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拍得不錯

蘇翌從段韶那裡回來後,只覺得一夜沒睡眼睛澀得出淚花,餵了小蝌蚪一瓶奶後,爺倆合着一起洗了個澡便一直睡到中午小蝌蚪醒來,醒來以後又開始逛超市買菜……

自從有了小蝌蚪,蘇翌覺得一點點的私人空間與時間都被佔盡,沒有什麼事情比帶小孩更痛苦的了。蘇翌由此陷入了古往今來所有當過爸爸的男人都會想的一個問題,要等到什麼時候,小蝌蚪才能長大成人……

逛超市的時候,他將小蝌蚪往推車上一放,推着車子如一個好好先生一般有模有樣地逛了起來,身邊只差了個般配的女人。小蝌蚪剛接觸外面的世界,見了什麼都喜歡,蘇翌每逛一回超市,必定會因爲小蝌蚪而買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去。當經過書堆裡的時候,蘇翌想起小蝌蚪最近又多長了兩顆牙齒,冷不丁地挑了本菜譜回去研究怎麼做菜。既然要做菜,油鹽醬醋是少不了的,爲了預防萬一不夠用,他還每一樣都買了兩份!

關於照片這一事,蘇翌是後來才知道的,皆因他一向只愛製造八卦卻不是個愛看八卦的主。當他看到那一張照片的時候,不由得對拍攝者大大讚賞了一番,這角度拿捏得真是讓人舒服啊!他只覺得從來沒見過這麼帥的自己,這麼美的女神,當即把自己與段韶唯一一張合影剪了下來,三個人看着整一個一家子一般養眼。蘇翌覺得好看,沒想到段韶也覺得拍得不錯。

段韶一句“拍得不錯”,讓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般翻來覆去地猜了許久,“不錯”是什麼意思?她也喜歡這張照片嗎?她那晚是真的這樣看着他的?她也喜歡他嗎?喜歡嗎?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

看到照片,他就想到了段韶扭到了的腳踝。她一個人住,又扭傷了腳,做什麼都不方便,不知道他不在,她吃飯了沒,有沒有水喝,腳好些了沒……當他明白,想吃飯可以叫外賣,想喝水也可以叫外賣,沒有他也餓不死她,渴不着她的時候,他已開車來到了她樓下。猛然醒悟他是個有孩子的男人,孩子他媽遲早是要找回來的,段韶早已成了肖想,成了埋藏心底無人知曉的曾經。

那一個讓人心動的夜晚,他久久地等在她樓下,不知是在等她,還是在等一個從今晚以後,再也不愛她的決定。

埋伏在段韶樓下的狗仔看見蘇翌的車停在那裡一個晚上,直到天亮了才離開。原本想拍一張蘇翌出入段韶家的照片作爲證據的,沒想到他就停在那裡,不走,也不出來,一個晚上。某狗仔犧牲了一個晚上的血條去喂蚊子,結果只能拍一張他的車身,放在網上引人遐想。

段韶在家裡休養了一個星期後纔出門,虧她耐得住無聊。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八卦們問及此事,關於蘇翌在她樓下等了一個夜晚一事,她長長地“哦”了一聲便無下文。“哦”一聲是什麼意思?此狐狸精甚是狡猾,想從她嘴裡套出點東西來比登天還難,到頭來她只會將別人家搞得心癢癢的,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她其實真的不知道蘇翌在她樓下等了一夜,得知此事也覺得訝然。

蘇翌週一早上開了個會議出來,便看見段韶和小蝌蚪在他辦公室裡玩得不亦樂乎,怔了怔。

段韶見他來了,便笑着打招呼:“蘇總,早啊。會議結束了嗎?”

蘇翌:“你……”

段韶指了指放在他辦公桌上的保溫瓶道:“給小蝌蚪煲了點粥,就當是謝謝你上週的照顧。還望你不嫌棄。”

“多謝了。”蘇翌看了看她的腳道,“腳好了?”

“好了。”段韶笑道,“謝謝蘇總關心。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工作了。回見。”

“回見……”

段韶急急忙忙地道別,其實是真的去忙工作,只不過聽在蘇翌的耳朵裡總有些躲他的意味,他便多心地以爲是那些緋聞給她造成了困擾。

段韶來到劇組,所有人都在等她開機,所以她真的很匆忙。這部名曰《我愛你,寶寶》的影片不僅借了蘇翌和小蝌蚪的梗,就連劇情都借鑑了許多現實發生過得事情,比如蘇翌風流的過往,比如蘇翌有了小蝌蚪生活上的改變,便是連那天去蘇翌那裡籌集資金時恰好見着了他那邋遢的形象都用了上去……段韶想到那張“拍得不錯”的照片,劇本唰唰唰地一改,將那“拍得不錯”的照片用鏡頭給還原了出來,看得八卦們熱血沸騰!

蘇翌看了影片的剪輯,竟也被逗笑了,沒想到自己和小蝌蚪的事情在別人眼裡成了個娛樂大衆的玩笑話了!也的確挺讓人娛樂的……蘇翌感嘆。

他抱起小蝌蚪,拿了車鑰匙,扯過隨便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出了辦公室往樓梯方向走。蘇翌不走電梯是有原因的,因爲小蝌蚪似乎極喜歡走樓梯,每次走樓梯他都會興奮得咿咿呀呀地叫,久而久之,蘇翌走樓梯就走成了習慣。

蘇翌抱着小蝌蚪快步走向停車場,小蝌蚪“啊”一聲奇怪地看着他,似乎在問“我們去哪裡”。蘇翌道:“寶寶,爸爸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也不知道小蝌蚪聽懂了沒,反正蘇翌是看見他歡快地笑了。

來到XX夜總會,無論是前臺接應還是調酒師侍應生,凡是認得蘇翌的見他抱着小蝌蚪出現委實愣了一愣,好在夜總會白天是不接待客人的,不然,XX影視城的小總帶兒子來夜總會鬼混的八卦又得佔好大一版的頭條了。

蘇翌方坐下,就有兩個妖嬈的美人兒水蛇一樣黏了上來,嬌聲道:“蘇總,好久沒見您來了,可想死人家了。”

蘇翌此番前來夜總會沒有風流的興致,外加上她們一靠近,小蝌蚪就被她們身上的香水味薰得噴嚏打了一個接一個,眉頭不悅地一皺:“去叫你們經理來,我有事找他。”

倆混慣了風月場的美人兒也知道他不高興了,便索然地走了。

不一會兒,夜總會的經理堆着滿臉笑容來了:“唷,蘇總,好久不見吶!今個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他往蘇翌身旁自來熟地一坐,逗小蝌蚪道,“這位一定是小少爺了,長得真俊,跟您一個模樣兒!來,小少爺,叔叔抱抱好不好……”

小蝌蚪也算是不怕生的孩子,誰抱他都樂意,當即就攀到了那經理的手裡去了,蘇翌也不介意,任他抱着玩了會兒,道:“你們上年的錄影帶還在不在?”

夜總會各個角落裡的攝像頭拍下來的錄影帶只要沒有涉及違法犯罪需要謹慎保留的都是一年集中銷燬一次,蘇翌突然問起上年的錄影帶,那經理心知他是爲了小蝌蚪媽媽那檔子事而來,卻也爲難了:“蘇總,實話說,我們的錄影帶每年銷燬一次,上年的早就沒了……”

蘇翌有些心煩地點了根菸,道:“沒了就去找。”

經理更加爲難了:“蘇總,您這不是爲難我嗎?”

蘇翌道:“你不找,又怎麼知道就沒有了?”

“啊?”

“這樣吧。”蘇翌也覺得自己太過爲難別人了,猛吸了兩口煙道,“找一下去年上半年的錄影,要是找得着就拿過來給我。”

夜總會的經理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也知道誰得罪得起,誰得罪不起,蘇翌讓了一步,他見好就收,當即便點頭答應了。好在蘇翌是個好說話的主,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勉強,盡力了就算是達到了他的要求。

“三天後給我回消息吧。”蘇翌道,順手在菸灰缸裡掐滅了菸蒂。

經理點了點頭:“好嘞。”

“來,爸爸抱。”蘇翌抱過小蝌蚪,站起來要走。

“我送你。”他忙起身相送。當送到門口,蘇翌道:“不用送了,你忙你的。”然後搖了搖小蝌蚪的手柔聲教道,“寶寶,跟叔叔拜拜。”小蝌蚪懵懂地舉着爪子搖了搖。

“蘇總慢走。錄影帶的事情我儘量給您找找……”夜總會的經理被蘇翌柔和的笑容和聲音給閃了眼,這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衣的小總嗎?這明明就是模範住家好男人好不好?果然當了爸爸的男人就是不一樣……他看着蘇翌的背影一陣感概,小總果然跟以往不一樣了……

蘇翌開車經過電影院的時候,看見那裡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段韶親自執筆執導主演的《我愛你,寶寶》的預告片,只覺得心中悵然得緊。最近好像去哪裡都看得見她一樣,這些天和她見面的次數以及對話加起來都能抵得上十年來的所有,實在太刺激他了。

他就像掉進了段韶的圈套裡一樣,越靠越近越無力自拔卻什麼都得不到,他可不認爲自己能夠單純地只跟她做個普通的朋友,那樣的話,實在太傷他的心了。

十年前做不到,十年後還是做不到,所以這樣不親不梳,不遠不近的關係一直保持了十年。直到此刻,有些受不了的感覺,讓他掙扎着想要忘了她,給自己一個愛上別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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