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住的地方是陸曄名下的私宅,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情況。
她從沒有出過門,也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留下來照顧李氏的都是陸曄最心腹的人。
從重陽節之後,已經有十多天沒見到陸曄了,李氏不能出門,不由得爲他擔心着。
李氏知道他所要做的事情,也在十五那日聽到了城裡兵刃相交的聲音,她心中急的不得了,卻沒辦法出去。
又過了兩日,李氏等不上了,便遣人出去打聽。
這一打聽便打聽處驚天的事情!
陸曄竟然死了!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李氏當即便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不能動彈。
李氏不信,嚷着要出去找陸曄。
可是陸曄留下的人是他心腹之人,李氏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出去,若是被別人知道只能再添罪狀。
直到陸家被革去爵位,陸氏滿門將被驅逐出京的消息傳來,李氏才真的信了。
陸曄他是真的死了。
不然,怎麼可能看着別人任意欺凌陸家呢!
李氏病倒了,水米不進,任誰說都沒用。
陸曄安排在別院的管家,看到李氏的這個情況,嘆了一口氣,差人去通知了陸煜。
好歹陸煜也是李氏的兒子,只盼着陸煜能喚回李氏求生的慾念。
陸煜被叫來別院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幾天的時間,陸家整個翻天覆地。
原來他是榮興侯府的二爺,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敬着,捧着,恭維着。
如今呢,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
陸曄一個人有罪,卻牽連了整個陸家。
莫說是外頭的人了,就是陸家的姻親都急着撇清關係,陸煜可以預見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隨後,榮興侯府爵位被除,過幾日就要被強行遷離出京,陸煜心中便開始埋怨起了陸曄。
若不是他,家裡也不會遭受這樣的重創!
有了這種怨恨,因此,在族裡決定將陸曄從族譜除名的時候,陸煜連求情的話都沒有說一句。
今天若非是來人說帶他見一個極其重要的人,陸煜本是不願意來的。
可是,當他看到牀上躺着的李氏時,陸煜驚的說不出話來。
陸曄在外的事情,從來沒有告訴過陸煜,在他看來,陸煜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弟弟,有些事情,穩妥起見,陸曄從沒有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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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陸煜一直以爲李氏早已經死了,此時看到李氏虛弱的躺在牀上的時候,陸煜已經不能形容自己的感覺了。
怔愣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陸煜才往前一步,試探的喊了聲:“娘?”
李氏朦朦朧朧中聽到這一聲娘,努力的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陸曄正小心的靠近。
李氏的淚猛地一下就涌了出來,翻身抓住來人的手,痛哭流涕的嗚咽着:
“曄兒,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娘知道......娘一直都知道你不會死......”
陸煜聽了李氏的話才明白她將自己誤認成陸曄了,眉頭皺了皺,隨即又舒展開來,反握住李氏的手說道:
“娘,是我,我是煜兒。”
陸煜雖不知道李氏怎麼就死而復生了,但是現在她抓着自己,溫熱的手,口口聲聲喊着的陸曄,還有她痛哭的樣子不是作假的。
李氏眼中的渾濁漸漸退去,清明逐漸回到了她的眼中,當她仔細看時,才發現面前的人果真是陸煜時,之後更是悲從中來:
“煜兒......他們都說你哥他死了,他怎麼可能死呢,他說了要回永州,他安排好了一切,他怎麼就死了呢!......”
陸煜聽着李氏語無倫次的話,知道她是被陸曄的事情打擊到了,但是想到陸曄這樣肆意妄爲,禍害家族的行爲,陸煜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也忘了問李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出現在這裡,而是直接氣憤的說着:
“娘,哥他居心叵測,鼓動金吾衛和禁衛軍造反,被顧將軍伏殺在寧城外,現在整個陸家都被他拖累,過兩日就會被驅逐出京。娘,這一切都是都是哥玩弄權術所造成的!”
李氏彷彿看怪物一般看着陸煜,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甩開了陸煜的手,厲聲說道:
“煜兒,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哥!他是爲了誰?他身上揹負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陸煜聽着李氏的斥責,本來親近的心思一下就消散了。
在他長到七歲之前,李氏與陸子川在外,他長在京中,本就不親近,後來在永州跟了李氏半年,李氏回京後就病亡了,他對李氏的感情完全不似陸曄那般。
陸煜本來就對陸曄有埋怨的心思,此刻李氏還因爲陸曄厲聲的質問自己,陸煜的火兒就起來了:
“好好好,無論做什麼都是他好,他是外面人人敬仰的榮興侯!他好的時候沒有給家裡帶來什麼實惠,我空有侯府二爺的名聲,在朝中連一官半職都沒有。現在他死了,卻拉着整個家族陪葬,我以後別說是入朝爲官,就是入京都難如登天!難道這樣的一個人,我還要感恩戴德的去感謝他?”
李氏聽着陸煜的話,只覺得更加寒心了!連李氏都明白陸曄壓着陸煜不讓他入朝爲官,是因爲當時朝中局勢不穩,怕有人藉着陸煜做文章,便一直將他罩在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內。
因爲陸曄知道,最後榮興侯的位置會給陸煜,一個閒散侯爺更適合陸煜。
陸曄的一片用心良苦竟這樣的被陸煜曲解,李氏除了寒心,已經沒有別的情緒了。
陸煜看到李氏聽了自己的話後愣住,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的火兒也熄了,聞言勸道:
“娘,就算哥沒了,還有我。以前我不知道您還健在人世,如今我知道了,等出了京,您就隨我們一起,我會好好孝敬您的。”
李氏卻彷彿沒有聽到陸煜的話一般,喃喃自語說道:
“不行,我要去找你哥,不能讓他就這樣在外慘死,連葬身之地都沒有,我不能看着他做無根的孤魂,我要去接他回來!”
看着李氏掙扎着欲下牀來,陸煜皺着眉扶着李氏說道:
“娘,您這是何苦,就算找到他的屍身又如何?如今他已經被族中除名,陸氏家族不認他,他一樣是無根的孤魂!”
李氏聽了陸煜的話後,瞬間便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