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只覺得那小餅的美味通於七竅,香氣更是無孔不入。連忙點了點頭,面帶陶醉的說道:“蘇先生果真是美食行家。他日後再來,定要他把這門手藝傳給仲康,當做酒錢!”
童旭哈哈一笑,道:“姊姊若是喜歡,便多吃幾個。”心中卻暗道:“若昔妹子吃了蘇世叔十五年的好飯,到如今還是意猶未盡。這雲姑娘,吃一口小餅,便喜滋滋成這般模樣,難不成,這世間的女子,都很貪吃麼?……嘖嘖……”
雲心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爲我是你們江湖豪俠,頓飯鬥米寸肉?這明月餅餅拳頭大小,又恁的厚實,我吃一個便飽了,還多吃幾個。”話雖如此,但轉眼間還是將小餅吃的磬淨。
末了,雲心咂舌回味道:“蘇先生別出心裁,將明月餅裡的葷油肉餡換了。至於餡兒嘛,貌似是核桃仁、杏仁、芝麻仁、瓜子、蓮子五種,混合麪粉砂糖做的。不知是也不是。”
童旭頗是驚訝,不期她竟嚐出這些味道,自己吃了幾隻,除香甜之外,卻是別無他覺。當下只是點了點頭,道:“蘇先生說,便是他做的五仁小餅。至於是哪五仁,我便不知道了。也許,雲姊姊你說的甚麼‘核桃仁、杏仁、芝麻仁、瓜子、蓮子’,便是了。”
雲心點了點頭,道:“五仁小餅?倒是有趣。五仁……五仁……”
童旭聽她口中反覆唸叨着五仁,忙問道:“雲姊姊,五仁怎麼了?”
雲心笑道:“我是讀書太深了。聽你說五仁小餅,便想起了什麼五行五常的。旭哥兒你莫要介意。”
童旭點頭笑道:“怎麼會。昨日晚上蘇世叔和我講了半天的大道理。我以爲你也要和額我講大道理呢。”
雲心一愣,隨即點頭,道:“你若想聽大道理,我便講好了。”
童旭暗叫一聲不好,卻也只得硬着頭皮,道:“雲姊姊請講。”
雲心笑道:“看你那皮緊的樣子,便是不想聽,以爲我看不出來麼?”
童旭摸了摸後腦勺,一臉尷尬。
雲心突然臉色一整,道:“但是,今日你不願聽,我也要說幾句。旭哥兒,你性子和善,不是惡人,但只怕江湖間處處艱險,將你本性磨滅了。你不是儒家子弟,不知聖人妙語,難免不會動搖心志。今日,我便說儒家的五常,與你聽。希望你能牢記心底,憑它謹守本心。我可不希望,我謝雨的朋友,將來走上歧途。”
童旭心頭一暖,道:“雲姊姊講,童旭認真聽,自會牢記。”
雲心清了清嗓子,道:“旭哥兒,我是從你這‘五仁小餅’裡來的啓發。便和你講講什麼是儒家的五常。”語氣微微一頓,而後續道:“五常乃是西漢時,董仲舒提出的,分別爲仁、義、禮、智、信。”
童旭點了點頭,道:“仁義禮智信我知道的。”
雲心道:“仁者,人二也。指在與另一個人相處時,能做到融洽和諧,即爲仁。儒家重仁,仁者愛人。愛人者,人恆愛之。凡事不能光想着自己,多設身處地爲別人着想,爲別人考慮,做事爲人爲己,即爲仁。”
童旭眉頭微皺,道:“便是說,心中存善念,思慮他人嘍?”
雲心點了點頭,道:“正是這般。守得仁字,便已然走不上邪路。”
童旭應道:“若是捨己爲人也是邪道,那便沒什麼正道可言了。”
雲心道:“話雖如此,但也要分清。小衆不及大衆,照顧天下蒼生之願,纔是真的捨己爲人。”
童旭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這點,他是明白的。捨己爲人,自然是做好事。若是捨己爲壞人,那便是傻得透頂了。
雲心續道:“義(義)者,從我,從羊。我,手戈也,兵器也;羊,犧牲也。其意是說,義本是天定的道理。義字當頭,我便是當成祭祀用的羊,也要在所不惜。孟子言,‘捨生取義’,便是如此!”
童旭應了一聲,道:“江湖兒女,義字當頭。雲姊姊不說,童旭也曉得。”
雲心點了點頭,道:“大義小義要區分,見利忘義更要不得。旭哥兒是明事理的,此節不用多講。”說着,語氣一轉,道:“第三個,乃是禮。禮(禮),示人以曲也。己彎腰則人高,對他人即爲有禮。處事以卑下之道,不可擅言,擅做主張。”
童旭暗自忖度,蘇泉說的眼看十分、話說三分、事做七分,是不是便是這個道理。聖人的話,似乎很有道理。自己初時覺得文人只會將道理,盡是無用之輩,看來是錯了。行走江湖自是需要武藝的。但沒有做人的道理,似乎也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