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投機 賣身!送禮!虛榮還是浪漫?
廣州城的總督府裡,不見了辮子和磕頭,只有太平軍士兵來來往往,打理這廣州城裡地位最高的戰利品。
這代表了對廣州的控制權,甚至很快將是對廣東全省的控制權。
趙闊正坐在葉名琛坐過的椅子上,在心裡yy如果自己是這個野蠻殘忍的兩廣總督,看着滿地給自己磕頭的辮子,是如何的一種人上人的快感。
就在這時,朱清正匆匆來報:“侯爺,布爾布隆大人駕到。”
“快請快請!算了,我親自去接。”趙闊興高采烈的從椅子上下來,先想跑,但馬上考慮到自己在手下的威嚴,咳嗽一聲,踱着方步朝門口走去。
“布爾布隆大人、德普拉斯先生、葛必達先生,你們可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們。”看到這羣正東張西望的洋人,趙闊嘴巴都咧到耳後根去了。
“想當爺爺,先得當孫子啊。”在這卑躬屈膝的笑下面,這個投機分子趙闊卻是無奈。
一行人在葉名琛的正廳落座後,“這總督府有多大啊?!”德普拉斯先發出的卻是驚歎,他們順着外牆坐馬車過來就用了很長時間。
“大是很大,但是爲什麼屋裡沒有牆紙呢?看屋裡的設置,我卻有點失望,這位葉大人應該相當於法國的大臣啊。”翻譯葛必達已經和趙闊很熟悉了,所以說話直來直去了。西方人眼裡,中國的豪宅其實他們不會說“哇牛比”,相反,他們一直看不慣沒有室內裝潢和沒有玻璃的滿清房子
“非常大。”坐在布爾布隆對面的趙闊諂笑着,接着說道:“另外我可以告訴各位,葉名琛吃飯的時候也沒有桌布。不過今天晚餐我會準備的。”
這話激起一片大笑,中國上流社會吃飯不用桌布也是西方不適應的一個重點。
“侯爺這麼着急的請我們來,怕不是單單請我們吃飯吧。”布爾布隆微笑着說道。
趙闊點了點頭說道:“各位也看到了,這總督府不僅佔地驚人,而且位於廣州中心,乃是上好地段,而法國駐廣州領事館其實還在香港,我想請領事館立刻進駐我廣州,因爲時間倉促,我打算把總督府裡外圍庭院建築的一處交付貴國,充當貴國與我們的領事館。”
“太好了。”法國使團聞言大喜,十年了,法國人終於成爲列強中第一個進入廣州的。而且還住進了原來廣州的權力中心——總督府。
當然布爾布隆不打算撤銷香港領事館,因爲廣州被叛軍佔領了,這裡的領事館自然不可能同時負責趙闊和咸豐的外交事務,法國也不想得罪清朝。
看着法國人的驚喜,趙闊搖了搖手指說道:“在總督府只是暫時的,是在貴國領事館建立起之前。”
“您的意思是?”布爾布隆眯起了眼睛。
“我要把總督府正門對面劃給親愛的法國建設領事館,在此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趙闊說道:“我想請貴國修建法國式樣的建築,當然你們出建築師、設計圖,一切工匠和材料都是我趙闊出,再加一棟宏偉的教堂,這是我送給偉大的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陛下的禮物。”
臉漲得通紅的葛必達翻譯後,使團靜默了很久,爆發出一陣驚喜的議論和歡呼,接着就是掌聲。
布爾布隆熱情的站起身來,和趙闊握手致謝。
看着意得志滿溢於言表的法國公使,趙闊肚裡卻苦笑:“我這也是沒法啊。”
雖然趙闊根本不信基督教,但他更不喜歡天主教。
天主教比基督教麻煩得很!
因爲趙闊知道在他來的那個平行世界的歷史中,發生在滿清的教會案大部分是天主教會引起的。
天主教和基督教有很多不同。
清末基督教傳教對象必須是有行爲能力的成年人,這避免了很多麻煩,因爲信基督教的全是心智成熟的人自己要求加入的;而天主教則是什麼人都要,一個街區一個街區的收,而且非常喜歡接納小孩和嬰兒,甚至更喜歡垂死的嬰幼兒。
因爲天主教認爲只要洗禮了,小孩死去直接上天堂。
這在這個極端落後的世界裡經常引起大麻煩。
讓人上天堂的數量決定了神父的修女的功德,想想看,給一個根本不懂事的小孩洗禮和勸說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異國成年人洗禮哪個容易?
所以天主教會積極的舉辦育嬰堂,收留孤兒棄兒。
但以那個時代世界貧民的生活水平和醫療水平,無論中方、西方,成年人活着都不容易,更何況小孩。
那時中國人最最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男孩在社會中、家庭中的地位極高。
沒有丁克家庭這一說的,丁克家族估計會被自己親人砸死,大不孝啊。沒兒子你都沒臉見人。
所以除了生養太多孩子養不起的,健康男孩誰送人啊。
送到育嬰堂的,大部分是被遺棄的女嬰,如果是男嬰、男孩,肯定不是天生殘疾就是已經病得快死了。
因此,育嬰堂小孩的死亡率絕對比一般家庭的小孩死亡率高得多!
收留小孩的天主教神父或者修女還往往給來送小孩的父母一點錢作爲報答——因爲他們覺的這是給自己送一個人上天堂的機會,所以付錢。
但就是有中國畜生,就因爲這點錢,去偷去拐騙別人的小孩,自稱是孩子的父母,這樣賣入洋人育嬰堂。
中國人又喜歡人云亦云,而且因爲洋人抽了奴隸主耳光,很多人仇恨洋人,洋人行事因爲兩個文明完全不同,顯得格格不入,結果導致謠言四起——比如洋人偷小孩做藥引子啊;洋人給小孩屁眼裡塞蘿蔔、供自己玩弄啊等等。
這就引發了另一個世界歷史上的天津教案等等圍攻教堂、屠殺外國傳教士和同胞教民的案件。
第二個極大的不同就是基督教傳教基本上不涉及財物,而天主教就不行了,他們動不動就購置大量地產!
這點和中國佛教很像。
說實話,趙闊覺的信仰未必是壞,但任何時候,你把信仰組織和利益掛鉤,這組織不爛都是不可能的。
信仰是神性的,利益是人性的,兩碼事。
而且基督教(新教)不也是受不了當時佔統治地位的天主教會腐朽黑暗,才自立門戶的嗎?
天主教會在西方也是做過很多噁心骯髒事,就拿這個時點而言,因爲拿破崙三世同志抱教皇的大腿,提攜天主教人士,導致法國國內都罵教士是“黑衣強盜”。
再說,中國人西方人本質都是人,你一箇中國人從小在西方長大,也許一樣拿諾貝爾獎;而西方人從小在中國長大,一樣是稱職的代表。
人本性而言沒有實質的不同。
清末來中國傳教的教士哪裡可能人人都是虔誠的好人,一樣有無恥卑劣的傢伙。這羣人進來了兼併地產、欺壓良民、干涉司法是很可能的。而且中國人也一樣,入教當教民未必是因爲信仰,也許和他趙闊一樣看洋人腿粗,官府不敢管,就入教幫助不良洋人傳教士聚斂搶奪財富,仗勢欺負人。
另一個歷史上,清末教案那麼多,也有教民欺壓良民、官府不作爲,導致民憤的成分。
而且就他趙闊而言,如果真有一個不良洋人傳教士在廣東胡作非爲,他敢管嗎?他得掂量掂量。
他都得掂量,他手下更不敢管,要是教會聚斂產業搞出事來,他的民心不完蛋了嗎?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殺威棒嗎?
但是趙闊別無選擇。
英國和美國根本不鳥他,就算他自己浸泡了一把混入基督教浸禮會都不行。
只有法國公使巴巴的自己來找他了!
這種機會他敢放過嗎?
法國國內拿破崙三世,這個總統剛剛通過政變成了法國皇帝,把天主教會當成了自己統治的一根精神支柱,所以布爾布隆公使認爲如果能夠在離歐洲最遙遠的遠東拉起一票天主教信徒,那將是法皇何等的榮耀?
天主之光照耀遠東了啊。
而且拿破崙三世上臺就是靠着他威震歐洲的戰爭天才拿破崙叔父的威望,法國人民希望重新得到這種榮耀啊,所以法國在他統治時期還是表現出很強的侵略性的,在趙闊來的那個世界歷史上,他入侵過越南,全殲過滿清艦隊(其實完全是另一次較不出名的“北洋覆滅”),並完全搗毀福建的造船廠(他法國幫助滿清建設的)。
滿清明顯是肉,不是食肉動物,法國自然想在這塊遙遠的大陸上扶持自己的勢力,以便獲取更大的利益,趙闊明顯是個較符合的傢伙。
並且法國作爲歐洲傳統陸上強國,這個時點的世界第二強國,在虛榮心上和中國人有點像,老看着英國不順眼,老覺得自己牛比,但他不具備英國的全球霸權政治考慮,也不似美國那麼唯利是圖的勢利眼,所以在對外行動上,不知是叫虛榮心也好,還是浪漫也好的法國人總是打一些怪牌、冒險牌、浪漫牌。 ▲ тт kΛn▲ ¢ ○
所以拿破崙三世的野心傳播者布爾布隆和遠東投機家趙闊那是一拍即合啊。
趙闊不僅承諾把清法南京條約,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更是做出了後來讓英國公使文翰爵士瞠目結舌的讓步。
擴大法國宗教利益,不止通商口岸,趙闊控制的地區就允許法國教士自由傳教。
不過趙闊也沒覺的自己掉塊肉,因爲這完全就是後世《天津條約》的內容,面對強權,這塊落後的土地總是要簽訂的。
在歷史上,《天津條約》,法國提出了這個條件,被揍得滿頭包的滿清滿口答應。讓英國人目瞪口呆,他們本來只是讓自己在通商口岸傳教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法國佬這麼狠,滿清這麼好捏,立刻回去重新簽了,自己也獲得了在滿清內地自由傳教的權力。
但是趙闊答應了這個,無疑是布爾布隆在這個時代爲法國取得的偉大外交成就。
另外趙闊又賣身了——他答應只要拿下廣州,他個人立刻皈依天主教!
這個小子浸泡混入新教不過幾個月啊,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無恥。
本來布爾布隆想讓趙闊和他的幾萬軍隊一起入教的,但趙闊覺的這他媽的怎麼行,不說天主教這麼麻煩,太平軍信了就等於是國教了!這絕對不行!
而且屢屢變換信仰,從拜上帝教到基督教浸禮教,幾個月後又信天主教了,他個人威信何在啊?弄不好軍隊就叛變了。
再說全球老大英國佬也不會同意的。
在這個時點外交,趙闊有個大優勢,這年頭不是當年印度被英法發現的時候了,那時候航海科技不行,從歐洲到印度都極其困難,所以先到先得,發現了個殖民地大陸,不擔心有人和你搶。
然而現在,已經進入全球時代了,滿清一被發現,立刻英、法、美、德、意、奧、俄荷、葡全撲上來了。
好比一個黑屋子裡有個柔弱的美女,要是隻有一個大漢進來這屋子,肯定直接劫財劫色;
但現在是啪啪啪,七八條大漢全進來,圍着這美女,這時候怕就不好做什麼爲所欲爲的的事情了。
因爲誰太不要臉,別人弄不好就聯合起來一起把你揍出去,這不就少了一個競爭者嗎?這羣人都很陰,一個個流口水,卻看着那麼多人在場,只好裝模作樣又是吻手又是獻花,講什麼自由戀愛、浪漫網戀聚會,只能做程度有限的劫財。
所謂債多不壓身,虎狼多了反而不怕了,你老虎惹急了我,我就找老狼去,反正給誰吃不是吃啊,那時候老狼還佔個國際公理不是?
因此趙闊陰笑着以上述理由拒絕了全軍立刻改信天主教的要求,他笑道:“自由貿易,自由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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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津教案:
1870年4、5月間,天津發生多起兒童失蹤綁架的事件。6月初,天氣炎熱,疫病流行,育嬰堂中有三、四十名孤兒患病而死。於是民間開始傳言懷疑外國修女以育嬰堂爲晃子,實則綁架殺死孩童作爲藥材之用。
中國人圍攻教堂,法國駐天津領事豐大業(HenryFontanier,1830-1870)要求總督崇厚派兵鎮壓,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在前往教堂的路上,與知縣劉傑相理論,怒而開槍,不幸打死了知縣的僕人,民衆激憤之下先殺死了豐大業及其秘書西門,之後又殺死了10名修女、2名神父、另外2名法國領事館人員、2名法國僑民、3名俄國僑民和30多名中國信徒,焚燬了法國領事館、望海樓天主堂、仁慈堂以及當地英美傳教士開辦的4座基督教堂。破壞行動持續了3小時。
曾國藩負責此事,結果查明恰恰這個教堂送的小孩沒有拐騙來的!至於做藥引子什麼的,那就更扯淡了。然後這傢伙殺了幾個領頭的中國人。中國百姓恨啊——這自己兩頭受氣啊,洋人殺官府,我們殺洋人,官府就又殺我們!我們是蝦米啊!
2法國是第一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的西方國家。196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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