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翼也不着急,他已經爲那一羣孩子設置了“金剛琉璃陣”,這種陣法當年九毒老人都未曾攻破,怎麼可能被那些隱藏在黑夜之中的流浪刺客所破。
而且,他也想要藉此機會考驗一下那黃天宏與馮小義的能力與耐心,如果自己長時間沒有回去,他們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離開,還是繼續留在原地?
如果這兩個年輕人這一點兒耐心的都沒有,今後怎麼可能成就大事?而如果他們因此而離開,那拯救他們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計定之後,柳天翼將思緒放到當下,他還是決定將眼前的事情先做好。
面對這一位昔日的敵人,柳天翼突然心生一股奇妙的感覺,曾經的他無比憎恨這老傢伙,因爲這老傢伙不但目中無人,而且濫殺無辜,可是現在,自己的父親卻變成了更爲可怕的“白眉老人”,而眼前這曾經的敵人,卻早已放下了屠刀。
這種無比奇妙的感覺,讓柳天翼一時間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這種奇妙無比的感覺也根本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柳天翼又想起了寧鴻遠,他沒有料到寧鴻遠果真有這樣的能耐,居然讓白眉老人這種不可一世的梟雄也放下屠刀。
不過,柳天翼覺得這非常有意思,遠比動刀動槍有趣極了,他決定繼續交談下去。
重新仔細打量一番之後,柳天翼發現這老傢伙並無敵意,而且還喝了一點酒。
這時候,遙遠的天際漸漸染上一層淡淡的霞洪,遠處也傳來第一聲雞鳴,清爽的秋風吹拂在臉上,帶來陣陣秋菊的清香,偶爾傳來陣陣秋烈鳥的高歌,奏起是生命的篇章,這一切是如此的美妙。
生命就是如此,有些時候她不但充滿着美妙,更充滿着不可思議,例如說眼下的這一場會面。
之前的他們,又怎麼會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幕呢?之前他們水火不容,此時此刻卻能夠靜下心來面對面,這豈非是不可思議的美妙。
而不可思議的美妙,來源於這一場不可思議的重逢。
白眉老人遙望天邊,最後有將目光集中到對面這年輕人身上,也沒有打算中止這一場特別的會面。
他好像喝了點酒,看起來有些醉醺醺的。
可是現在的他,心裡比誰都透亮,他僅僅從柳天翼的眼神之中,便能夠看出這小子並非是來找茬的,甚至他還從這年輕人的眼中看出了善意。
他雖然斷了一隻臂膀,可是眼睛還是雪亮的。
“你究竟想要找寧鴻遠做什麼?”白眉老人忽然這般開門見山地問道。
柳天翼不想回答,他擔心白眉老人聽了他妹妹的這個安排之後,會嘲笑自己妹妹的幼稚與天真。
柳天翼決不允許任何人再對柳薔薇有人格上的侮辱,他也不想在白眉老人面前,編排一場謊言。
“我問你,你來做什麼?你如果不實話實說,那我就可真動手了!”白眉老人再一次厲聲這般問道。
這一次,他的語氣遠比第一次要強烈得多,他畢竟曾經是一宗之主,長時間的位高權重讓他無法忍受別人的拒絕。
柳天翼也是聰明人,他知曉繼續沉默下去也毫無意義。
“求他幫個忙。”柳天翼如實地這般回答道。
他不想說謊,也沒有理由製造謊言。
“幫什麼忙?”
柳天翼略有所思,隨後說道:“幫寧鴻遠的父親實現理想。”
聽聞這“實現理想”四個字,目光有些驚訝,更有些好奇,繼續問道:“實現理想?說話直白一點,不要那麼彎彎繞繞,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說話彎彎繞繞,真令人感到厭煩!”
白眉老人的語氣之中充滿了不屑,他雖然變了不少,但是有一點卻是沒有變的,那就是他最討厭別人給他繞彎子。
不過,比起從前因此而殺人,現在的他最多也只是露出不屑的表情,這還是了不起的改變。
柳天翼笑了笑,索性一口氣將計劃全部說了出來,“寧義武不是想要徹底改變這個亂世嗎?他寫了一本書,說他始終相信人類的善良與真誠,既然是這樣,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否能夠如他書中所寫的那般!所以,我帶來一羣非常了不起的年輕人。實話實說,他們的父母被我父親殘害,而我妹妹柳薔薇你是知道的!所以,”
白眉老人接過他的話,道:“你妹妹善良美麗,卻又聰明過人,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所以當年有人勸我殺了你妹妹,我也沒有答應。”
柳天翼笑道:“所以,我妹妹就放過了一羣年輕人和孩子,然後就讓我來將他們託付給寧鴻遠。”
白眉老人也感到這個決定有些不可思議,道:“這樣的決定太不可思議了,你怎麼敢斷定寧鴻遠就會收留你帶來的遺孤?更何況,這還是神劍宗的地盤,即便寧鴻遠答應了下來,這神劍宗那些主戰派怎麼可能繞過他們,你這樣的決定太過於缺少考慮,說到底,你這小子和寧鴻遠一樣,雖然聰明能幹,可是還是太年輕了。”
柳天翼雙手攤開,立即反駁道:“可是年輕的寧鴻遠,不還是成爲了你的朋友?不正是寧鴻遠的年輕與簡單讓你放棄了你心中的複雜和猜忌嗎?如果我們年輕人連這一點兒單純都沒有,都如同你和我父親那樣彼此之間勾心鬥角,最後的結局還不是一樣,落了個一無所有!不正是由於你看破了那些漩渦,這才決定放棄一切而追隨自由?既然你都能夠相信寧鴻遠,我爲什麼不能?”
這一席話讓白眉老人無言以對,他細細琢磨一下發現還的確是這個道理,寧鴻遠的確是非常奇特的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做事情常常非常出乎他人意料,或許這個年輕人還真能夠答應這兄妹二人無理的請求。
不過,白眉老人終歸是長時間陷入權力之爭的老手了,他的思維還是改變不了那爾虞我詐的固定模式,繼續問道:“你就不怕寧義武將你們抓起來?對你們嚴刑拷打,然後讓你們交代出萬劍宗的軍事秘密?你要知道現在大戰在即,情報遠比仁義重要!寧義武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白眉老人還是無法改變大多數人的思維模式,也正是因爲他了解這種固定的思維模式,並且對其進行充分利用,所以他纔有了那樣的成就,也同樣是因爲他改變不了這種固定的思維模式,所以他也走不遠。
這種思維模式就是不擇手段,不擇手段的人的確能夠獲得一時的成功,但是絕對走不遠。
不過,白眉老人將這一些話說完之後,已經感到有些後悔。
柳天翼聽了他這種這一席話,早已習以爲常,這種老掉牙的手段他早已目睹了無數次。
柳天翼嘆口氣,隨後目光變得嚴肅起來,“如果寧義武真的是這樣的人,那爲什麼你還活着?那我又何必來這裡?”
這一席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白眉老人的頭上,他的目光不再充滿着懷疑與輕蔑,心中也不再嘲笑這兄妹二人的幼稚與天真,反而很有些佩服這兄妹二人。
這小子說的不錯,如果寧義武真的是這樣的人,爲什麼自己還活着?爲什麼寧義武至此都沒有派人來監視自己?
白眉老人想起這些,心中長嘆了口氣,隨後回答道:“原來是這樣,爲什麼你妹妹沒有來?反而讓你去見寧鴻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