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驚異地看了張標兩眼。爲了避免遊魂野鬼作崇,惹出什麼亂子影響了老鬼和小山在人類中潛藏的大計,在老鬼的慫恿下,李嘯和小山臊這幾年來兼職驅魔道長,不太識相的妖鬼一類被兩人收拾了不少。被他捉住,通過老鬼的手送走的孤魂野鬼也不在少數,對於鬼魂的習性他簡直比專職的捉鬼道士還要熟悉。只是沒想到張標平時看來大大咧咧的,道術水平也是半桶水晃盪晃盪,對這些事情倒是知道不少,說起來頭頭是道,一絲不差,倒讓他忍不住有點刮目相看了。
看了李嘯的表情,張標的腰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象這些橫死的少年,他們被驚嚇而死,死前充滿了痛苦,屍體又慘遭剖腹挖心,必定滿懷不甘。如果魂魄落入輪迴也沒有什麼,最多來世脾氣暴燥點罷了,一旦掙脫輪迴,他們變成的鬼必定惡厲無比,十分的難對付。不知道的人以訛傳訛,都說紅衣最兇,女鬼最厲,其實說起來,這種驚嚇而死,肢體破碎的纔是最恐怖的。”
“哦!”李嘯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很有誠意地問道:“既然這麼難對付,不知用黑狗血兜頭淋下去會不會有用?”
正吹得唾沫橫飛,大有鑑鬼專家風範的張標一聽這話頓時啞火了,挺直的腰板也隨之塌了下來,整個人忽然變得無比專注。他緊閉嘴巴,瞪大兩眼看着李道成的動作,絕對的全神貫注,心無旁鶩。
這時李道成已經進入了狀態,他一邊用木劍在空中划着各種咒訣,一邊低聲唸咒,隨着他的動作,空中的黃紙飄飄蕩蕩,很快燃成了灰燼。
李道成木劍一指,飛灰四散,四周頓時颳起了一陣冷冽的寒風。
“陰風引路,很快會來了。”冒充雕塑的張標頓時精神一振,低聲說道。
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紙灰漸漸消散在夜色中,等了半晌,四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果然是魂魄被人用邪術禁錮了。”李道成面色微變,對李嘯和張標道:“我試試看能不能破掉他的邪術,把少年的魂魄硬拘過來。只是這樣做對方必定會察覺,如果他道行了得的話,甚至會追到這裡來。你們要小心,這個兇手邪術高深,一旦發現不妥,你們要果斷出手,絕不能猶豫。”
一聽這話,張標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道:“***,你只管放手去做,只要他敢來,今晚就讓他有來無回。”
李道成從香案上拿起一個符紙翦成的小人,低聲唸了幾句咒語,手一揮,紙人飄向了空中。
“天地惶惶,神鬼有道。冤曲屈亡,隨我符來。太上敕令,急急如律令!疾-——”
李道成猛然一聲斷喝,紙人“哧”的一聲飛向了夜色中,消失不見。
三人屏息戒備,又等了半天,只見朗月當空,夜風寂寂,哪裡有什麼動靜?
李嘯和張標對望了一眼,都忍不住面露古怪的神色,怔了片刻,張標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道成有點尷尬地沉吟了一下,才道:“只有一種解釋,對方必定道行高深,遠超於我,所以我的拘魂術對他毫無影響,這件事情看來真的很棘手。”
“道行比你還高深?那接着我們該怎麼辦?”張標對李道成的道行是很佩服的,聽他這麼一說不由有點毛了,挺起的腰身也微微的矮下了一截。
張標的這話才一說完,奇變陡起!只聽到“轟”的一聲響,庭院的一角的圍牆就象被飛奔的卡車撞了一下,四分五裂地倒了下來。在煙塵瀰漫的缺口處,現出了兩個人影。
一個是相貌清奇的老頭,身上穿着一件傳統的道袍,頭上紮起一個古式髮髻,手上還拿着一把拂塵。一眼看去過,突然出現的老頭長鬚飄飄,白髮如雪,整個人有股說不出的飄逸出塵的味道,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古代老神仙的賣相。另一個卻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現代裝束,理着一個板寸頭,圓頭圓臉,胖乎乎的看起來很是可愛。
可是再細細一看,這一老一少卻很狼狽,圍牆突然裂開,碎磚和塵土亂飛,兩個人就象從灰泥堆裡打滾而來,滿頭滿臉都是塵土。老頭的額角上還腫起了老大的一個疙瘩,紅通通的就象剛吃了別人一板磚似的。
“師父,你不是說這五行土遁之術可以無視任何土木障礙,穿牆過壁,來去自如,如出入無人之境嗎?我們怎麼撞到了牆上,你究竟會不會啊?”小孩一邊不滿地抱怨着,一邊用手揉着眼睛,他的眼睛被灰塵迷住了。
“爲師道行高深,小小的土遁之術,豈有不會之理?至於怎麼會撞到牆上,咳、咳!”老頭習慣性地把拂塵往肩上一甩,不料拂塵中沾滿了塵土。被他這一甩,塵土撲面而來,將他的下句一話嗆得硬是吞回了肚裡。
老頭有點難堪地乾咳了兩聲,又下意識地摸了摸額上的疙瘩,倒吸了口冷氣,才板起臉孔訓斥道:“這個,爲師是爲了讓你有個教訓,好讓你知道爲人處世的道理,理應事無大小,都要時時小心,保持謹慎。需知天下事,十中常八九,都是不如意的。你看,以爲師這一身功參造化,天下無敵的高深道術,一不小心,也難免撞牆,不就是這個道理嗎?不過說到撞牆,這類小小挫折,又何足道哉?不是我吹牛,你師傅我遊歷天下,除魔衛道,足跡遍遊四海,踏盡五嶽三山,所經歷的艱難兇險之事,要是說起來,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哈哈!想當年。。。”
老頭剛開始還板着臉孔訓斥小孩,可是說着說着,竟然眉飛色舞,漸漸離題,似乎撞牆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壯舉似的。
話還沒有說完,小孩已經忍不住低聲嘟噥道:“什麼天下無敵,一天都晚老聽你說除魔衛道,除魔衛道。可是我跟着你這麼長的時間,一直都是妖怪追殺我們,你帶着我逃跑,還說不是吹牛!”
“這你就不懂了。”老頭撫着長鬚,洋洋自得:“那些妖怪的法力在爲師眼中不值一提,可是兵法有云,上策者,攻心也!欲先破其城,必先怠其心。所以爲師故意逃跑,那些妖怪就會以爲我怕了他們,自然放鬆警惕。然後我再覷準時機,偷偷潛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自然事半功倍,手到擒來。”
“我就從來沒有見你偷偷潛回過,你一直都是有多遠跑多遠。哎喲!”
老頭敲了一下小孩的腦袋,說道:“胡說!我說了覷準時機,懂嗎?好機會是要慢慢等的。咦?這幾個人是誰?”塵煙散去,老頭看到了李嘯等人,驚奇地上下打量起來。
“師傅,你不是說有人用法術招魂,怕是什麼妖魅作崇嗎?”小孩睜着通紅的眼睛看着李嘯等人,低聲道:“可是不象啊!他們中間明明有一個道士。”
“不能掉以輕心,道士也有可能是妖怪變的。”老頭眯起眼睛,神情慎重地道。
小孩立即緊張起來,低聲道:“師父,不如我先跑吧!免得一會你逃的時候又顧不上我。”
“荒唐!爲師什麼時候逃過?給你說了很多次了,那叫做欲擒故縱,欲擒故縱!懂嗎?你別亂說話。這幾個人沒有什麼邪氣,看來是我們的同道。”
老頭說完,把拂塵往肩上一披,邁着大步,施施然向李嘯幾人走來。
說來也奇怪。李嘯和張標一直嚴神戒備,只等着李道成口中的邪術高手前來,立即就一擁而上,可是這個老頭突如其來破牆而入,兩人也不知怎麼的,內心似乎忘掉了這一打算。直到老頭走了過來,三人才反應過來,李道成當先迎上,很客氣地問道:“請問這位道長,你們是什麼人?”
老頭打了個稽首,肅容道:“貧道道號太隋子,這位是小徒,年未及笄,尚未有道號,各位稱呼他爲小昊可也。”
話還沒有說完,小孩不樂意了,低聲嘀咕道:“師父,你該說‘年方弱冠’,這‘年未及笄’是指女孩子還沒有到嫁人的年齡。我是男孩子啊!”
“這個爲師豈能不知,爲師說話,自有深意。小孩子胡亂插嘴,成何體統?”太隋子低聲訓斥了幾句,面不改色地對李道成笑道:“山村小兒,不識禮數,讓各位見笑了。這位道友,我看你也是我道門中人,不知師承何派,該當如何稱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