高貴,不急不慢,鳳扶搖和紅線粗魯的吃完飯,拉着連城和龍昊匆匆告別,離開了酒館。
房間一下子寂靜無聲,伽羅遙又喝了一碗湯,擦擦嘴角,然後站起身,龍昊從和連城打完招呼開始,就一直盯着伽羅遙,生怕這人突然消失不見似的,如今酒足飯飽,伽羅遙拍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無禮!”
“喲,龍君還沒走?是等着付錢呢?也好,最近我囊中羞澀,你這麼主動,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這就先走了。”伽羅遙晃着步子,慢吞吞的走在前面,龍昊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伽羅遙走出酒館,前後看了看,眼睛一眯,瞳孔又開始泛光,舔了舔嘴脣,混進人羣裡,龍昊付了錢,出來就見伽羅遙消失了,順着那股熟悉的氣味走進人羣裡。
連城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往滄海的路上,鳳扶搖路上掀開了連城的斗笠,看着那佈滿疤痕的臉,伸手摸了摸,覺得手感不錯,還誇獎起連城,紅線在一旁聽的胃裡一陣翻騰。
連城的臉已經毀的慘不忍睹,幾乎看不出原貌,這纔是他敢肆無忌憚接受那些守衛的盤查,無論是誰,掀開那斗笠,只看一眼,就會噁心的捂住眼睛,揮着手趕人離開。
連城倒是挺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毀了一張臉,行事便宜了許多,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鳳扶搖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反而沾沾自喜,認爲自己幫了連城一個大忙。
從蜀中到滄海,可謂是路途漫漫,不僅要走陸路,還要走水路,紅線無所謂,甚至有些期待,可是鳳扶搖因爲第一次坐船,沒想到自己會暈船,靠在欄杆上狂吐不止,連城在一邊心疼的給鳳扶搖順氣。
“要不,你進去睡一會?”鳳扶搖靠在連城肩上,蒼白着一張臉,渾身無力,一點沒有往日的精神氣。
“不了不了,越睡我越難受,你們凡人真是厲害,竟然能在這種東西上面,嘔——”一句話還沒說完,又趴在欄杆上吐起來,連城拍着鳳扶搖的腦袋,紅線坐在船頭,雙腿蕩在水裡,悠然自得。
鳳扶搖感覺胃酸都給吐了出來,再也吐不出東西,半死不活的化作一隻雞,蹲在連城懷裡,連城抱着雞,打聽了還有許久才能道滄海附近的一個碼頭,鳳扶搖聽見這話,蔫的更厲害了。
夜間,連城逼着鳳扶搖吃飯,周圍突然颳起烈風,紅線從外面跑進來,慌張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好多船圍住了我們,是不是那些壞人來逮我們了?”
連城眼神一冷,將鳳扶搖交給紅線,出了船篷,外面,幾艘小船將這隻船團團圍住,船上站着許多黑衣人,連城握緊了拳頭,抽出腰間長鞭,對着要出來的紅線道:“看好她,必要時假裝不認識我。”
紅線知道這些人是來抓連城的,鳳扶搖現在又要死不活,肯定幫不上忙,自己下了凡,本就微弱的靈力更是不剩下多少,出去打,一個兩個還可以,一羣的話,自己就是一給小孩子,一下子就會被抓住。
“唉~扶搖你招惹的都是什麼人,你家狐狸有危險了,你也有危險了,怎麼辦?鳳母保佑啊,一定要讓所有人都平安無事。”紅線跪在鳳扶搖身邊虔誠祈禱,老船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的躲在船篷裡。
鳳扶搖又做了噩夢,感覺背後一陣一陣灼熱的痛感傳來,燒的自己手腳都要痙攣,可是嘴裡卻發不出聲音,紅線不知道鳳扶搖背後的傷口,以爲她只是單純的在囈語,握着鳳扶搖的手安慰。
連城飛身來到一艘船上,紫色華服的俊美男子看見連城的臉,淡漠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伸出手,對着連城道:“阿琛,你的臉?”
連城揮開鞭子,淡淡道:“真是好久不見了,你竟然能找得到我。”
楚耀辰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有些梗咽,“你的臉。”
連城笑起來,那張醜陋的臉上露出微笑這種表情,格外可怖,尤其是在黑夜裡,更像是地府上來的惡鬼,楚耀辰一步一步挪動着腳,企圖靠近連城,誰知連城一鞭子抽過去,楚耀辰眼睛眨都沒眨,任由那鞭子擦着臉揮過去。
一道細細的血痕在那張白皙的臉上浮現,周圍的手下動了動手裡的刀,楚耀辰擡手,“別動。”
連城收回鞭子,神色複雜,“你不躲又是何意?還想着我能念舊情,手下留情?楚耀辰,實話告訴你,你爹起兵造反的那一刻起,你同我和容煜的感情就已經不復存在了,今晚,要麼是殺了你,要麼你帶回去一具屍體!”
楚耀辰擦掉臉上的血,眸子裡帶着一絲邪氣,“你可以選擇和這些死士死戰到底,只是船裡的那個紅衣女子你不管了?容煜的性命你也不要了?”
江風獵獵,吹動着所有人的衣袍,漆黑的夜晚,月亮都隱在雲層裡,透露出一股朦朧的微光,這種天氣,正是殺人的好時機。
“楚耀辰,我今日才發現,你竟然如此無恥!”連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楚耀辰聽後,反而鼓起掌,“我接受你的誇獎,我要的,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孤活了這麼久,總算是見到比我還不要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