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秘客棧
“過不去了?”鄭禮信納悶地問。
老夫子在棚子裡的時候就打聽了,說前幾天到興隆鎮的道路還是通的,一直有人和車通過的。
劉大錘直白地介紹起了見到的情況,說可能是昨晚颳了一夜的大風,大雪堆旁邊路上不少樹都刮斷了,裡倒歪斜的一大片。
老夫子不由地“哦”了一聲,說了聲“那就是風口了。”
“從旁邊穿過去的話,咱車上東西就不好辦了,老哥,拿個主意。”鄭禮信說。
老夫子叫牛老四和二狗倆人從大雪堆繞過去,考慮到具體什麼情況不清楚,生怕這地方民風彪悍,土匪成羣,叫他們裝扮成叫花子,找些窮人打聽消息,不用急着回來。
好在劉大錘又提供了一個不錯的消息,在大雪堆這邊,朝東有條小路,路的盡頭有家客棧,門口掛着兩個幌子,規模不小呢,看門口有不少人呢。
“我都聞着香味了,燉的是小雞和蘑菇,金針磨,我老遠就能聞出來。”牛老四正收拾東西呢,就誠實地說了出來。
對他的話,小九子深信不疑,這個人孝敬,懂事。
在他看來,孝敬的人,尤其像他這種底層人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這也是緣分,咱不是剛在張家大屯子丁了不少好米嗎,沒準,還能有收穫,咱走一趟。”鄭禮信爽快地說。
他們起身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老夫子臉上略過了一絲愁容。
等他們到了林子邊上的客棧門口,張不凡高興地嚥了口吐沫說:“真就是小雞蘑菇的味,餓了,餓了,九子,沒跟着你之前,我就饞這個,要是雞湯泡饃,一口氣能吃八九個饃,要是再給點辣椒油……”
小九子觀察這個寬大的院落,高高的土牆,裡面隱約傳出了狗兒狂吠的動靜。
“這荒郊野外的,要是遇上黑店,還吃雞湯泡饃呢,容易叫人包了餃子,激靈點。”小九子瞪了他一眼說。
聽着外面有動靜,能進馬車的寬大木門吱吱嘎嘎響了起來,一個年邁的胖乎乎的中年人步伐矯健地走了出來,老遠地問了句:“住嗎?廚子下工了,吃的倒是有,炕也溫乎,價錢不能少了。”
小九子朝前兩步,雙手抱拳客氣地打招呼說:“老師傅,我們哈爾濱來的,在下姓……”
“姓鄧,做小買賣的,合夥走一趟買賣,尋思近點金貴的貨。”老夫子幾步趕到跟前,搶着說。
“叫俺老張就行,這幾天風雪大,要不店裡人不少呢,進來吧,我備飯菜去。”這個號稱老張的人不冷不熱地說。
劉大錘哈了哈氣,看樣是凍得夠嗆了,舉起鞭子就要趕着馬車進去,老夫子橫了他一眼,交代說:“等會,把車蓋好了,車裡拉的鹹鹽就就不怕化了啊,白花錢僱你了。”
風吹在臉上,大錘耳朵鼻子凍得生疼,有點麻木,一下子沒聽清,還要犟嘴呢,旁邊的牛大力拽了拽他,這傢伙才明白怎麼回事。
一個侏儒,一個和牛大力個頭差不多的聾子,還有個滿臉雀斑的醜女人,是這家黃水客棧的所有服務人員。
張老闆跟在衆人旁邊,小聲磨叨着這該死的天氣,昨晚下了一夜暴雪,耽誤了好端端的生意。
等進了一個大客房,衆人先是聞到了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繼而適應了些,這些人才紛紛坐在了炕上。
老頭戴着氈帽,大半張臉遮在黑影裡,他去摸了摸水壺裡有熱水,就招呼夥計們上菜。
一張炕桌擺好了,小九子和衆人一樣,脫了靴子坐了上去,叫張不凡給了足夠的銅錢,叫張掌櫃的可勁上菜就行,錢不是問題。
幾道當地做法的普通菜上了桌,一隻黑色哈巴狗在地上轉悠,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叫人覺得可愛。
老夫子裝出了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拿着羅盤對着狗兒晃悠着,趁着張掌櫃的注意力在羅盤上,順手夾起了一塊肉,丟在了地上,眼看着狗兒上去就吃,他嘿嘿地笑着說:“小傢伙挺機靈,老闆,走的時候帶着吧,我稀罕這玩意……”
畢竟是在這荒郊野外的客棧裡,誰都沒多說,但誰都看出來了,老夫子是刻意試試飯菜裡是不是有毒。
醜女人端着一盆子小雞燉蘑菇進來,看樣這盆子大菜是剛出鍋的,她一邊走一邊換手,胸前的……抖來抖去的,叫人不忍直視。
這麼好的菜上來了,小九子抄起了筷子,爽快地招呼大家說:“放開造吧,走了兩天了,累得夠嗆,我這兩天怎麼吃都覺得餓,走的太多了,都他奶奶滴山路。”
他帶着頭,衆人舉起了筷子,老夫子起身夾菜,直奔桌子那頭的酸菜白肉,嘴裡一個勁地催張不凡:“辣椒油在你那呢,再給我加點醋,都拿過來,這玩意就得這麼吃,要不能驅寒嘛。”
當他聽到房門輕輕關上時,順嘴感謝醜女人說:“謝了啊,關上就更暖和了。”
十多分鐘後,外面依舊雪花飛舞,院子裡不時傳出來幾聲野貓的叫聲。
只不過,這地方的野貓叫聲和城裡的不一樣,似乎很討厭的樣子,這邊剛叫完了,幾條大狗對着遠處就是一陣狂吠。
醜女人聽着動靜不耐煩地敲着鐵通,用粗俗的語言罵着這些煩人的畜生。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正在廚房裡忙乎的女人忽然停了下來,她朝着堂屋,也就是小九子他們吃住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對着誰點了點頭。
她端起了一個筐子,慢悠悠地朝着門口走去,嘴裡說着:“大白米飯來了,幾位客官,客官……”
剛剛還聽着有人在裡面着急地說着什麼,這會卻沒人說話了,她似乎驗證了什麼,先是輕輕地推開了個門縫,隨即猛地推開了房門。
這一刻,有人哼哼唧唧地說了句什麼,再也沒有了動靜。
她身影站進了門裡,依舊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待看清了裡面的情況,衝着火炕上猛地一揚手,一團花白的東西擴散開來,就像一團大棉花散落在這些人身上。
幾分鐘後,屋子裡多了幾盞大馬燈,照的屋子裡明亮如白晝。
小九子等人被人捆住了雙手,倒背在身後,一個個昏迷不醒,死了一般。
張老闆和幾個夥計,連同那個醜女人此時變得面目猙獰,露出了劫匪的真面目。
他手裡提着一把雙管短槍,在手裡耍了個漂亮的動作,叫了聲:“把姓鄭的弄醒了,這是個大主顧,銀子多着呢,幹了他們,夠咱活半輩子的了。”
侏儒夥計面無表情地笑着,幾個箭步就衝上去,抓起旁邊一碗水,潑在了小九子臉上,伸手掐在人中上。
小九子慢慢醒了,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圍,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等他熟悉了眼前的場景,差異地問:“你,你們這是……”
“五常鳳凰山仁義團張俊升,張大當家的,道上人都知道,你就沒打聽清楚?鄭禮信啊,你帶着萬兩銀子出了哈爾濱,藏着掖着的,瞞得過別人,我能不知道嗎,光是這條消息,我就給了人家一百兩,說吧,能出多少贖金?”張老闆,也就是張俊升大馬金刀的樣子,腳踩在凳子上,一臉的得意。
小九子自然不服,胡亂說着什麼,問劉大錘呢,見不到劉大錘,別說贖金了,自己就是死在這裡,也不會寫信要錢的。
見他掙扎着叫罵,張俊升坐在了桌子上,一伸手,聾子夥計懂事地遞過來一籮筐瓜子,他慢慢地吃着,煞有經驗地說:“鬧吧,你那個大個子夥計,掉在陷阱裡了,我早就設好的機關,沒死呢,等你鬧累了,叫你見見。”
小九子想了一會,搖了搖頭,低頭上火地說:“張老大,這是叫你算計了啊,一路上你就盯着我們了?在菜裡下了藥?我腦袋這麼疼……”
“沒錯,就是你們這些傢伙鬼精明,一開始就防着,老子再笨也不會在剛上桌的菜裡下東西,那樣白瞎我的蒙 汗 藥了。”張俊升不動聲色地說着。
小九子心裡那個悔啊,當初老夫子要是再有點耐心好了,好好試試那盤子大菜,也不至於吃了這麼大的虧。
過了好一會,他半是硬氣半是央求地說:“本人確是鄭禮信,中國大街上開酒樓的,沒做過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正了八經的生意人,眼下出於無奈,受恩人之託幫着跑腿辦事,買路錢給你,能否給條活路?”
他算是看明白了,要想安然地離開,沒那麼容易,只能這麼退步了。
“早就知道你車裡有銀子,總之都是我的,不過,這些還打發不了我,得再弄幾千兩來,否則……”張俊升說着,斜睨了老夫子他們幾個。
那醜女人手裡徒然多了一把牛耳尖刀,刀鋒寒光刺眼,上面還粘着些肉屑,一下子跳到了炕上,刀鋒對準了張不凡的胸口,另一隻手對着張不凡肩膀就是一拳,碎了句:“還有氣嗎!”
此前只覺得她魁梧、蠻橫,這會兇相畢露,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