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會議事廳略顯陰暗,隨着大門裂開一道縫隙,耀眼的光芒自門外照射進來,讓認感到有些刺眼。
李彥哲站在普林斯身後,兩人的影子被光線拉得很長,如同兩柄筆直的利劍。
因爲背對陽光,他們的臉被深深埋在了陰影裡,沒有人可以看清他們的表情,更看不清普林斯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他用目光掃過長老會的諸位長老,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亞爾曼的身上,全身肌肉微微顫抖,顯露出誓殺此人的決心。
在排除侍衛隊的阻撓後,普林斯和李彥哲已經在門外站了有一段時間,對於自己父親與亞爾曼之間的對話,他聽得自然十分清晰。
敢對自己的父親不敬,這種人罪該萬死!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望着亞爾曼,用異常平靜的聲音替自己父親回答道:“我父親的話意味着,你這個叛徒必須死。”
亞爾曼的眼睛裡流露出輕蔑的目光,說實話他一點都看不起普林斯。
這個被族人寄予厚望的少年常年在外闖蕩,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麼,反正對家族的事務毫不關心。
像這種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亞爾曼並不覺得對方有資格向自己叫板。
他想諷刺普林斯幾句,可是他的嘴角剛剛翹起,連譏諷的笑容都沒來得及發出,一柄激光劍就已洞穿了他的脖子。
李彥哲收起光刃,看着亞爾曼倒地身亡,然後將手柄插回腰間,轉過身,緩緩走回普林斯身邊。
普林斯距離亞爾曼足有二十多米,李彥哲用了三十多秒鐘才走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長老會的長老們一臉驚奇,甚至有人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這裡的每個人都擁有貴族芯片,通過它發動瞬移,幾十米的距確實可以無視。
可也正是因爲這裡的每個人都擁有貴族芯片,長老們纔會如此驚訝。
就算李彥哲不惜動用芯片能量來發動瞬移,同樣擁有芯片的亞爾曼也應該被迫激發光盾纔對,怎麼會被對方乾淨利落的刺穿脖頸呢?
亞爾曼倒在血泊中,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儘管長老們不知道身爲高級騎士的亞爾曼爲何會如此輕易的死去,但是他們通過此事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身爲家族繼承人的普林斯第一次在長老會裡發了聲,而且還達到了言出必踐的效果。
他說亞爾曼必須死,所以亞爾曼就死了。
此事造成的震撼效果定將持續很久,即使有些年長者在多年後退出長老會,恐怕也不會淡忘今天的這一幕。
血腥味逐漸瀰漫整個議事廳,普林斯用力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緩步走向主席臺,來到自己父親身邊。
他躬身一禮,對塞西爾道:“父親,辛苦您了。”
這既是對塞西爾剛纔拖延時間表示感謝,也是在稱讚他過去二十多年來默默無聞的奉獻。
頂着不求上進的大帽子,用二十年的時間讓自己的家族不斷髮展壯大,同時用爲普林斯的上位做好一系列鋪墊,塞西爾這些年壓力確實不小,也確實感到心累。
現在,他總算是得到了解脫。
儘管在之後的日子裡,他還需要輔佐自己的兒子,甚至需要領軍東征西站,不過總算是卸下了家族的重擔,這讓他的心裡爲之一鬆。
塞西爾露出舒心的微笑,對着麥克風道:“諸位,在此我正式宣佈,我將家主之位傳給我的兒子,普林斯!”
傳位儀式發生的如此之快,或者說這根本算不上儀式,塞西爾就這樣直接說了出來,然後就退到一旁,把統領位置讓給了自己的兒子。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長老們都有些發懵,實際上有很多人還沒從亞爾曼的死亡中回過神兒來,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得再次呆住了。
在全場靜默中,年歲最小的賽爾特長老突然站了起來,並高高揚起了右手。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稚嫩,併力求鄭重的道:“族長傳承在我們家族是件天大的事,應該舉行莊重的儀式纔對,現在這樣有些太草率了。”
聽上去他像是在重申家族規矩的嚴肅性,但是在場的人都是人精,他們很清楚賽爾特之所以站起來發出質疑,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比奇不在現場。
塞西爾這些年碌碌無爲,比奇想要取代他雖然稱不上名正言順,但是隻要有大部分長老投贊成票,外戚擔任族長這種事也有可能強行通過。
普林斯如果成爲族長,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屬於新即位族長,不管他能力如何,長老會都必須給他足夠的時間進行適應和展現自己的能力,想要召開會議把他強行推下臺,至少得五年以後才能得以實現。
最爲重要的是,和比奇相比,普林斯更加年輕。
比奇早就和叛徒們商量過,他推翻塞西爾的藉口就是年事已高且碌碌無爲。如今換成比他還小了一輩的普林斯,這種藉口顯然就不管用了。
誰也不知道普林斯的能力究竟怎樣,假如普林斯是個可造之材,把家族搭理的紅紅火火,即使長老會裡的某些成員心腸再黑,在族人的一片反對聲中,也不可能輕易推動彈劾議案的。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普林斯真是無可救藥庸才,那又怎麼樣?
不會的可以學,缺少經驗可以積累,年輕就是他最大的本錢!
所以在比奇的計劃中,決不允許普林斯繼承塞西爾族長的位置,這也是他最近頻頻拋出議案,敦促賈斯特家族儘快發動內戰的直接原因。
一旦戰爭打響,塞西爾就沒時間把位置傳給普林斯了,等推翻了亞希波恩的家族的統治,比奇就可以在塞西爾退位之前,趁虛而入。
這個計劃雖好,卻被李彥哲察覺到,並在他一些列的佈置後瀕臨破滅。
賽爾特也是看到局勢已經脫離了控制,纔不顧暴漏自己的身份,跳出來爲比奇爭取時間。
普林斯的眼睛眯了起來,望着賽爾特的目光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意。
只是他並未說話,而是像看着一個跳樑小醜般,擺出族長的威嚴站在那裡,對賽爾特的話不置可否。
就像李彥哲之前提醒的那樣,一個終將登臨絕頂的人,無需與這種小人物脣槍舌劍。普林斯現在就要學着保持上位者的威儀,做到惜字如金。
塞西爾看着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轉頭對賽爾特道:“當年我曾承諾,我兒子即位之時,就是咱們賈斯特家族重新崛起之日。如今開戰在即,諸多事情需要處理,無需遵照老貴族,一切從簡。”
賽爾特還想說什麼,卻被普林斯搶過話頭。
他輕咳一聲道:“既然無人反對,傳承儀式就算完成了,下面我將宣佈成爲家主後的第一道命令。”
普林斯從兜裡掏出李彥哲爲其準備好的名單,正想開始宣讀,站在他身後的李彥哲突然一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暫停一下。
不等普林斯回頭送去詢問的眼神,李彥哲已經一個箭步竄出了議事廳。
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說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場的人心裡都非常清楚,一定是比奇來了。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這些人的目的或許不同,但是他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去門外查看一下情況。
“所有人都不許動!”
普林斯大吼一聲,伸手攔住同樣想出去的塞西爾,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警告道:“比奇已經踏入了神聖領域,那個級別的戰鬥不是咱們可以近距離觀察的。”
這句話就像倒進沸油的冷水,瞬間引爆了整個議事廳。
在衆長老的喧譁聲中,塞西爾一把拉住普林斯的衣領,有些氣急敗壞的問自己的兒子:“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對不對?”
普林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平靜的語氣提醒自己的父親:“比奇和李彥哲不同,他雖然是我的舅舅,本應與我們更加心齊纔對,可惜他野心太大,永遠也成爲不了我們家族的合作伙伴。”
塞西爾仍然有些不甘心,他用感慨的聲音道:“兒子,那可是一名神聖領域的強者啊!”
賈斯特家族原本就缺少高端戰力,如果能夠得到比奇的幫助,他們與亞希波恩家族的戰爭就會平添幾分勝算。
普林斯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會有如此反應,他反問道:“以你對我舅舅的瞭解,你覺得一半領土能夠填滿他的野心嗎?”
作爲帝王,誰也不會用領土來做交易,別說是一半,哪怕是一城之地也絕不可能。
反觀比奇,他圖謀的是整個帝國,一分爲二這種事他也絕不能能答應。
也就是說,無論是比奇還是賈斯特家族,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
塞西爾明白這個道理,他用力的嘆了口氣,不再繼續與自己兒子爭辯。
普林斯露出勝利的微笑,他很清楚,父親心裡還是很不甘心的,可是李彥哲的計劃已經發動,在這種情況下塞西爾不敢冒着功敗垂成的危險去爭取比奇,所以只能選擇對自己妥協。
只是說服父親,不等於說服了其他人。
長老們依然在大聲的討論着,在爭論中他們雖然放緩了自己的腳步,卻依然逐漸靠近了議事廳的大門。
普林斯的臉色陰沉下去,他對着擴音器大聲道:“再重申一遍,我現在以族長的身份命令你們,全部返回自己的座位,否則後果自負!”
一些長老停住了腳,更多的人則對警告置若罔聞。
普林斯冷哼一聲,腳尖一點直接撲向站在人羣外圍的賽爾特。
這傢伙已經徹底背叛了家族,對比奇死心塌地,普林斯不介意殺他立威。
高亢的哀嚎聲在議事廳裡驟然響起,衆位長老被嚇了一跳,紛紛轉身查看,正好看到賽爾特躺在地上來回打滾的景象。
年輕的長老一邊哀號,一邊用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前胸。可惜普林斯的劍尖挑斷了他的大動脈,鮮血從他指尖噴涌出來,如同血紅色的噴泉。
普林斯的腿腳速
度不如李彥哲,和其他人相比卻也不慢,更何況超級拳速本就是他親手所創,想在不激發光盾的情況下重創賽爾特,又讓他不至於立即身亡,這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議事廳裡的血腥味更加濃重,看着呼喊聲越來越微弱的賽爾特,以及被他塗抹的到處都是的血跡,長老們都驚恐的停住了腳步。
普林斯收起劍柄,揹着手道:“請各位以後記住,我的話絕不會重複第二遍!”
說完話他轉身返回主席臺,長老們瞧了瞧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經奄奄一息的賽爾特,紛紛向自己的作爲跑去。
他們是如此的恐慌,以至於有些長老的座位正靠近賽爾特,桌椅上早已被噴濺上了不少血跡,這些長老連擦都沒擦,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聽着身後傳來的桌椅碰撞聲,普林斯露出一抹微笑。
李彥哲說他必須要殺人立威,這樣才能得到其他長老的重視與敬仰,看來此話果然不錯。
剛纔還對自己命令充耳不聞的老傢伙們,現在都學會做乖寶寶了。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名單,用力抖了一下,轉過身對剛剛落座的長老們道:“唸到名字的人,請到主席臺上來。”
不知道普林斯又想玩什麼花樣,衆人的臉上愈加顯得驚慌。可是沒有人提出質疑,就連以往交頭接耳的情景都沒有出現,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等着普林斯宣讀名單。
塞西爾低下頭,努力壓制住自己的笑意。
他擔任族長三十多年,無論是他父親突然身死,他在年少時即位,還是他生下普林斯,宣告他正式成年,亦或是他年過三旬,已經步入中年之後,長老會的成員從來沒有給予過他如此的尊重。
如今,他年少的兒子輕易做到了這一點,這讓他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也覺得有些可笑。
可笑的不光是臺下這些道貌岸然的長老會成員,還有他自己。
他開始自責,當初把心善當成自己的優點,現在他才突然發現,原來當人爬上某個高度時,心善就成爲了軟弱可欺,這樣是永遠無法成爲一名合格領頭羊的。
“看來他們並沒有完全說錯,我果然是個不稱職的族長啊!”
塞西爾擡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嘴角微微上翹,輕聲呢喃道:“季蒙神待我不薄,給了我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以後我再也不用去想這些頭疼的事情,專心和黛娜過好日子就行了。”
想到自己妻子黛娜,塞西爾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妻弟比奇。
對於這位踏入了神聖領域的強者,卻最終無法與自己的家族合作,塞西爾感到十分惋惜。
讓他更加在意的是,聖騎士是一種高山仰止的存在,如果李彥哲不能成功制服比奇,現在普林斯所做的一切都將失去意義,剛剛獲得的一切也將化爲烏有。
塞西爾正在沉思中,卻發現自己身邊突然靠過來一個人,下了他一跳。
將自己的視線重新投回現場,他才發現普林斯的宣讀已經接近尾聲。隨着上臺的人數越來越多,旁邊已經沒有了多少空閒的地方,後上臺的人只能擠到了自己身邊。
普林斯終於讀完了最後一個名字,也許是因爲說話太多,他嘴裡有些發乾。
實際上他現在和自己的父親一樣,雖然身在議事廳內,但身心卻早已飛到了議事廳前的廣場上。
李彥哲的計劃雖然看似緊密,卻始終圍繞着兩個字,那就是人性。
如果比奇不按套路出牌,或者是李彥哲沒有琢磨透比奇的內心,進而導致判斷失誤,那麼整個計劃就有可能徹底崩盤,到時候李彥哲就只能與比奇硬碰硬了。
李彥哲才踏入神聖領域不久,而比奇已經在聖騎士這個級別上積澱了多年,雖然李彥哲對可能發生的戰鬥充滿信心,普林斯卻仍然忍不住有些擔憂。
而且就算李彥哲可以戰勝比奇,聖騎士之間的戰鬥也非同凡響。以李彥哲與老者之前的那場戰鬥判斷,如果兩名聖騎士大打出手,這座議事廳很可能會被波及並受到損毀,裡面的人難免遭受死傷。
更爲重要的是,如此大的動靜,難保不被地面的監聽設備偵測到。
要知道亞希波恩家族一直在尋找他們的家族隱居地,一旦因此暴露了位置,賈斯特家族必然面臨帝國軍隊的圍剿,即使最後能夠衝出重圍,遭受的損失也很可能是毀滅性的。
見普林斯沉默不語,塞西爾輕咳一聲道:“兒……族長大人,唸到名字的長老已經上臺,您可以繼續下令了。”
普林斯回過神兒來,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看了眼臺上的長老,又瞧了眼臺下的座位,發現兩邊長老的人數基本持平。
塞西爾也順着自己兒子的目光看了看,有些後怕的拍着胸口道:“還好發現及時,否則長老會就要徹底淪陷了!”
普林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座位上的長老們道:“諸位,從今天開始,你們將被剝奪長老資格,你們連續九代的子孫,也將無權再次進入家族長老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