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永來說,要讓自己隱沒在人羣裡並不算很難。他忽然裝成這麼個身材高大的學生樣子一點都不難,裝其他的什麼人的形象,自然也可以學個八九不離十。對於各種人的瞭解,那些在無數次的按動快門捕捉瞬間裡積累下來的對於各種人物的認識,現在變成了讓自己僞裝起來的經驗。蕭永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那些大牌明星們的朋友了,需要什麼八卦直接打電話去問就可以。不然,他恐怕還真的有興趣噹噹狗仔記者,好好玩玩。那是個不招人待見的職位麼?或許有那麼一點。但是,一個好的狗仔攝影記者,身價可比一般的攝影師來得金貴多了。一般的人像攝影師,如果一直跳不出學習模仿的窠臼,一直只能按着雜誌、報紙或者經紀公司、被拍攝者本人的要求來進行拍攝,收益相當有限。但一個好的狗仔攝影記者,要求良好的消息來源,精良的器材配備,紮實的基本功,卓越的反應能力,強健的體力以及鍥而不捨的精神,最後,還得加上一點:獅子大開口的議價能力。狗仔攝影記者的成果並不要求單張特別出效果,特別清晰,更要求的一組連續的照片,能夠充分說明事實。而一組有趣的照片,索價從幾百美元到數十萬美元不等,就看到底是什麼內容了。這可是個非常有趣,但又有着絕高門檻的行當。而蕭永,在這方面的能力也很出色。
雖然知道王襄臨肯定會比較小心些,但是,楚弘在着力進行的各種負面消息的炒作,可就是爲了讓王襄臨絕對沒有躲避起來的機會。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麻煩要去解決了。這一天也不例外,最近成坑成谷的同安集團的負面消息,讓王襄臨白天忙於開會,而到了晚上必然會有某些應酬要出面。
這一天,又有一些消息曝光了出來。對王襄臨來說,這次的事情更讓人頭痛,是同安在上海的兩個樓盤的問題。那是一組對於房地產市場分析的文章裡忽然冒出來的,文章剖析了買房的各種需要,預言功能結構類型的設計將在今後一段時間裡大行其道。文章還是很有道理的,說現在房地產開發商在設計樓盤的時候有不動腦子的傾向,只知道成熟的房型和設計,但忽略了各種房子的功能不同。而對房子的居住功能之外還有其他要求的,那其實才是最有購買力的人羣。文章點評了若干個小區,對同安的兩個樓盤大加諷刺。王襄臨現在想想也知道一定是蕭永那邊的手筆。他現在算是領教了蕭永和楚弘兩人搭檔的實力了,以前他還以爲楚弘也就是靠着蕭永,作爲他的朋友才成爲了《記事》的主編。但現在,他逐漸瞭解到楚弘在媒體行業裡是多有影響力,而他的文字能力,組織內容和觀念的能力又有多麼出色。光是和楚弘這樣的人在媒體和宣傳領域交鋒,那就是在班門弄斧,更別提還有個蕭永了。
然而,之後王襄臨得到的消息更讓他崩潰。那是公司的公關部的一個經理給他打來的電話,原來,是一個報社的記者打電話來,約請採訪王襄臨。當經理問及是爲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對方唯唯諾諾,只說是和現在同安碰到的問題沒什麼關係。在經理一再追問之下,那傢伙才說,說是近期一系列的色狼事件,好像和王襄臨有關。對方手裡有幾張照片,一張是前天他和阿信在一個路邊的小攤上見面,另外,則是一組照片,是從街道上的攝像頭拍攝視頻裡截取出來的。王襄臨、阿信和那些色狼青年都在那些圖片裡,一個不少。阿信之後不久就打來了電話,那幾個人現在都被送去派出所了。根據阿信手下急急忙忙趕往派出所和那些人的交流成果,蕭永和工作室、影友團方面的人都沒出面,露面的僅有那個陳銳。蕭永和楚弘那邊雖然依然謹慎,但並不介意讓他們知道到底是誰在使壞。王襄臨有些慌神了。要是這些內容被曝光,那就不僅僅是名譽的問題了。要說和那些相關機構部門打交道,有些檯面下面的交易沒什麼,能夠在這種場合安排小明星出面,不少圈內人估計還會覺得他做事情上路……但是,要是和色魔事件的關係不能扯清楚,那可就是吃官司的事情。而且,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情,會讓他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扯淡的事情……”跟公關經理,王襄臨沒什麼好說的,淡淡地否認了。隨即說:“這事情要是我躲開了,會很麻煩吧,就真成謠言了。讓他進來吧。”
王襄臨的辦公室現在還亂糟糟的,自然不太適合接待客人,他讓秘書帶着那個記者到小會議室,而幾分鐘後,在他又和那個一直和他聯絡着的神秘人物打了一通電話之後,他出現在了小會議室裡。那是個年輕的女記者,神情嚴肅。而王襄臨一看是這麼個記者,頭就更痛了。這種女孩子,要麼就是非常容易打交道,要麼就是相反。
“你好,我是王襄臨,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集團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人,最近日子有點難過。我想請問一下,你的這些資料,是從哪裡來的?”王襄臨風度翩翩,很有禮貌地問道。
那個女生顯然比王襄臨想象中更老練,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而是就最近同安集團和王襄臨本人的那些負面新聞一條條地進行覈實,還要了解他的感受。而王襄臨的感受,毫無疑問,是如坐鍼氈。他又小看了這個女生,沒想到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女記者,準備如此充分,而材料掌握又那麼深厚。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打起全副精神來應付,不然,這條新聞會將他送進地獄的。
在告辭了那個女記者之後,他立刻打電話給那個媒體集團的某個負責人,邀請他共進晚餐。現在,他可沒有把握那個女生會怎麼寫文章,對方顯然不會在撰文之後再讓他過目,隨便哪個記者都不會放過那麼好的新聞材料,無論真假。而能夠確保這樣的報道不會出現在報紙上,王襄臨顯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價。他現在一面是對蕭永、楚弘的切齒痛恨,一邊又是懊悔萬分,早知道現在會落到這個地步,當初就決不去招惹蕭永了。
但是,現在在這個當口,一個一路奮鬥到現在,纔有了今天的地位的成功人士的底子還是堅決地在起作用。阿信的心已經亂了,自然不能再通過他去急急忙忙地找人,但王襄臨還是能找到些其他方面能幫上忙的人。而的確他也需要換一些人了,這次可不是讓人會很High的色魔行動,而是絕對需要耐心、認真、低調和觀察力的周邊情況控制,這可不是一幫很會玩的年輕後生們能做的事情。但是,既然對方那麼快就找到了阿信,自然也是因爲圈裡有人告訴他們是怎麼回事吧。那麼,再通過原來的那些渠道去聯絡,自然是不太方便了。但是,還是有選擇,比如,某個收費昂貴的保安公司,號稱一個小時保安全部到位,只要不違法,一切好說的公司。這家公司已經承接過不少明星在上海的保衛工作,包括保護他們不受到狗仔隊的妨礙,開業至今,似乎還沒出過什麼岔子,而現在看起來,這是很符合自己需要的。一個電話過去,說明了自己的要求,沒一會就有四個人來了。這幾個人看起來很有些保鏢的樣子,雖然稍微突兀了一些,但現在這個同安備受攻擊的當口,請幾個保鏢也算是正常吧。
下午5點多的時候,王襄臨離開了公司,他自己開車。而那四個保鏢則已經分散在周圍開始對他的周圍進行全方位的監控了。蕭永看到這情況,笑了笑。保鏢的氣質實在是太好認了,而這種分散在周圍,隨時注意王襄臨身邊的行動,顯然也不是真的害怕王襄臨受到什麼身體上的傷害,應該,就是防着他的吧。蕭永更有些躍躍欲試了,火中取栗纔好玩,才尤其能顯出自己的技術和經驗來。而一個一流的狗仔攝影師,成爲一個都市潛行者,那是最基本的技術。蕭永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就跟了上去。王襄臨是開車走的,那幾個保鏢也都是。但蕭永早就找好了運輸工具。他隨手拉開在街邊等待了很久的那輛保時捷卡宴的車門,鑽了進去。這輛車子從下午4點多開始就在等候了。開車的是陳輝澤,而在車子的後座上,剛纔採訪了王襄臨的那個女記者在那裡好奇地打量蕭永。這個小姑娘是盧小寧的部下,並不真的是記者,連採訪證、名片都是盧小寧在公司的打印機裡現做的。但這種花招,在PS高手成堆的廣告公司,隨便拉個人就能玩,一點都不難。
不用蕭永說什麼,陳輝澤自然就開車跟了上去。他問道:“老闆,你準備怎麼樣?”
蕭永笑了笑說:“用長焦鏡頭在遠處拍就算是我欺負他了。如果拍的不夠好,那是因爲你還不夠近,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陳輝澤沒勸什麼,聳了聳肩,說:“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