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先帝過世,一切從簡,四處依舊是張燈結綵,透着濃濃的喜慶。
雪蘭殿內,就只有幾個伺候的下人,夜風吹過,燈火搖曳,那鮮紅明亮的火焰卻讓人覺得冰冰涼涼,怎麼都讓人覺得冷清。
蘭裔軒站在門口,看着寢宮內燃着的燈火,在門口邊的走廊上徘徊,來回踱步。
從小到大,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猶豫糾結,就算是那次看到母后那個模樣,親自結束了他的生命,也未曾如此。
雙手的十指交纏,緊緊的扣在一起,大半天過去了,蘭裔軒還是沒下定決心。
“駙馬。”
白娉婷站在門口,她剛纔看到有人影在那邊走動,沒怎麼在意,走過來一看才發現是蘭裔軒。
“駙馬怎麼在這裡?”
這個時辰,他不是應該和百官在甘泉殿的嗎?暗想公主方纔的不對勁,心裡很快又了主意。
“弦月她現在怎麼樣了?”
白娉婷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蘭裔軒。
“怎麼樣了?”
蘭裔軒的聲音有些急迫,這是白娉婷從未見過的,在她的印象中,這個駙馬從來都是從容淡定,高貴雍容,看似親切,實則很難讓人親近。
“公主讓我點她的睡穴,現在在裡邊休息,不過我看她睡的很不安穩,隨時都有可能會醒過來。”
白娉婷也覺得奇怪,剛纔扶着公主聰甘泉殿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啊,就是看起來有些疲倦,好端端的,公主爲什麼要讓她點她的睡穴,白娉婷想不明白。
“駙馬,你和公主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詢問的資格,白娉婷猶豫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公主這個樣子,真的讓她很擔心。
“自那日公主從未央殿回來之後就怪怪的。”
她雖然一直說自己沒事,但是之後去了西郊軍營,種種行爲都透着反常,聽月影說,公主很少喝駙馬見面,甚至覺得公主有意避開駙馬,依藍也這樣說,這兩個丫頭,向來十分敏銳,尤其是依藍,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這次出征,她一直以爲駙馬應該和公主一起去纔對,可是公主卻執意要一個人,還有方纔,那周昀提出替駙馬納妃,連她都氣憤不過,公主居然沒有反對,不是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呢?怎麼現在允許駙馬納妃了?這和她認識的那個公主一點也不像。
“駙馬,公主雖然有些時候有些小任性,但她對駙馬的感情是真的。”
白娉婷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房間內忽傳來彭的一聲響,蘭裔軒一驚,推門就衝了進去,等白娉婷反應過來的時候,蘭裔軒一驚從她的身邊經過離開。
“弦月。”
蘭裔軒衝了進去,剛好看到弦月整個人倒在冰涼的地面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她似乎還在睡夢中,眼睛是緊閉着的,卻明顯承受着極大的痛苦,眉頭緊鎖,整張小臉皺成一團,寢宮裡邊燃着燈,因爲是臉貼着地面,所以看的有些不清楚,站在她的這個方向,只能感覺到她面對着自己的側臉,蒼白一片,似隱忍着極打痛苦。
“弦月。”
蘭裔軒衝到弦月跟前,將她從地上抱到懷中,她的整張臉就和他剛纔進門看到的側臉那樣,慘白的一片,額頭上,鼻尖上全部都是晶瑩的冷汗,嘴脣已經被咬破,蒼白如三月櫻花,還有點點的血跡,烏黑的髮絲凌亂的貼在臉上,襯的臉色越發蒼白的嚇人。
“你怎麼樣了?”
蘭裔軒輕輕的拍了拍弦月的臉,微弱的呼吸,卻十分急促,剛要抱着她上牀,一直緊閉着眼睛的弦月突然睜開了眼睛。
“公主。”
跑進來的白娉婷剛好看到弦月睜開眼睛的一幕,跑了過去,驚呼出聲:“公主!”
怎麼會?她不是點了公主的睡穴了嗎?公主怎麼這麼快就醒過來了?臉色怎麼會這麼差?這到底是怎麼了?
弦月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覺得那支梨花的香氣十分熟悉,可現在,她大腦都還是混混沌沌的,在哪個地方聞到過,她怎麼都想不起來,只是本能的不想讓蘭裔軒碰那東西。
她以爲是藥性強烈的春藥,從小到大,她什麼苦頭沒吃過,什麼樣的折磨是她不能夠承受的,仗着自己內力雄厚,毅力超人,她以爲自己肯定可以挺過去的,一定沒有問題的,所以讓娉婷姐姐點了自己的睡穴,可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就算是在睡夢中,渾身上下依舊痛的要命,胸口的位置,難受難忍,那種痛,不同於以往鞭子抽在身上,針扎般火辣辣的疼痛,也和匕首帶來的痛楚不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動,上躥下跳的,十分的劇烈,渾身的血液像是大海翻滾着的大浪,那不是外力帶來的傷痛,像是已經和她的血液融爲了一體,血液彷彿在燃燒,這種難忍的疼痛帶着難以言喻的燥熱。
當蘭裔軒的手碰觸到她的身體時,身上的疼痛消除了大半,那種感覺,想要多一點,再想要多一點,恨不得他有千萬隻手,然後徹底與自己的身體融爲一體,這種感覺意味着什麼,她不會不知道。
“去找雷雲來。”
蘭裔軒傾身,邊將弦月抱起來邊對蹲在地上的白娉婷說道。
弦月捂着胸口的位置,驀然想到什麼,心頭大震,閉上眼睛,緊緊的拽着蘭裔軒的手臂:“娉婷姐姐,什麼都不用,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弦月靠在蘭裔軒的身上,樣子看起來十分的虛弱。
“公主。”
白娉婷轉身,面露擔憂。
“照公主說的做。”
蘭裔軒將弦月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手卻一直放在弦月的身上,沒有鬆開。
“蘭裔軒,放手。”
弦月虛弱的聲音,帶着強勢的命令。
“弦月。”
蘭裔軒盯着弦月的眼神猶豫和掙扎,他伸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溫柔的整理着她額頭、臉上的髮絲:“月兒,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不是弦月第一次見到過蘭裔軒臉上流露出如此無奈的神情,可像這次這樣的,弦月還是第一次見。
“放開我。”
弦月背靠着枕頭,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虛弱的推開蘭裔軒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蘭裔軒的手剛從弦月的身上抽離,只是一瞬,弦月整個人立馬趴在牀上,雙手緊緊的糾着被單,整個人躺在上邊,痛苦不堪。
蘭裔軒坐在牀上,看着那張埋在牀單上的臉,弦月是什麼人,他心裡清楚,那到底該有多痛才能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猶豫,掙扎,糾結,那是恨不得代其受過的痛楚,僵持在半空中的手緊握成拳,緊緊握住弦月顫抖的肩膀,將她扶了起來,抱在懷中:“弦月,你怎麼就不明白?”
保護他?看着她這個樣子,他簡直心如刀割。
“蘭公子,是你不明白。”
弦月靠在蘭裔軒的身上,虛弱的聲音隱隱帶着哭腔:“那個香味好熟悉啊。”
蘭裔軒的身子一僵,抱着弦月的雙手微微一顫。
初聞梨花香味,她就覺得熟悉,十年了,那香味太過熟悉,所以那與自然梨花香氣的不同,她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離開那個地方好幾年了,差點都忘記了,那是在梨花齋藥房聞到過的味道,這一切都是柳心悠做的,是對她瞭如指掌的柳心悠做的。
“忍忍就過去了。”
弦月的手輕握成拳,放在蘭裔軒的肩上:“咬牙就過去了,這個世界沒有我鳳弦月過不去的檻。”
“弦月,這是柳心悠專門針對你的情花毒配置的情花散。”
過不去了,過不去的,柳心悠親手配置的。
“蘭裔軒,哥哥毒發的時候是不是也會這樣的難受?他是怎麼熬過去的?”
弦月閉着眼睛,冰涼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哥哥身體虛弱,病發又沒多久,怎麼能承受的住那麼大的痛楚?”
蘭裔軒的雙手依舊緊握住弦月的雙肩,將她推開,直視她被水霧瀰漫的眼睛:“你知道解藥吧?”
疑問的口吻,可說出的一字一句,卻是說不出的肯定。
“後天你就要出征了,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嗎?”
他做不到,現在都已經痛不欲生了,如果再發生那樣的事情,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弦月呢?弦月今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弦月擡頭,看着蘭裔軒,哭的越發傷心。
“弦月,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
都已經離開他了,難道還要在離開前在他的胸口插上狠狠的致命一刀嗎?
“我做—”不到。
蘭裔軒的話還沒說完,弦月突然伸手,俯身吻上了他的脣。
蘭公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做不到,我也是一樣的。因爲我,你已經很難受了,我不能再讓你更痛苦了。
從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前半輩子,我爲了哥哥而活,今後也是如此,那麼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讓她爲自己而活,爲了自己的愛,奮不顧身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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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親親們,不好意思,前兩天電腦死機了,昨天拿去修理,弟弟開學,昨天陪他買衣服了,很晚纔回來,今天陪媽媽去縣醫院做檢查,所以斷更了,今天更新的也很晚,不好意思,過幾天我會補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