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象被擠到一個狹窄的空地,它們給予友軍的傷害不亞於敵人。”——阿利安描述亞歷山大大帝的海達斯比斯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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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保證我們名下的莊園以最優惠價格,得到你的糞肥——行,把他放開。”而後,帶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卡拉比斯把木板放回桌子,然後大家都挨個舉着金指環,在上面摁上印記。
“對了,羅馬的商團可不止我們這些。”另外個始終一臉憂鬱模樣的自由民,提醒到,“怎麼保證其他的商團,不去伊特魯尼亞找麻煩?就靠凱撒和克拉蘇?”
“這不就是我願意募兵進去的原因了!今天我在這裡花了五六百德拉克馬請你們來,是爲什麼?”卡拉比斯把手攥成拳頭,對着所有人說,“我的第四大隊和第十大隊,給養全由你們負責,還有每人掏十萬塞斯退斯出來,供我在軍中打點。”
這幫傢伙臉上立刻顯示出肉疼的表情,但計較是暫時的,很快他們又挨個褪下金指環來,在木板上的條款周圍摁了起來。
“哦,看看誰來了,我的朋友,德米特留斯!”突然,卡拉比斯舉着酒杯,對着門口歡呼起來。
龐培的首席機要奴隸,德米特留斯,那個在小亞與卡拉比斯、波蒂結識的難友,一頭好看的捲髮,清俊的面容和帶些羞澀的大眼睛,穿着潔白的絲綢外套,在幾個扈從的護衛下,走了進來。卡拉比斯將他讓到自己的對面,熱情地招呼道,並對與會的衆人介紹:“這位是大將龐培的首席奴隸,加利利的德米特留斯,馬上我們要在東方發展,可離不開他的協助。”
一看到俊俏的德米特留斯,助興的男奴和女奴,都光着腳跳着舞步,圍了上來,被珠翠環繞的德米特留斯臉上,更沾染了絲類似害羞的酡紅。
“你和你的主人,大將格涅烏斯·龐培越來越像了,情緒都掩蓋在可愛的面容下。”卡拉比斯笑着打趣到,敬了朋友一杯酒,“我當初在羅馬城能立下腳跟,多虧德米特留斯,送我的二百德拉克馬銀幣。”
聽到卡拉比斯這話後,衆人都帶着奉承的語氣,驚呼起來。
“對你的敬意,我應該埋怨,不是嗎?我在羅馬城逗留這麼長時間,你除了上次在海布里達家公寓前與我偶然見面外,這纔是第二次。”德米特留斯咬了咬薄薄的嘴脣,皺着眉頭喝了口稀釋過的葡萄酒,“也許卡拉比斯你再拖延幾天,我就要離開此處去東方了。”
“龐培在東方的戰事怎麼樣了?”
德米特留斯摸了下衣袖,避開了桌邊滴下的酒水,說“很順利,主人已經對米特拉達梯不感興趣了,那個本都之王成了到處躲避的敗犬,帶着他的女兒妾侍四處奔逃,主人不光佔據了小亞,現在已經順帶着征服美索不達米亞了,最終的目的地是紅色的佩特拉城。”
“那你現在的生活也很不錯吧,聽說你深得龐培的信任,把他的機要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定得了大量的賞賜。”卡拉比斯的語氣帶着些許奉承。
“嗯,也就在雅典、薩迪斯和錫諾普三套帶着繞柱迴廊的別墅而已。”德米特留斯漫不經心地笑了,“倒是卡拉比斯你,和波蒂,據我所知,在這個羅馬城裡成爲了鉅富家庭了。”
“那是。”卡拉比斯喝下一口沒有稀釋的葡萄酒,隨後一字字地說到:“這多虧了你的幫助,我親愛的朋友,德米特留斯,就像當初你幫助我的庇主路庫拉斯那樣。”
聽到這話,德米特留斯的表情立馬不自然起來,然後他身體猛地一抖,就聽到身邊扈從捂着咽喉悶聲倒下的聲音,幾個女奴手裡持着剛剛割開他們喉嚨的血淋淋的匕首,架在德米特留斯的脖子與肩膀上,血很快在他潔淨的衣物上滲得到處都是。
猶太佬戰慄着,卡拉比斯冷冷地端着酒杯,看着他,隨後將手指豎立起來,其他目瞪口呆的生意夥伴,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忙戴上了指環,縮起了身子,挨個從多慕蒳酒館的門裡擠了出去。
而後,多慕蒳將門掩上,堵在了上面。
“我真的沒想到,德米特留斯,你接到我的邀請,還敢來赴宴。不過這也很像你的風格——把別人都當傻子。”卡拉比斯站了起來,把酒罐輕輕放在了櫃檯上,隨後接滿,倒了滿滿一杯,放在了德米特留斯的面前,“不過也沒關係,我已經知道你準備要去東方了,把羅馬城征討喀提林的消息報告給你的主人,所以我在驛站和城門那裡,也有一批人手等在那兒,你應該感到幸運,現在面對的是我,而不是他們。”
“卡拉比斯,我們大可不必如此……”
“哦,不不不。”卡拉比斯搖着指頭,打斷了德米特留斯的話語,“別忘了,在小亞第七軍團時,是我救了你的命。我本來是帶着和你的友誼,進入這羅馬城來討生活的,我的理想很卑微,和波蒂與小鴿子舒適地活着。但——郎吉士,其實是你僱傭的,是不是?”
“不要說這麼沒根據的話——啊!”回答德米特留斯的,是卡拉比斯一記掌摑,直接招呼在他左邊的臉上,猶太佬驚慌地尖叫起來,帶着哭泣的聲音,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腫在了一起。
“我來揭曉答案吧,哦,我是小小的逆推法。郎吉士刺殺加爾巴時,你在場;然後,你慫恿我出庭幫西塞羅指認喀提林;我拒絕了後,你去找喀提林,出賣了我,大概是這樣吧;郎吉士死於藥毒,在這個城市裡,估計也只有你能調配出來了,因爲提莫修不擅長草藥學;而後,我送波蒂和小鴿子去阿皮隆時,這個城市裡,我只告訴了範倫玎娜和她母親。”說到這裡,卡拉比斯又是一記掌摑,把猶太佬的臉打到了那邊去,“而認得範倫玎娜,向喀提林出賣我女人行蹤的,只可能是你!”
“好在郎吉士不是個完全無自覺的工具,他先是混進了喀提林的隊伍裡,搞到了羅馬顯貴贊同土地改革的私下簽名琥珀板,這正是你主子龐培需要的,龐培和西塞羅都要這東西,來扳倒政敵,但郎吉士考慮到自身的安危,藏匿了琥珀板,希圖留條後路——當然了,你沒有逼郎吉士,你誘使他去刺殺加爾巴,告訴他這樣做,可以嫁禍給喀提林,導致羅馬政局的混亂,甚至騷動與內戰的爆發——你主子龐培,就可以正大光明領着軍隊,回羅馬來奪權了。”
“但事態沒有朝着你希望的態勢發展,郎吉士也對你起了戒心了,所以你一直尾隨着我,又想利用我,來逼出那塊琥珀板,那天衝進郎吉士藏身公寓的,其實是你的人對不對!”說着,卡拉比斯揪住了他的頭髮,“我對你起了疑心後,也是會打聽你的來歷的,加利利人,我的好難友,我從第七軍團在羅馬的老兵那裡知道了——你在第三次米特拉達梯戰爭前,確實是家庭教師,但不是希臘人的,而是受僱於羅德島一名羅馬富裕移民家庭的,當米特拉達梯開始在東方對羅馬移民進行大屠殺時,你把主人家的老老小小,包括你授業的那個十三歲小孩,都出賣給了本都人,後來你攜着出賣主人的分成,坐着本都的船,準備逃去錫諾普,被路庫拉斯的兵艦擊沉後,才遭到三聯隊俘虜的。”
說完後,卡拉比斯將德米特留斯往後一推,雙手分開,按在桌面上,對着滿面開花的德米特留斯,深吸了口氣,說:“十三歲的孩子,你是怎麼下手的?我的難友。”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想活下去,米特拉達梯的軍隊知道我是家庭教師,他們用斧子和利劍威逼我,就像你對我今天做的一樣!”德米特留斯的鼻孔流着兩行血水和鼻涕,抖落在衣領上,髒污了一大片,被一羣人按住,又是氣憤又是懊惱地叫起來,“那孩子躲在了藥神廟深處的某個密室裡,他父母都在神廟臺階上被殺了,沒錯,是我說出去的,是我說的,我不過是收取他家一年兩千銀幣而已,沒必要爲他殉葬。我至今還記得那孩子被米特拉達梯兵士搜出來後的眼神,他不敢和我對視,低着頭,看到了父母的屍體,渾身發抖,連尿都嚇出來了,兵士用斧頭砍斷了那孩子的胳膊和脖子,褪下了他身上所有值錢的金首飾,這就是這個殘酷世界的法則,我們每個人都和神有契約與交易,神給你繼續活下去的恩賜,你就必須用犧牲來交換。你也一樣,卡拉比斯!”
“他的父親是不是這個人?”卡拉比斯從桌邊的儲物櫃裡,取出了一個石膏人頭,擺在桌上,德米特留斯的面容扭曲起來,眼珠都要凸出來了,這是個頭髮微卷,表情絕望而憤怒的三十歲左右男子的形象,“是的,你的僱主在羅德島的藥神廟被你出賣,遭到殺害,他可能是來自薩丁尼亞埃米利家族的某位騎士。現在,請難友你看看,仔細看看,看着這個石膏的眼神。這是提莫修用他的骷髏頭顱復原而成的,復原得太成功了。”
德米特留斯嚎叫起來,猛烈掙扎着,不敢和那個石膏頭顱對視,“不要,不要,我都說,他叫鮑克斯·埃米利·李必達烏斯,是薩丁尼亞島前任執政官老李必達的兒子,他的金指環,米特拉達梯的兵士還送給了我。”
“交出來!”卡拉比斯喝到。然後他看到德米特留斯雙手都被反剪住了,就叫兩名女奴來搜他的身。
一個指環滾在了桌面上,看來德米特留斯一直隨身攜帶着,卡拉比斯拿起來,上面刻着幾個簡單的拉丁字母,約莫是埃米利家族的縮寫。但是“LEPIDVS”這個名字從德米特留斯的嘴裡冒出來好熟悉,我咋一時想不起來了。
“哎呀,對,我原先名字不叫李必達嗎?這麼長時間,連我本來的名字都忘了,這個LEPIDVS,和我名字的發音很像啊,緣分……”卡拉比斯把指環收了下來,隨後突然掏出鬥劍,抵在德米特留斯的脖子上。
“不要殺我,我願意再繼續犧牲一些東西。”德米特留斯仰着頭,呼吸沉重,求道。
卡拉比斯停了會兒,然後慢慢收起了鬥劍,“我不會殺你的,我想波蒂也不會同意的,你說的沒錯,神賜予你某些東西,必然會按照契約向你索取一些東西,也許我自己的債務,還沒到時候支付。但你,德米特留斯,是條骯髒的毒蛇,和你做交易的不是神,而是魔鬼……現在對你的歡送結束了,去東方吧,滾回你的沼澤裡去。”
最後,被放走的德米特留斯表情複雜地回看了卡拉比斯一眼,摸着牆壁走了出去,晃動的吊燈下,卡拉比斯坐了下來,不發一語,多慕蒳走過來,“爲什麼不殺了他。”
“殺他有什麼好處,這種專門食用腐肉的毒蛇,和龐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懶的去拆散。”卡拉比斯慢條斯理地說到,然後將錢袋送給了多慕蒳,“替我向普林西婭問好。”
四日後的清晨,鴿子羣在秋天湛藍的天空中結隊呼扇着翅膀,驟雨般的影子在卡拉比斯頭頂上閃過,他穿戴着嶄新的鎧甲,圍着紅色的斗篷,斜挎着匣子,抱着凱爾特青銅盔,在白楊樹影下,慢慢走上了竈神廟的臺階,進入了內裡的聖器倉庫,清越的腳步在廳堂裡寂寥地響着,“請問,需要房間鑰匙嘛?”一個新的管理員,看到這個軍需官打扮的人,怯生生地對着他,問到,當看他孤身一人時,便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放回了鑰匙。
卡拉比斯對着他笑了笑,而後眯着眼睛,對着倉庫天井與頂棚間落下的清澈的晨光。他剛剛在普來瑪別墅,向路庫拉斯與馬可斯兄弟倆話別,就來到這裡,因爲他心中,似乎也一直有再來看一眼的衝動。
“感謝你給竈神廟提供的靜修庭院……那麼,在出徵前,你與竈神和聖火間,有什麼締結契約的想法嗎?”卡拉比斯回身,看到了身着白袍的李希莉婭。
城市軍團的新掌秤官,用雙手捧起了兩個首飾,“我不是來安排遺囑的,還沒到那時候,但這兩個東西還是煩請貞女們保管。”
李希莉婭接過來,一個是個精巧的鑲金琺琅吊墜盒,裡面晃晃蕩蕩的似乎還盛有液體,“小心!裡面是劇毒的液體。”卡拉比斯提醒到。
第二個是刻着“M.P.F”等字樣的一枚指環,上面還刻着羅馬第二代王,羅慕路斯繼承者努馬·帕皮留斯的頭像,她的表情微微變幻了下,“這枚指環,似乎不是你的財產,它從何處而來?”
“它是薩丁尼亞(今撒丁島)埃米利家族所有之物。”卡拉比斯看了眼李希莉婭,說到。
“當然,誰都知道埃米利家族,是努馬王的後裔,我問你這東西從何而來的。”
“是個移民羅德島的羅馬騎士,名叫鮑里斯的遺物,輾轉被我得到,希望您有時間給把它轉送給埃米利家族的人,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鮑里斯本人是怎麼死的?”
卡拉比斯奇怪地看了李希莉婭一眼,他把頭盔邊沿的鉚釘和釦子用皮帶串起來,戴在自己腦袋上,交待了句“他是被米特拉達梯的軍隊殺死的,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然後便立正頓腳,向貞女首席祭司伸手敬了個軍禮,便轉身離去了。
清脆的頓腳聲,一直在迴盪着。
走出神廟的卡拉比斯,被樹蔭裡走出來,波蒂和帕魯瑪牽着手,“原諒我,我也許會耽誤親眼看到小利奧的出世的快樂時光。”他親着妻子的手背,說到。
“你現在是伊特魯尼亞的公民,前途遠大,小獅子是個很強壯的傢伙,也許等你出征回來,你的力氣沒辦法把他舉過頭頂了。”波蒂也笑着說。
“開什麼玩笑,那樣還能叫孩子的父親嗎?”卡拉比斯慢慢地與波蒂鬆開了手,而後親吻了帕魯瑪,“照顧好你的養母。”
“你會搶回那個被盜走的鷹旗嗎?父親,你會成爲羅馬城的戰鬥英雄嗎?”帕魯瑪擡着頭,問到。
“我只願意成爲你和波蒂的英雄。”
然後,卡拉比斯伸開雙手,與前來送別的米盧、波普、塔古斯等人的妻子、女兒,範倫玎娜母女挨個擁抱親吻,“對不起,接下來的幾個月,我會花錢僱妓女進入你們丈夫的營帳了,一定會的,否則他們會不停地埋怨。”引來了陣陣笑聲。
“我必須提醒你,快到西塞羅規定的時間了。”全身戎裝,戴着插着羽毛科林斯頭盔的資深百夫長米盧,一手握着佩劍,一手指了指街口的日晷,說到。
約一個小時後,臭名昭著的莫蒙坦監獄前,所有的新兵們,都按照各自的百人隊,站在了獄門前,周圍的院牆和騎樓屋頂上,則都坐滿了羅馬的民衆。
圓拱洞的鐵柵欄被幾個兵士打開後,西塞羅身着紫邊長袍,在聶魯達、克勞狄以及一羣束棒扈從的伴隨下,緩緩走出,而後環視了下所有的新兵與民衆,說到:“如果你們要問我,連圖魯斯等五人現在如何了,是生還是死。我只能回答你們——他們曾經在這個世界上活過,而且活到了頭,並且他們永遠不會拿起匕首或火把,危害羅慕路斯之城的安全。”
“活到了頭”,是西塞羅避諱的說法,他儘量不願對被絞死的人,用“處死”這個詞語。
整個場面沉默了一會兒,一個坐在屋頂上的男市民,突然舉着拳頭歡呼到:“西塞羅,羅馬的救星,他是國父,是國父!”受到這種情緒的感染,不管是兵士,還是民衆,都認爲就是西塞羅,把他們與共和國,從一場陰謀浩劫的深淵邊緣拯救了過來,很快“國父”的喊聲,震徹了方圓數裡的地域,更有許多市民揮舞着西塞羅《反喀提林》的抄寫稿,熱淚盈眶,互相擁抱。
“羣氓……”新兵隊伍的第二列,某個百人隊裡,遮擋在頭盔帽檐下的卡拉比斯的眼睛,冷冷地斜視了周圍一圈,小聲說道。
西塞羅趁熱打鐵:“但是喀提林和他的黨羽,還在伊特魯尼亞爲非作歹,時刻威脅着羅馬,想想吧,我們的疆域從世界的那頭,延伸到那頭,太陽從我們的國土升起,又在國土的另一邊降下,現在居然還有那麼羣心懷歹念的傢伙,要和羅馬討價還價。我能答覆他們的,只有羅馬的鬥劍,讓武器和他們談談吧!”隨後他的手,朝着新兵們一指,“而你們,共和國的戰士和孩子,按照幾百年的傳統,在出徵前元老院應該授予你們光榮的標誌——鷹旗,但這次沒有了,不是我不願意增加你們的榮耀,而是馬略當年殲滅辛布里人的鷹旗,被卑劣的喀提林盜走了,去伊特魯尼亞吧,踩着叛黨的屍體,而後對他們說——後悔的一方,是你們!讓他們全變爲屍體吧,因爲這些壞蛋太多了,羅馬的監獄根本裝不下。然後取回鷹旗,堂堂正正地把它放回戰神廟當中。”
受到如此鼓舞,新兵和民衆的情緒很快達到了熾熱,高呼着殺到伊特魯尼亞,踩平費蘇萊城的口號。這時,人羣裡突然走出一名貴婦和兩名貴族青年,其中貴婦嚎啕着,跪在了西塞羅的腳下,拉住了他的衣角,“執政官閣下,我是已死的犯人敘拉·高乃留斯·連圖魯斯的遺孀,請求您發揚一位貴族的美德,答應我的請求,不要讓我死去的丈夫蒙罪暴屍廣場,讓我和我的兒子,馬可·安東尼,能給他個體面的葬禮。”
西塞羅很冷淡地扶起了對方,“茱莉雅,哦,茱莉雅,高貴美德兼備的女人,我針對的並非是您丈夫本身,而是他的罪行——您必須知道,他在被套上囚服那一刻,居然還說根據西比爾的預言,羅馬會出現第三個名爲高乃留斯的君王——天啊,朱庇特在上,君王這個詞彙從一名羅馬人的嘴裡冒出來,是多麼十惡不赦的罪行,他必須因此陳屍大廣場,以儆效尤。”
突然,西塞羅旁邊的克勞狄拔劍,火光交錯,擋下了那貴婦身邊一名高大青年對西塞羅的刺擊,克勞狄大喊道:“這樣的行爲可不好,馬可·安東尼!”一陣騷動,被西塞羅訓話的兵士們也紛紛拔出了鬥劍,等待着被刺擊者的命令。
“難道這個阿爾皮諾城的鄉巴佬,羅馬城的寓居者,對我繼父這樣的貴族傷害得還不夠嘛!用絞刑剝奪他的生命也就算了,還要侮辱他的屍體,西塞羅,我要用劍,把你那蠱惑人心傳播言毒的舌頭給生生割下來,也把它懸掛在大廣場上。”茱莉雅的兒子,高大的安東尼對着西塞羅,吼叫道,他旁邊陪同的瘦小青年,一把摟住了他的腰部,迅速將他的短劍給繳下,“馬可,你現在需要的是冷靜。”
克勞狄抓住機會,上前用劍柄,將安東尼推出了安全距離之外,而後對那瘦小青年說:“多謝你對馬可的制止,庫里奧,你不愧是這魯莽傢伙的最好朋友,也是他的大腦。”
被克勞狄、庫里奧兩人控制住的安東尼,依然無法冷靜下來,他帶着悲傷的聲調,擠着堅挺的鷹鉤鼻子,粗壯的脖子上滲着紅色,大喊大叫,“西塞羅,最偉大的演說家,羅馬的執政官,你執政這一年最大的政績,就是收穫了我對你的仇恨,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