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鴉片線 地獄線
海京皇家商品交易所成立於1854年,是趙闊親自主持建立的。
他不得不這樣做。
只因爲從他作爲滿清叛軍佔領廣州的那一天開始,大宋就不得不面對和上海爭奪遠東交易窗口之戰,這對於地域狹小、人多地少的大宋而言,可以說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生死之戰。
如果不能贏取商業貿易,海宋第一無法得到列強支持,第二根本得不到所需的財源稅收支撐國家運轉和戰爭,打仗就是打錢。
而上海地理位置比海京優越太多了,不僅海洋港口不比海京遜色,而且位於長江口,等於可以彙集這塊大陸的資源。
商人總是要去能買到和賣出東西的地方,上海比海京強多了。
而雖然趙闊奉行自由貿易制度,領先滿清,然而上海因爲歷史原因,在制度方面毫不遜色。
首先上海本就是列強殖民地遍佈的地方,在小小的上海縣城城牆外面,大片大片的洋人聚集區,而且因爲1853年上海小刀會劉麗川部起義佔領了上海縣城,法國無恥的干預(幽默的是,於此同時,法國人全力支持和幫助了趙闊海上營救廈門小刀會的行動,這就是政治和利益),鎮壓了小刀會,但因爲是列強收復了上海縣城,導致了中洋開始上海混居,而且上海海關從那時開始全部落進了列強手裡。
上海在小刀會失敗後,等於成了各國商人聯合自治的“商人之城”。
因此上海在商業制度方面和海京相比毫不遜色。
如果你是一個列強商人,你選擇哪裡作爲自己的基地,是隻有狹小一省還不停在陸上戰火紛飛的小小叛軍之國海宋,還是把你稱爲“洋大人”、可以買到和發售滿清各類大宗貨物的上海?
當然是上海,不過是比海京多了一段水路而已。
這也決定了趙闊如果要超越上海,把貨物和貨船留到海京而非過海京直達上海,只能通過做一些上海做不到的事情。
鴉片合法前提下的商品交易所就是一個。
下手點就是日不落帝國十九世紀全球最高價值的鴉片。
這裡原來只是個暫時存放牛羊等商品的牲畜棚子,因爲場地夠大,海宋簡單修繕了一下,裡面弄了一些椅子,圈起了一圈圍牆,就成了一個“交易所”,只比芝加哥交易所出現時間晚5年而已,但卻被認爲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交易體系,雖然生絲、棉花和茶葉還需要買賣雙方互相看貨交易,但19世紀全球最大交易價值的單項產品鴉片卻完全不必了。
因爲鴉片買賣合約已經完全標準化,只買賣印度產的兩種鴉片,質量、重量、規格、交割地點完全標準一體,這個工作由海宋的專門機構負責入庫交易的鴉片鑑定,買家絕對不用擔心質量等問題,只需要派出代表在場地裡公開喊價互相交易即可。
傾銷向滿清的鴉片全部是遙遠的印度大陸運過來的,不僅受到產地產量的影響,而且路途遙遠,海上有運輸風險和海盜,因此這種商品的價格是很大波動的。
印度風調雨順產量高,價格就降低;海上風平浪靜,較多的遠洋船可以安全抵達,價格就降低;相反價格就升高。
英國貨主經常要面對幾個月的風險,中國買家也受到波動的影響。
而期貨可以進行套期保值鎖定收益,避免一些風險。
套期保值是指把期貨市場當作轉移價格風險的場所,利用期貨合約作爲將來在現貨市場上買賣商品的臨時替代物,對其現在買進準備以後售出商品或對將來需要買進商品的價格進行保險的交易活動套期保值的基本作法是,在現貨市場和期貨市場對同一種類的商品同時進行數量相等但方向相反的買賣活動,即在買進或賣出實貨的同時,在期貨市場上賣出或買進同等數量的期貨,經過一段時間,當價格變動使現貨買賣上出現的盈虧時,可由期貨交易上的虧盈得到抵消或彌補。從而在“現”與“期”之間、近期和遠期之間建立一種對衝機制,以使價格風險降低到最低限度。
比如4月份,印度鴉片一箱入港價格是600兩,某個中國鴉片館商人預測自己三個月後需要重新進貨100箱。
如果未來價格上漲了,他肯定虧;如果未來價格下跌,對他有利。
這樣他可以買入3個月後交割的鴉片合約,期貨價格610兩,三個月後賣出鴉片期貨合約。
三個月後,如果鴉片現貨價格上漲爲650兩,期貨價格跟着上漲爲650兩,那麼這個商人買進現貨的時候,每箱比三個月前多付出50兩,但同時,他在期貨上賺了40兩,總得來說只虧了10兩,遠遠低於不做套期保值的損失,抵禦了價格波動風險。
當然套期保值,是對於實業者來說,是既不會虧太多,但也不會賺太多。比如上例中,如果鴉片價格暴跌100兩,好像後世內存條一樣,你做了套期保值,固然可以廉價的拿到現貨,但期貨市場肯定虧一筆。
這本質上是把你的盈虧鎖定爲你做套期保值那個時點的位置。
但這明顯爲吸引其他的一種人前來,那就是赤裸裸的預測者——投機商人。
他們根本不需要碰鴉片實物,只是在市場上買進賣出,靠預測賺錢,比如預測鴉片要漲,那就買入多頭合約(遠期買入);預測要跌就買入空頭合約(遠期賣出)。
這種投機者往往就是和套期保值者在市場上做對賭的對手,後者規避了風險,而前者就是靠承擔風險賺錢。
因爲期貨交易所可以成功幫助遠洋商人們避開價格波動風險,加上嚴苛和公正的交易制度,海京商品交易所成功的吸引了一大批需要從印度運過來商品的鴉片商入駐,隨後這批人又引來了賭博成性的投機者。
對於風險很高的遠洋貿易者們,海京這個地方提供了一個確定遠東鴉片價格的地方,一個規避風險的地方,而且如果你把鴉片運到海京然後轉運上海分銷滿清,比直接運到上海風險還會更小,因爲海宋的海軍會護送某些大商人們的船隊一直到上海海域的舟山附近,而你自己走就遠沒有這種安全,你不僅要面對海盜還有滿清水師的緝私隊(此時鴉片貿易對於滿清仍然是非法和走私,需要交付鉅額賄賂才能通行)。
很快越來越多的鴉片商選擇海京作爲遠洋貿易的終點,而非上海。而這聚集性產生的則是價格更大的準確性和均衡點的不可逆轉。
遠東海域,如同一個貿易商業的複雜系統,但卻只有兩個均衡點:上海或者海京,但均衡點只能是其中之一,贏家通吃。
商人永遠聚集去最多商人的地方,而這就產生最多商人的聚集。
海京並不能吸引全部商人,但因爲鴉片在滿清其他地方是非法的走私生意,所以它提供的安全和方便,成功的吸引了鴉片商。
而鴉片商卻是最有錢的一類商人,洋人大批發商全在海京,滿清沿海各地的小分銷商肯定雲集到海京來買賣印度鴉片,他們的船和那些海京出發海軍護航的船隊自然也不會空手過來,往往是載有生絲或者茶葉(在滿清法律下全是走私行爲)等貨物運到稅率較低的海京發送世界。
這就好比海一樣的金銀洪流和商品流在海京中轉,這些金銀洪流和商品自然把其他商人也吸引了過來,最少基地在上海的幾大列強商行以及票號銀行全部在海京建立辦事處或者分號。
信息掮客和金融這類服務業在海京城外轟然一下爆炸開來,城外的港口附近貧民窟的地皮價格蹭蹭長,原本骯髒的乞丐和強盜很快被西裝革履的商行職員取代,破產的青樓或者煙館搖身一變成了票號的辦公室,雖然他們被薰得發黑的大梁上還散發着讓人作嘔的鴉片味道。
雖然才早上6點,皇家商品交易所這裡已經人流熙攘,中外商人們等着瞭解商品最新報價,或者買賣自己的大宗商品,當然多的是根本不做貿易只是投機的“價格預測者們”,這麼多人匯聚在這區域裡,自然催生了服務業。
原來牲畜棚四面一圈幾乎全部都變成了各種公司、商號、西洋銀行和中國票號,圍着這區域,第二圈全部是茶樓或者飯店,供需要交易所發財的人們休息吃飯;第三圈則是酒吧、賭場、青樓或者旅店,讓發財的人發泄自己的成功;當然還有一條河流過這交易所區域,輸的太慘可以跳下去,屍體直接衝進大海。
完完全全的一條龍服務。
交易所這裡竄着老鼠一樣靈活的小孩們,不過他們不是像城裡那樣賣花或者賣報紙,這裡需要的只有信息,他們或者大聲叫賣着各種油墨未乾的商品交易的價格彙編,或者是青樓拉客廣告,又或者船員、公司招募啓事,大部分小孩儘管窮的上不起學,但都會用中、英雙語念出自己的噱頭來招攬買家。
交易所街邊到處是小棚子,那裡面全部都是神學人士,有留着辮子的中國人給你看手相看看最近的財運如何,或者讓你扔銅錢預測鴉片或者茶葉的走勢;也有吉普賽人讓你把精力集中在水晶球上,預測你未來會不會發達;更有專業的法國星相師不僅給你預測,還每週發行自己印的《期貨星相預測》,銷量很好。
尼古拉斯腰裡彆着防身的手槍,帶着僕人阿福,提着沉重的皮箱,在經過“山東飯”快餐店的時候,要了一個他喜愛的重辣的大餅卷大蔥,邊走邊吃,直到交易所門口才停住,這裡已經圍着很多人好像看着神一樣仰望着那塊巨大的黑板。
上面三十根“鴉片線”排列着,這就是30天來的交易所交易量最大的期貨鴉片價格走勢。
這其實就是後世的k線,不過是因爲趙闊看着鴉片波動價格圖暈,隨手就把這日本人的專利用上了,但他沒想到這可以清楚標示價格情況的玩意立刻成爲神奇的記錄工具,並且因爲它的一舉一動牽動無數人的心絃,後世竟然多了一個俗稱:“鴉片線”。
人羣裡有人在記錄昨天的那根線,有人在大聲吼着:“天啊!1月期貨已經攻到790兩每箱?天啊,他媽的,我帶來的錢根本不夠進貨了!”有人在小聲嘀咕:“肯定要跌了,狂漲半年!我服了!”立刻有人大聲反駁:“鴉片去年印度歉收,海上運輸也出問題了,今年肯定上攻1000兩!看着吧!”
幾個小孩抱着一大卷紙在人羣外面大叫着:“鴉片走勢圖、茶葉走勢圖、生絲走勢圖!十個銅錢就賣了!”
仰望着那一根比一根高的鴉片線走勢,尼古拉斯握緊了拳頭,在他眼裡那根本不是什麼粉筆線條,而是他的城堡,他和他的公主的壯美城堡。
中午,沉甸甸的一箱美金,已經變成了尼古拉斯懷裡的輕飄飄的一疊紙,他全部身家都堵在了怡和商會他們船隊失事的情報上,等這個新聞在報紙上一發,鴉片線必然捅破1000兩。
他和幾個投機朋友,興高采烈的走進了一家印度飯館,交換情報,一起討論今天上午的鴉片價格走勢。
尼古拉斯更是滿臉紅光,今天上午,鴉片期貨在昨天收盤價790兩基礎上,又漲了20兩,突破了800兩每箱大關!半年足足漲了60%。
而他更是做高槓杆投機的,更是賺得暴狠。
鴉片期貨是保證金交易,拿10%保證金就可以買一張合約。
以尼古拉斯爲例,雖然他本金只有12萬美金,但他可以握有120萬美金價值的鴉片。
若鴉片單位價格上漲10%,一個鴉片供應商不過是賺10%,但尼古拉斯投機可以賺100%,眨眼間,12萬美金,就成爲24萬美金。
今天半天,鴉片從790漲到810兩,漲了2.5%,但尼古拉斯通過槓桿放大,半天就拿到近3000美金的紙上富貴!
“今天我請客了。”尼古拉斯很高興,對着頭上纏着頭巾的印度阿三侍者大呼:“來5杯啤酒。”
“看這架勢,百分之百今年要上1000。”一個朋友搖頭道:“太他媽的瘋狂了,去年這時候,港口不過480兩一箱上等鴉片。”
“今年不需要那麼久吧?”尼古拉斯一笑:“說不定三個月就到了1000。”
這時候,隔壁一個披頭髮海宋打扮的中國投機商走過來大聲插話道:“三個月?老兄,最多一個月,我保證他攻破1000!”
“哈哈,朋友啊。”尼古拉斯他們大笑着和這個中國多頭友軍握手,邀請他坐下一起聊。
“我全部身家都押在多頭了,我在考慮是不是去借高利貸?”那中國人滿眼放光。
“海京高利貸都漲利息了!靠,聽說就是鴉片鬧的!海宋的閒錢全投進這交易所了!”一個朋友大聲說道。
這時候,又一箇中國人走了過來,他卻是留着辮子,他對着這桌子的洋人和中國人伸出了手,用寧波話說道:“各位朋友好啊,你們說這鴉片怎麼回事啊?我們都愁死了。”
尼古拉斯一看,卻是熟人,他說道:“老兄我認識你,昨天海盜酒吧自殺的那位的朋友,祝他天國安息。”
“是嗎?唉,我那老弟啊。”那老秦嘆了口氣,在這桌子邊坐下,說道:“他非得壓空頭,本來也是有錢人,原來在上海三個鴉片館,本來只是套保,後來學會期貨了,專門來海京做投機,結果全虧在這鴉片期貨上了。”
“唉,最近空頭我知道的就自殺兩個了。”尼古拉斯嘆了口氣說道:“人不能和市場作對,這鴉片他就是要漲,沒法,看看現在,空頭的聲音已經完全在交易所裡聽不到了。您昨晚說您是來套保買鴉片的。”
老秦唉聲嘆氣道:“是啊,但是現在鴉片館都要倒閉了,太貴了,不摻點鋸末啥的,賣鴉片虧本,上海好多人都抽不起鴉片了。我這個鴉片館三個月後要進一批貨,我預先要買入三個月賣出合約(三個月後老秦以850兩價格賣鴉片給交易所),合約價格850兩一箱啊,天啊!”
“正好我今天也買入了幾份三個月遠期買入合約(三個月後,尼古拉斯以850兩價格從交易所手裡買入鴉片),我們是對家了。”尼古拉斯笑道。
“跟您沒法比,我必須得買,因爲套保啊。不過現貨和期貨價格背離100多兩,現貨也跟着狂漲,現在竟然有價無市,媽的,鴉片商都囤積居奇,不想賣!”老秦大罵道。
“早買早好,再過幾個月,現貨800兩也有可能。”尼古拉斯笑道。
剛纔那個要借高利貸的中國商人突然說道:“我就納悶,究竟是誰在和我們這麼多多頭對賭,爲什麼多少買多合約都會被眼睛不眨的吃掉?”
但就在這時,一個朋友指着窗戶大叫道:“快看,鍾家良來了!”
四匹全身純白一根雜毛也沒有的阿拉伯馬拉着一輛外殼鍍金的巨大金色馬車,駛進了這人滿爲患的交易所街。
這是全海京,也是全遠東唯一一輛外殼全鍍金的馬車,法國定製的,歸屬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宋洋藥行會會長鍾家良!
現在海宋境內,鴉片對內銷售已經完全是由行會壟斷經營,其他人可以買賣鴉片,但只能用做朝其他地區走私,如果對內銷售,就是殺頭抄家的下場,這也註定了壟斷者海宋洋藥行會人人都是鉅富中的鉅富。
而鍾家良壟斷了廣州和惠州各個城市的銷售和固定數量的煙館,等於這些地區的人要抽鴉片全不得不朝他買、在他的煙館抽,這壟斷造成了鴉片在海宋境內價格也大漲,一般人也抽不起鴉片了,以海皇趙闊的原話來講就是:“窮逼抽什麼鴉片?給老子流血流汗娶媳婦去!”
僅僅兩年,受海皇刺刀保衛的鐘家良會長就躍入海宋頂尖富人行列,他也成了海宋鴉片業的“天皇”。
黃金馬車在交易所門前停住,叼着一根粗大雪茄的鐘家良穿着一身中國袍子,傲然在滿街商人和投機商注目和尖叫聲中,大步進了交易所。
“他來幹什麼?難道有大事發生了?”尼古拉斯哪裡有心情吃飯,全跑出去跟着看了,不僅他們了,這些街上做和鴉片有關生意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頓時人流圍住了交易所。
“閃開!閃開!”很快又一個車隊行駛了過來,前面開道的騎警大聲驅散着道路上的人羣。
車隊停下,最先走下來的是微笑着的怡和洋行代表之一威廉,他用手指壓着高檐禮帽朝來迎接他的交易所官員致意,隨後的出現在人羣眼前的是列強“全球鴉片貿易和運輸行會”的各個代表,這是海宋鴉片外銷業的“天皇”們。
他們和尼古拉斯這種小投機商不同,人人都是大商人,全部是交易所會員,是場內交易。
在交易所交易大廳內,滿手戒指的鐘家良坐在馬戲團看臺一樣座位上,在全場所有人注視中,把一盒雪茄遞給旁邊的威廉,對方微笑接過。
開市鐘聲響起,標示着海宋商品交易所下午交易時間的開始。
鍾家良看着自己場裡的交易員,傲然朝着他推開五指,而旁邊的威廉也冷笑着對着場內交易員推開手。
這意思很明白:賣出!
“大事不妙!海宋和西洋鴉片行會都在賣!誰要就給誰!我靠!”場外人聲鼎沸,一個傳遞價格的交易員滿頭是汗對着自己僱主大聲吼着。
10分鐘後,上午剛剛刺破800兩的1月期期貨下滑回790兩。
抄寫員,在交易所前面的大黑板每隔10分鐘寫下場內最新報價。
10分鐘後,770兩;
10分鐘後,750兩
“怎麼可能!”
“天啊!天啊!天啊!”黑板前黑壓壓的投機商羣裡不時發出慘叫。
“不可能,這是陷阱,他們想逼我們多頭轉空!他們的船的沉了啊!”尼古拉斯在人羣對着朋友大吼着。
一個小時後,700兩!
“哇!哇!哇!”交易所裡一個會員捂着心臟,口吐白沫倒在座位下,接着又一個倒下了,鍾家良看着大亂的交易所座位,冷笑了一聲,給旁邊的威廉倒着昂貴的頂級紅酒,卻笑道:“威廉先生,明天晚上我有次家宴,想請怡和會長和您出席,一定賞光。”
“哇!哇!哇!”尼古拉斯前面的人羣裡,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捂着胸口摔在了人羣,他身邊的年輕人立刻驚恐的扶起了他,大聲吼着:“老爺!老爺,你怎麼了!”
那老頭顫巍巍的指着黑板,用最後一口氣吐出三個字:“爲什麼!”
尼古拉斯瘋狂的撕着自己頭髮,那黑板好像成了撒旦的獰笑,前面人人通紅的眼珠子瞪着那黑板,卻都發瘋的揉着胸口、拉着頭髮。
人羣外一聲稚嫩的童音響起:“號外!號外!西洋鴉片行會失蹤印度船隊已經找到,本月將安然抵達海京,怡和商會會長等人感謝大宋海軍幫助!10個銅錢!10個銅錢!”
“賣啊!賣啊!”不知誰吼了一聲,頓時人羣慘叫着哀嚎着或者拔腿狂奔向自己代理交易商會所。
傍晚,交易所前面,老秦大笑着大跳着揮舞着手裡的賣空合約,這合約讓他以850兩的價格朝交易所賣出鴉片,而如果三個月後鴉片僅僅600兩的話,他每箱暴賺250兩銀子,大叫着:“我他媽的還套保個屁啊!這他媽的發了啊!”
接着他抱着那合約,跪在地上哭了起來,抽泣道:“老弟啊,你如果有錢能堅持多一天,你就不會自殺了,你是對的,鴉片這麼漲不正常,是肯定要跌的!老弟啊!”
而他前面不遠,殭屍一樣的尼古拉斯張着嘴盯着那黑板上最後的“600”這個數字,以他十倍的槓桿,只要期貨價格掉10%,他就傾家蕩產,而現在竟然2個小時內掉了33%!
這魔鬼一般的數字意味着他直接就被爆倉,交易所裡他的帳戶將是負數,直接被清光。12萬美金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這些錢全進了他對手的腰包,那些在市場上預先埋伏好的空頭。
誰在做空?
1855年黑色星期五,隨着鴉片行會10000箱鴉片運到海京,海宋皇家商品交易所鴉片崩盤,一週內期貨合約價格從810兩直接狂跌到380兩。
90%的海宋鴉片投機商傾家蕩產,交易所前哭聲震天。
兩週後,以怡和商會美國商會牽頭,西洋鴉片商人捐贈海皇一個造船廠,而在此之前,他們捐了兩條50門炮的軍艦。
一個月後,海宋愛國商人羣體:大宋洋藥行會捐獻一個火槍工廠。
同月,洋藥行會會長鍾家良在報紙上宣稱:由於鴉片價格波動較大,海宋境內鴉片不會降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