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
鍾可情心口一震,勾着賀遲脖頸的手臂也收緊了幾分。
賀遲詫異地回頭望她,“怎麼了?腳疼得厲害麼?”
像是聽到屋外的動靜,屋裡人的聲音也小了許多,但鍾可情依約能聽到陸屹楠很爲難的拒絕。
“嗯。”鍾可情心不在焉地應承賀遲。
賀遲聞言,步子跨得更大了,很快便將她抱回了病房,將她丟在病牀上,而後按住她的腳背,不讓她亂動。
鍾可情的腳傷得不輕,兩公分長短的玻璃碎片還紮在血肉裡,徒手甚至沒法兒取出來,四周的肌膚血淋淋的一片,看上去甚爲猙獰。
“傷口很深,先消毒,消完毒,還要再打一針。”賀遲徑自出門,兩分鐘之後就抱着一個藥箱進來。
鍾可情詫異地擡起頭,問道:“你也在流光醫院上班嗎?”
“也?”賀遲眉頭一擰,“你有什麼親戚在這裡上班嗎?”
“沒……沒有。”方纔那一剎那,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陸屹楠和童謠,以及婦產科的那幫姐妹們。流光醫院,這座看上去不大不小的醫院,卻承載着她無邊的回憶。
“我現在還不在這裡上班。”賀遲低聲道,“我剛剛回國,一個星期前向院裡遞交了求職申請,前兩天單獨面見了院長……再過不久,我應該就會掛名在流光醫院了。”
“掛名?”
“是。”賀遲挑眉一笑,頗有幾分自戀的味道,“意思就是,我名義上是流光醫院的人,但來不來上班都是我的自由!”
鍾可情當然懂,但流光醫院在a市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醫院了,據她所知,她在這裡工作的幾年內,院裡頭只出過一位掛名醫生,而這位醫生不但在學術上有着卓越的成就,更重要的一點,他工作年限有十五年那麼久,資歷很深。賀遲竟然能在流光醫院掛名,可想而知,他在國外必定混得不賴。
賀遲從藥箱裡翻出紗布、鑷子和酒精,剛要動手,鍾可情便很自然地接過鑷子,道:“我自己來——”
她先是用酒精在傷口周圍擦了擦,又用紗布蘸了清水,洗乾淨周遭的血污,握着消毒後的鑷子,就要對準那塊碎玻璃下手。
賀遲看得吃驚,猛然伸手過來,一把奪過鑷子道:“你又不是醫生,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萬一碰到血管怎麼辦?!”
鍾可情猛得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季子墨。趁着她愣神之際,賀遲緊緊握住了她的腳踝,用鑷子夾住了玻璃碎片,手腕一手,鮮血淋淋的一塊東西就被拔出來扔到了一側的小碟子裡。
“痛。”鍾可情本來不怕,真到見了那塊長長的玻璃碎片,還是有些心驚。
賀遲小心翼翼地替她纏着沙發,冷聲道:“知道痛,爲什麼還要一個人跑出去?等我一起走,會死人麼?”難不成你還怕姓謝的會吃了你?最後一句話原想問出口的,後來一想到謝舜名方纔那般惡劣的態度,他就不忍心對着鍾可情又罵又吼了。
鍾可情自知理虧,沉默不語。
外面天色已經不早,賀遲去外面取了一小袋東西夾在手上,而後對鍾可情道:“我還要回謝家一趟,幫謝大少爺換藥,你乖乖在病房躺着,明天我再來看你。”
“哦。”鍾可情看似乖巧地點頭,目光卻落在他手邊的小袋子上,袋子上貼得標碼她認識,是濃縮血漿。這大半夜的,去給謝校草換藥,還需要帶着冷藏的濃縮血漿?
鍾可情雖然不解,但又不好多問,畢竟在賀遲眼中,她與謝舜名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
待到賀遲走後,鍾可情躺在病牀上,輾轉不能入睡,不知是因爲腳底傳來的刺骨痛感,還是因爲方纔在陸屹楠辦公室外頭聽到的談話。
她不知道鍾可欣和陸屹楠又耍了什麼把戲,令鍾媽媽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她只要一想到鍾媽媽在陸屹楠面前那樣卑微的姿態,心裡就難受得很。
倘若陸屹楠真的娶了鍾可欣,那等待鍾家二老百年之後,鍾家的財產豈不是都落入那對狗男女手中?!
不!她絕對不能讓那對狗男女如願以償!
vip6號房裡,鍾可欣正喝着殷氏送來的熱湯,陸屹楠是趁着夜深人靜闖進來的。
鍾可欣淡然自若地放下手中的湯匙,勾起薄脣,嬌笑道:“我早知道你今晚會來。”
陸屹楠的側臉埋在陰暗之中,周身散發着黑暗的氣息,他冷沉着臉,壓低了聲音逼問道:“你究竟在搞什麼鬼?!鍾阿姨爲什麼跑來求我跟你結婚?”
“怎麼?你不願意麼?”鍾可欣扯着薄脣冷笑,“我們合夥背叛鍾可情的時候,你不就說過,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娶我爲妻麼?我現在成全你,你反倒不開心了?難道,你不愛我了麼?”
陸屹楠見她情緒激動,終於放下姿態,“不是不愛你。只是沒想到會這麼突然……”
“我說過,我一定有辦法讓你娶我。”鍾可欣緩緩笑出聲來,“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等着向媒體宣佈我們的婚訊就好——”
“太快了太突然了!”陸屹楠面上沒有半點喜色,一片陰鬱。
鍾可欣又道,“其實你不用擔心媒體亂寫。醫學界翹楚掛白燈籠辦喜事?a市最大的雜誌是《mtd》,它對你是褒是貶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保證還你一個癡情君子的形象!屹楠,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娶我吧!我們好不容易纔能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