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殺人

一行人馬不停蹄,風雨兼程,走了月餘,終於來到了河南境內的鄭州(今滎陽市),已經是秋末初冬時分,天氣漸漸寒冷,早晨和傍晚已經開始結霜。

這天,王豐歲一整天都哭鬧個不停,王張氏給孩子餵奶也不吃,李萬忠和王有田也使出了渾身解數逗孩子,怎奈何,王豐歲只是哇哇大哭,停不下來。到了中午時分,孩子已經哭得喉嚨沙啞,臉色透紅,幾人一看,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一模孩子額頭,火熱滾燙,原來這孩子害了病了。於是一行人趕緊下了官道,直奔附近鄉鎮,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醫館,郎中只瞥了一眼就絕對的說:“這孩子是受了風寒,寒毒入骨,必須趕緊煎服湯藥,發汗排毒。要是拖得久了,只怕會留下後遺症”王有田夫妻倆不懂醫術,自然是對郎中的話言聽計從,王豐歲十分難受,一直沙啞着嗓子哭喊,看得三人很是心疼。

郎中爲了儘快醫好王豐歲的病,還施展了鍼灸療法,別說還真是有效,幾針下去,王豐歲便安靜了下來,不再哭鬧,只是小臉蛋仍然紅撲撲的,疲憊的睡了過去。郎中給孩子開了幾服草藥,仔細叮囑了煎熬服用的方法,並且一再交代,萬萬不可再受到一點風寒侵襲。

爲了孩子,王有田就在街上找了客棧安頓下來,王張氏煎了藥,喂孩子喝下,王豐歲倒也乖巧,忍着苦,愣是聽話的把一大碗藥湯一口氣喝完了,直喝得渾身直冒虛汗,三人看了十分高興,因爲郎中也說了,只要喝下草藥,排了汗,捂上被子好好睡上一覺,歇息幾天,便就沒有大礙,如此看來,這病馬上就要好了。趁着歇息的這幾天,王有田和李萬忠閒着沒事,四處轉悠,倒也打聽到不少消息。

由山西省搬遷過來的老百姓已經多達十好幾萬人,大多都安頓在了南陽府(今河南南陽市)境內。搬遷來時山西方面說的十分好聽:“南陽府地大物博,常年風調雨順,人們樂善好施,熱情好客,對於搬遷過去的人,官府給予一切幫扶!”結果到了這邊才知道,都是當官的糊弄老百姓罷了,什麼地大物博?那是因爲胡大海屠城的結果,導致了南陽府成爲空城!風調雨順更是扯淡,河南境內有黃河攔腰而過,又衍生出許多條大河,每年下大雨暴雨時動不動就發大水,不發大水的話,就給你連着幾年滴雨不下,總之,旱澇無常。至於本地的人們,王有田和李萬忠已經聽說了好幾起本地人欺負外來搬遷者的事,而且官府都是向着本地人。這樣的官府,對搬遷來的外省人給予幫助,那就更是天方夜譚!

不過既然來了,而且是官府強制搬遷的,距離南陽府也就只剩下三多百里的路程,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

到了第五天,王豐歲的病已經完全好了,下了牀活蹦亂跳生龍活虎,郎中給開的草藥也全部服用完了。一行人就商量第二天繼續趕路,哪知當天晚上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啓程的王張氏,卻怎麼也找不到那一包銀兩細軟了。三個人把客房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李萬忠擔心王有田兩人誤會自己,主動邀請兩人把自己住的客房也翻了兩遍,仍然找不到!這可把衆人急壞了!

丟了,滿滿的一大包子錢財就這麼憑空不見了!這樣一來,就只剩下王有田身上隨身攜帶的幾兩碎銀了。想起到了南陽府需要建房種地,這幾兩碎銀子是遠遠不夠的。幾個人思前想後,得出結論,兩個大男人雖然經常出門打聽情況,但是王張氏可是一直守在客房裡的,只有昨天王張氏帶着孩子王豐歲去醫館複查了一次,前後也不過一個時辰時間。李萬忠低聲對兩人說:“如此說來,八成是被店裡的人偷去了吧?”王家兩人默不作聲,無憑無據的,也不好直接找人家要啊。李萬忠行走過江湖,對這種事自然是比較在行,他提議:“不如今晚我去探聽一下情況,如果真是店家偷了我們的錢財,絕對不能饒了他!”王有田兩人也沒有辦法,丟了這麼許多錢財,自然是不甘心啊,也就允了李萬忠。

到了夜晚,掌燈時分,旅店安靜下來,李萬忠和王家夫妻倆用了晚飯後,李萬忠回到客房,關上房門,點上油燈,假裝人在房間,自己卻仗着武藝,從窗戶爬上房頂,小心翼翼從房頂爬到店掌櫃所住的房間,安靜的耐心等待,到了深夜,忙完了一天的生意,店掌櫃和姨太太回到房間,洗漱之後兩人就悄悄地商量起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男:“哎,我說老婆子,那幾個人怎麼還不走呢?也沒見他們鬧什麼動靜,他們難道還沒有發現丟了東西嗎?”

女:“誰知道呢,要不然明天你去催收一下住店錢,他們發現錢都沒了,肯定住不下去,到時候,我們只需要裝作大發善心的減免他們的住店費用,諒他們也想不到是我們拿了他的錢財。”說完還得意的嘿嘿奸笑幾聲。

男的也得意的說:“嘿嘿,還是我的夫人聰明,不過這東西放在這裡總感覺提心吊膽的,那個年輕一點的漢子看起來可不好惹啊。”說的正是李萬忠,李萬忠偷偷地揭起幾片房瓦,漏出一個小洞,正好看到店掌櫃和他的夫人圍坐在牀上,而他們面前,不正是王有田丟失的包裹嗎,李萬忠強人怒火,繼續聽下去。

店掌櫃叮囑夫人:“不如這樣,明天一早你就悄悄帶了這包東西,先回孃家躲一下,我等到午時左右再去把他們一夥人趕走,也免得夜長夢多。”

掌櫃夫人連連答應,兩人又對一包財物愛不釋手的把玩一番,這才把包裹放在了牀頭的櫃子裡,心滿意足的含笑睡去!

屋頂的李萬忠也忍着滿腔的怒火,悄悄潛了下來,回到客房,本想去到王有田的房間把一切事情告訴他們,但是想着王張氏一個婦人在,這麼晚了過去打擾實在不便,也就作罷。心說,等到三更時分,店掌櫃兩人睡熟之後,再把財物搶回來。奈何怎麼也睡不着,閉上眼,想起的都是被山賊殺死的孩子父親,和遠在老家的賢妻老母。再想想店掌櫃,表面一副笑嘻嘻和氣生財的樣子,背地裡卻幹着偷盜的醜惡勾當,偷走了他們的財物,這簡直就是把人往死地裡逼啊,沒了那些錢財,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越想越氣,越氣越是毫無睡意,不知不覺,窗外就想起了打更人的敲更聲和“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聲音,時間已經到了三更!

李萬忠起牀,洗了把臉清醒一下,把隨身攜帶的匕首藏在袖子裡就悄悄吹滅了油燈,潛出房門,悄無聲息的來到店掌櫃的房間外,四處查看一番,空無一人。李萬忠用匕首輕輕地插進門縫,一點一點的撥動裡面橫着的門閂,撥開門後輕輕地推開門走進去,又把門關上,全程沒一點聲音。李萬忠先從櫃子裡拿出店掌櫃藏起來的包裹,就要返回,走到門口時想起晚上看到的兩人那副噁心的嘴臉,忽然就起了殺念!他先把包裹放在門口,來到兩人的牀前,店掌櫃睡在外邊,掌櫃夫人睡在牀的裡面,李萬忠輕輕一躍跳上牀,拉起被子蓋上店掌櫃的臉,同時用雙腿死死的壓住店掌櫃使他動彈不得。猛地用左手捂緊被子,店掌櫃驚醒過來但是身子卻動不了,想叫也張不開嘴。李萬忠右手則緊握匕首狠狠地捅向掌櫃夫人,一刀正中心臟,快速拔出後熱騰騰的鮮血噗嗤噴涌而出,李萬忠毫不手軟,再一下直刺女人的喉嚨,可憐那個女人愣是喊都沒喊出一聲,身子抖了兩下就一命歸西!殺死了掌櫃夫人,接着又把店掌櫃同樣的殺死。整個過程只不過是一瞬間,兩個黑心昧財的貪心人終於在悄無聲息中就被殺死。

拿着包裹回房後,李萬忠擔心天亮後有人發現店裡死了人,招來官府,自己被抓也就罷了,萬一再給王有田夫妻倆惹上官司,那可真是罪該萬死。所以也就顧不上許多了,輕輕地走到王有田的房門外敲了敲門,進得屋去,對兩人說明了一切,把包裹還給了兩人。王有田和王張氏一生安分守己,遵紀守法,何曾見過這種事,而如今,殺人越貨的事竟然攤到了自己頭上,兩人一下子就慌了。

還是李萬忠有着些許江湖經驗,他安撫了兩人,對兩人說:“大哥大嫂,都怪小弟一時衝動才幹下如此之事,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轉念一想,來的時候我們是一起的,我又和王大哥多次一同進出旅店,店小二和周邊的人肯定是看到過的,就算是我自己跑了,你們二人也難免會吃官司,不如我們趁着現在沒人發現,趕緊一起逃吧。”

兩人覺得李萬忠說的有理,也就只能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好在這幾日王有田經常和李萬忠一起外出,對旅店的佈局情況也很清楚的,旅店雖然正門在大街上,但是大堂後面還有一處院子,院子裡是爲住店的客官餵馬和存放貨物馬車的地方,到了夜晚後院就沒有人了。三人就匆匆收拾了東西,抱着還在熟睡的王豐歲找到自己的老牛,套上牛車悄悄地離開了旅店。一路上幾個人避開有燈火的地方,出了街道就快馬加鞭的催促老牛加快腳步匆匆逃走了。

一口氣跑到天色微亮,拉車的老牛也累得氣喘吁吁的再也跑不動了,也不知道跑了多遠,他們擔心後面被人追上,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乾脆又下去了官道,順着一條小路來到了一條小溪旁,解下牛車,喂老牛喝了水,任由老牛在河邊吃草。三個人看着天色已經亮了,就在河邊生火做飯,吃了早點再接着幹路。

章節心語:貪婪是邪惡的溫牀,心生邪惡的人,拋棄了人性的良知,做着醜陋的事,最終只會葬送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而憤怒又何嘗不是暴行的驅使者?被憤怒衝暈了頭腦的人,顧不得一切後果,往往也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只是這世間世人,戒不掉貪婪,控不住憤怒,冠上了罪名,葬送了性命,!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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