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歌(三)

民兵已被遠遠拋在身後,追蹤着惡魔的氣息,它來到一處廢棄的倉庫,血腥與邪惡之氣正從緊閉的門窗中溢出。

手臂粗的鐵鏈在蠻力的拉扯下徹底變形,先行一步的惡魔用粗暴的手法打開封閉的倉庫大門。

單看這間倉庫的表面,很難相信它的內部會是一個祭祀場所。血腥味濃到令人作嘔地步,鋪在地上的乾草已被鮮血浸成深褐色,幾具僵硬的屍體倒伏在角落裡,倉庫最中間置放着一尊被鮮血黏覆的獸形石像,濃重的邪惡氣息就由這裡發出。

“來的真快,煩人的傢伙們甩掉了吧”

惡魔舉起放在石像旁一隻裝滿水的木桶,把身上的血跡沖刷乾淨。使勁甩了甩黏在脖頸上的溼發,除去鮮血與肉沫後,這個名叫克萊因的惡魔和維克多有着極爲相似的五官。

“你到底是誰我可不記得有個叫克萊因的表兄。”看着那張與自己相似度極高的面孔,維克多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確實存在某種程度的血緣關係。

聖歌一族在大災變之後爲了保持血統,在族內實行近親通婚,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產生大量的畸形兒與死嬰,使原本就不夠興盛的族人數量大幅銳減。到它這一代,已經到了快滅族的地步。

“我的母親叫阿西娜,你多少有點印象吧。”拂開遮在面部溼漉漉的頭髮,惡魔說出一個人名。

“阿西娜的確,聖歌族內是有這麼一個人。”阿西娜與維克多的母親是雙胞姐妹,只看血緣的話,他們兩個還是表兄弟。

關於這位姨母,維克多是聽說過的。族內流傳着她在成年後就與一名黑暗精靈私奔的傳聞,這雖然可以解釋克萊因自誇有黑暗精靈血統,卻無法說通他爲什麼會有變成惡魔。

“沒必要糾結於血統吧。你都可以成爲巫妖,爲什麼我不能是惡魔還是,你更喜歡這個姿態”

在一陣暗紅色地光芒中。克萊因地形態發生了變化。背上地雙翼和雙角相繼隱去。赤紅色地髮色也轉換成黑暗精靈特有地銀白。唯一不變地只有黝黑地膚色和佈滿全身地猩紅色印記。不過。即使沒了惡魔形態地狂野桀驁。不會減少融在骨子裡地張揚。精靈精緻地五官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具視覺衝擊感。

“言歸正傳。我有兩個問題需要你解答。第一。你爲什麼會知道我地事第二。你爲什麼要跟我合作”覺得自己也過於糾結血統了。維克多把談話地重心引回旅店裡被中斷話題。

“嗚喔這個問題我得好好想想。如果不仔細斟酌一下用辭。我怕你會忍不住把那醜陋地鐮刀拿出來。我可是費了好大地勁才忍住戰鬥唉。火力全開地話。只怕這個小村會從地圖上消失呢。”

“你再胡扯。我真地會忍不住動手。”自覺耐心不錯地維克多有些忍受不了。早聽說過惡魔話多。沒想到居然這麼嘮叨。

“別激動嘛。忍耐也是體現力量地一種。還說你也有弱者生性急噪地通病”走到堆放死屍體地角落裡。克萊因扯下其中一具屍體地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見大小合適也不管是否染了奇怪地氣味就穿上。

“我地耐心有限。惡魔。”拒絕使用帶有血緣關係地姓名。維克多已下決定。如果他再胡扯一些無關緊要地廢話。就把剛纔因爲分神而沒完成地戰鬥繼續下去。

“因爲我們都有相同的目的呢,維克多表弟。從偉大、邪惡、不可戰勝的惡魔王閣下那裡,我聽說在幽影界有我的另一位血親。因爲是純血,所以受到了帕格洛特大人的特別照顧。”

“別以爲我聽不懂你的變相挖苦。”如果不是因爲亡靈沒有血液,維克多堅信它一定會聽到自己血管爆裂的聲音。

“哦呀,生氣了”再剝下一條褲子,終於不赤身的克萊因朝維克多走來,嘴角上挑成挑釁和嘲諷的角度:“這樣可不行啊,既然是亡靈,就要清心寡慾,隨便一激就發怒的脾性可是無法勝任我搭檔一職。”

“你廢話了半天,我一句有用的都沒聽到。”

“啊抱歉,職業習慣。”搶在維克多徹底爆發前,克萊因終於說出了能讓它消火的信息:“會找上你,因爲我們都是墮靈。”

“什麼意思”維克多最費解的不是他知道自己聖歌的身份,而是他從什麼渠道知道自己進入中層世界一事。

“聖歌只是形式,是凡人在對侍神一族的曲解下誕生的稱謂。久而久之,就連人類之外的生物都習慣了這種叫法。於是,它變成了我們一族的姓氏。當隸屬光明一方的聖歌改變信仰,侍奉了黑暗的神靈後,通常會獲得一個新的名字墮靈。就是字意上的意思,墮落的靈魂。”

“我看你羅嗦的習慣是改不了。”將依然昏迷的艾露丟在贓污的地上,維克多再次召出死亡巨鐮。它要讓這個愛嘮叨的傢伙知道,廢話太多也會帶來殺身之禍。

“嘿嘿嘿我說過不要激動。”身體向後一傾,滑出好幾步的克萊因晃動食指抗議:“要打架的話至少讓我說完。”

“閉嘴”

無法再忍受的維克多甩動巨鐮尾端的長鏈,要把以速度見長的惡魔攔截在自己攻擊範圍的邊緣。

“墮靈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不是死在原先信仰的光明神手上,也會在物盡其用後被轉侍的黑暗神處決。”利用極快的移動速度躲過維克多的攻擊,克萊因躍到雕像頭頂:“我是爲了戰鬥而返回這個世界,你呢維克多,你又是爲了什麼到這個一度被你放棄的世界”

惡魔的話讓維克多怔住了。

爲什麼

我只是爲了汲取更多的知識,只是爲了完成巫妖王交付的任務

“我呢,大致上有和你差不多的經歷。嘿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本惡魔與你可是有天壤之別。用惡魔王的話來說,我是一頭只專注於自己的野獸,雖然不太好掌握卻不用擔心背叛,因爲在所有神祇當中,他最能滿足我的。而你呢,你的是什麼”

我的

克萊因的話讓維克多的思緒更加混亂。

我的是什麼

知識

不不僅是這麼簡單。

“思考並不能給你答案。”從石像上躍下,惡魔再次伸出手:“合作吧,你尋找自身存在的答案,而我追尋我生存的意義。這便是我找上你的目的,我們有同樣的血統,同樣的際遇,同樣的目標。”

“世上不會有完全相同的靈魂”維克多頑固的反駁:“更不會有什麼相同的際遇和目標。”

知道想憑几句話不可能說服維克多,克萊因亮出了他的底牌。

“你一定很奇怪我不僅知道你的身份,而且還知道你潛伏的目的吧。其實呢,我們兩個這次會離開地下世界,起因是惡魔王與巫妖王的一則賭約,他們打賭看誰派出的探子潛伏得最久、獲得的資料更多,作爲擁有聖歌血統的你我自然就成爲了首選。反正到最後也要被毀掉,不如不痛痛快快的在這世界裡鬧騰一次,好歹也要在歷史上留下點痕跡吧。

不覺得遺憾嗎理想也好,怨念也好,什麼都沒有完成,就這樣被時間碾壓成歷史的塵埃。惡魔王讓我入世,只是想借助者我墮靈的身份儘可能的替他收集情報,順便贏得那無聊的賭約。可我偏偏生性桀驁,不喜照着別人給我鋪好的路走下去,任務也好、賭約也好,都會完成,只不過要按照我的喜好來做。”嘴角揚着張揚的笑,惡魔臉上的表情讓巫妖怎麼看都不順眼,那種讓它生厭的感覺叫活着。

“我們只是儘可能的活下去,誰說靈魂沒有生命。有思想,就活着。”克萊因再一次伸出邀約的手:“你還在猶豫什麼,維克多小弟。”

瞪着那支黝黑的大手,維克多想拒絕卻找不到理由。

“好罷,在利益沒有衝突之前,我們暫時是盟友。”

同意的話音才落,惡魔立刻提出了新的要求。

“既然是盟友,分享情報是最低要求。作爲一個渾身上下沒一點人氣的亡靈,你另外一個假身份是什麼”

“塔蘭大公的私生子。”

“噗哈哈抱歉,實在是太好笑了,我忍不住。”惡魔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還故意笑得很誇張:“維克多啊維克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還給自己找一個與生前如此相似的替身”

“只是偶然。”漸漸對克萊因誇張言辭有了免疫,維克多拂開搭在肩頭的手:“距離大戰還有十年時間,你有什麼打算”

“既然你已經找到了大公私生子這麼有份量的身份,我當然是跟你混啦。嘿別瞪我,既然能活到現在,說明大公有心栽培自己的私生子。就你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一點也不適合往政治方面發展。這樣好了,我們搞個組織,類似傭兵團之類的,混出點名頭後就可以接近掌握各國命脈的大貴族,十年的時間足夠發展了。”

克萊因的想法與維克多在很大程度上相同,只不過它的出發點是魔法協會。

“分頭吧,我這邊已經開始接觸魔法協會了。你那麼喜歡傭兵,乾脆直接以傭兵工會爲。”

“唔這樣也不錯,只是單幹的話我怕發展太慢。而且,光明陣營那邊可是盯得很緊,如果沒人做內應,我們兩個都很危險”就算是可以改變容貌,克萊因也不會頭腦發熱的跑去光明陣營潛伏。

“內應你不用擔心,塔蘭大公另一個兒子就在教廷,職位不低,勉強可以把他視做我們的眼線。”

“有沒搞錯,你名義上的弟弟就算不知道你頂替真正的兄長,至少也會覺察到你不是活人吧”克萊因對此深表懷疑。

“嗯,他知道。”對於盧西恩,維克多也挺費解。

僅憑包庇一個亡靈,就足夠被教會除名了。可那小子不但沒有喪失聖力,還可以使用聖物,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內幕

“太假了吧”目光轉到倒伏在地上的人類少女,克萊因指着她問道:“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誘餌,他的兄長以及另外兩個同夥已經知道我巫妖的身份,我準備利她將另外三人引出來滅口。”貝雷村沒有發現三名冒險者,維克多理所當然的認爲他們已經逃了,只是不知爲什麼沒有帶上艾露。

“這樣啊建一個傭兵團只有一個人顯然是不夠的,反正他們知道你巫妖的身份,不如吸收那三個倒黴蛋吧。”克萊因認爲就這麼殺了太可惜,適當的恐懼和利益誘惑,這三個人可以成爲掩飾身份的最佳棋子。

“這三個傢伙既然能無視我對他們的救名之恩,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背棄,我的處境已經夠微妙了,不想在身邊養隨時會帶來危機的白眼狼。況且,他們太弱了。”巫妖的思維方式很頑固,敵人就都該除掉。

“勸說之類的活兒教給我吧。活物都怕死,巫妖的身份當然讓他們本能的選擇自保。再說了,你原本就有滅口的想法吧,我纔不信你會放任他們離開。”從短暫的相處,克萊因就摸清了維克多的大致脾性。

維克多沒有反駁,它確實有在利用完之後就滅口的想法。

“根據我對人類的瞭解呢這小姑娘的兄長一定會回來找他的可愛的小妹妹。只要找到了其中一個,另外兩個還跑得了嗎。”惡魔抱起陷入昏迷的艾露,讓維克多留在倉庫等他的好消息:“你如果實在閒得無聊,可以去尋這間倉庫主人的晦氣,順便從他那裡搜刮一些錢財,建傭兵團可是要一筆不小的費用呢。”

克萊因離去後,維克多開始整理在這片刻時間所獲取的信息。

雖司神職卻從未履行過牧師應有的義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記憶裡最多的就是萬骨塔裡堆積如山的書籍、手稿。除此以外,幾乎沒有同其他巫妖有實質性的交流,萬骨塔內看不到時間的流逝,它只是呆坐了幾天,歷史的書頁就翻過了八十年。

你的是什麼

惡魔的話猶如在耳邊迴響,維克多強忍着連接不上和模糊與空缺的巨大痛苦翻查記憶,在前生與死亡的邊緣找到了瀕死一刻絕望的呼喊,想起了遺忘已久的真正願望。

一切光和生命起源的瑪拉啊,爲何要創造出這受神眷顧的一族又爲何要拋棄冠有被賜福之名的眷族

入夥水妖之歌(一)祖父(二)新城委託(三)食腦魔追隨者(上)新城阿貝巴辛姆特(三)夜間飛行(一)使節(三)達沃礦道(三)婚約虛幻之影反攻(下)劍舞者 轉換(三)清洗種子學習與訓練(六)戰狼(一)黑炎水妖之歌(七)秘密往生者(下)私人魔法顧問沙牧罪與罰(二)黑炎(一)虛幻之影虛幻之影種子劍蛛之巢(一)靈魂魔像三清洗學習與訓練(三)兄弟(二)親王(上)鬧鬼的老宅阿貝巴辛姆特(二)夜間飛行(三)血色傭兵(一)反攻(下)達沃礦道(三)親王(上)種子鬧鬼的老宅隨軍親王(上)爵位(中)煉獄(二)晶曜(二)陰影(五)煉獄(一)追隨者血色傭兵(四)復仇(四)冒險者的證明(三)生辰達沃礦道(二)復仇者刺殺(六)食腦魔煉獄(三)眷族(下)隨軍阿貝巴辛姆特(二)虛幻之影席維格血色傭兵(三)命運的岔道(下)煉獄(三)刺殺(六)種子戰狼(三)阿貝巴辛姆特(三)和平的假象計中計附魔師命運的岔道(下)刺殺(六)反攻(上)黑炎水妖之歌(二)達沃礦道(二)新城異端(二)婚禮使節(二)爵位(上)薇安復仇者新城夜間飛行(一)刺殺(二)莉莉(三)虛幻之影時代的終結(四)皇帝慾望(一)劍舞者 轉換(五)
入夥水妖之歌(一)祖父(二)新城委託(三)食腦魔追隨者(上)新城阿貝巴辛姆特(三)夜間飛行(一)使節(三)達沃礦道(三)婚約虛幻之影反攻(下)劍舞者 轉換(三)清洗種子學習與訓練(六)戰狼(一)黑炎水妖之歌(七)秘密往生者(下)私人魔法顧問沙牧罪與罰(二)黑炎(一)虛幻之影虛幻之影種子劍蛛之巢(一)靈魂魔像三清洗學習與訓練(三)兄弟(二)親王(上)鬧鬼的老宅阿貝巴辛姆特(二)夜間飛行(三)血色傭兵(一)反攻(下)達沃礦道(三)親王(上)種子鬧鬼的老宅隨軍親王(上)爵位(中)煉獄(二)晶曜(二)陰影(五)煉獄(一)追隨者血色傭兵(四)復仇(四)冒險者的證明(三)生辰達沃礦道(二)復仇者刺殺(六)食腦魔煉獄(三)眷族(下)隨軍阿貝巴辛姆特(二)虛幻之影席維格血色傭兵(三)命運的岔道(下)煉獄(三)刺殺(六)種子戰狼(三)阿貝巴辛姆特(三)和平的假象計中計附魔師命運的岔道(下)刺殺(六)反攻(上)黑炎水妖之歌(二)達沃礦道(二)新城異端(二)婚禮使節(二)爵位(上)薇安復仇者新城夜間飛行(一)刺殺(二)莉莉(三)虛幻之影時代的終結(四)皇帝慾望(一)劍舞者 轉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