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君臨天下雅閣之內的紅燕兒長身而立,柳眉深凝,此時此刻場內發生的一幕已然讓她感到少許不適,場內那龍虎天師的手段在她看來一點也不嗜血,也不殘暴,但就是讓她感到不舒服,紅燕兒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死去活來?
如何一個死去活來?
只見那龍虎天師撿起地上屬於範雪峰的兩條手臂,一手握着一隻,照着範雪峰的肩膀猛然一對,咔嚓,一道刺耳的撕裂聲響起,這龍虎天師竟然又將範雪峰的兩條手臂給接了回去,不!那不是接,而是直接插了進去。
啊——
範雪峰嘶聲慘叫,此間,龍虎天師神色陰沉而又森然,雙眸之中盡是凌厲,只見他擡起手臂,一掌扣在範雪峰的頭頂,如此一掌,沒有任何光華閃爍,沒有任何金光閃現,只是純粹力量的一掌,然而,就是如此一掌拍下,衆人只見仿若一股無形的力道從他掌心蔓延而下,躍過範雪峰的額頭,眼眶,耳鼻,嘴巴,脖子,躍過之後,範雪峰的腦袋整整縮小了一圈,那是真的縮小了一圈,整個腦袋只剩下如拳頭般大小,這一股無形的力道如同波紋一般向下蔓延,躍過之處噼啪作響,從頭到腳蔓延之後,範雪峰再也不是範雪峰,而是變成一張皮囊,那可能真的一張皮囊吧,更像似一張水袋皮囊。
“他……他把範雪峰的筋骨全部碾壓碎了。”
紅燕兒只覺頭皮發麻。她正欲再次說話。場內突然發生異變,只見那龍虎天師手腕一抖,只剩下皮囊的範雪峰涌現出大量血液,這些血液涌現竟然神奇的靜止在周邊,一動不動!
“這是什麼手段!”
紅燕兒驚駭失色,再也無法保持鎮定,沒有完,龍虎天師提着乾癟的皮囊手腕又是一抖,噼裡啪啦一陣脆響,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只剩下乾癟皮囊的範雪峰竟然在龍虎天師手腕一抖後,又在頃刻間變成了一個皮包骨頭的人。
望着這一幕,紅燕兒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尖啞的說道。“他……他竟然將範雪峰破碎的筋骨在瞬間整合了起來!他是如何做到的!”
依舊沒有完,那龍虎天師一掌落下,拍在皮包骨頭的範雪峰頭頂,範雪峰毛髮根根豎起,不止毛髮,他周身全部毛孔都在這一瞬間盡數張開,周邊靜止的血液唰的一瞬間透過諸般毛孔又重新回到了範雪峰的〖體〗內。
原本變成皮囊,筋骨盡數粉碎,鮮血盡數涌出的範雪峰在這一刻又重新恢復,不止恢復。就連他斷裂的手臂,甚至……甚至都完整的接了回去!
這怎麼可能!
看見這一幕,位於春夏秋冬雅閣內的端莊女子和位於天涯之巔的那個嚴肅的胖子同一時間站起身,雙目緊緊盯着,似若不可置信,而位於君臨天下雅閣內的紅燕兒亦是嬌軀顫抖,雙眼大睜,驚魂失色。
一旁,林老那張猶如枯木樹皮的老臉不止掛滿了震驚,也掛滿駭然。沙啞的聲音呢喃道“第一掌,筋骨破碎,水袋皮囊。”
“第二掌,鮮血涌現。靜止周邊。”
“第三掌,筋骨整合。皮包骨頭”
“第四掌,毛孔張開,鮮血迴流。”
“這是……這是……”林老彷彿想到了什麼,原本固若金湯的心神在此間劇烈顫抖着,就連說起話來也都結結巴巴“這、這是審判手段,死去活來無盡之苦大獄手啊——!”
“審判手段?死去活來無盡之苦大獄手?”聽聞這句話,紅燕兒整個人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呢喃道“聖司……這是聖司的審判手段——”
聖域之下,聖堂,聖殿,聖司,其中聖司最爲神秘,據說那是一個專門審判天下邪魔巨頭的地方,至於這個地方在哪裡,卻是沒有人知道,關於聖司的一切知道的人都很少。
“難道他是聖司的人?”
紅燕兒驚疑的聲音傳來,林老卻是呆呆的搖搖頭,聲音有些遲緩,也有些木然,道“他是不是聖司的人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能夠施展死去活來無盡之苦大獄手的人,對力量的運用已然達到傳說中的絕對!是爲,絕對之力!”
絕對之力!
這四個字林老說的尤爲緩慢,但傳入紅燕兒的耳中,卻如雷電霹靂,學識淵博的她怎能不曾聽過絕對之力這四個字,傳說之中,當一個人將力量運用到極致,這種力稱之爲絕對之力,絕對之內,力之掌控,瞬間凝,瞬間散,瞬間停,瞬間動——
絕對之力是一種傳說,因爲鮮有人能夠將力道運用到極致,畢竟當一個修士脫胎換骨之後,已然開始運用真氣,而後是真元,力量對於他們來說根本用不上,又怎會去參悟。
難道他……
紅燕兒心中的駭然已是無法言語,她擡起頭目光觸及到對面那位端莊女子,又觸及到那位嚴肅胖子的目光,三人之前一次對視,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訝,而這次對視,他們看到了卻是驚駭。
活了,範雪峰神奇而又詭異的活了,這種歷經死去活來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這種痛深入骨髓,痛在神魂,痛在心神,痛在識海,他依舊跪在地上,連如死灰,目光呆滯,望着此間的龍虎天師,只剩下數不盡的恐懼,這種恐懼讓他忘記了疼痛,連叫都不敢叫,只是望着,只是恐懼着。
周圍衆人剛纔都親眼目睹了這般詭異而又令人驚悚的一幕,一個個皆是瞪着雙眼,盡是不可思議,盡是驚恐,縱然連凝霜和伊婉兒也不例外,二人從深深的駭然中反應過來,對視一眼,卻是面面相覷,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
突然,那龍虎天師轉過身,目光掃向高臺。
高臺之上,那一名老樂師鄒老先生早已被龍虎天師這般詭異恐怖的手段嚇的魂飛魄散,癱瘓在地上,渾身不停的顫抖“你……我……”
唐擎望着他,那雙幽暗的雙眸中劃過一抹暴捩之色,他眉宇深凝,感受到劫靈蠢蠢欲動立即閉上眼,趁此之際,鄒老先生強忍着心頭的恐懼,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出去。
天籟園的桌椅早已變成了碎屑,只剩下那一張擺放着火元種子的桌子,唐擎走過去,坐在椅子上,手肘搭着桌子,手指掐着額頭,似若有些疲憊。
“別打了。”
唐擎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正在抽打司凱亮的屠八心頭一怔,沒有說話,躬着身,低着頭,退至唐擎的身後。
沒有人知道怎麼回事,屠八不知道,凝霜、伊婉兒不知道,紅燕兒、林老以及另外兩位神秘人也是不知道,他們都很好奇,卻沒有人敢問。
的確,看看場內這些人剛纔哪一個不是威風凜凜,要麼來自郡都大家族司家,要麼來自烽火符文塔,要麼來自金烏商會,要麼擁有聖徒之名,要麼德高望重,可又怎樣,司凱亮被屠八打的滿臉已是血肉模糊,王洪波依舊在對着自己那顆三葉元種叩拜着,陳衛東、李正平皆是渾身是血的跪在地上恐懼着,範雪峰同樣是跪在地上,整個人如丟了神魂一樣,呆滯木然,宋言、焦玉二人跪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抽搐顫抖。
場內再次陷入靜寂,死一般的靜寂。
這種靜寂的感覺讓人……讓人渾身難受,十分壓抑,仿若被一股無形之手在擠壓着一般,想掙脫,卻不敢,越想,這靜寂的感覺就越深,越深就越恐懼。
忽然之間,一陣腳步聲傳來,聲音很輕,很快,約莫過了一息時間,腳步聲變得清晰起來,很混亂,約莫有七八人,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場內除了坐在椅子上扣着額頭的唐擎之外,所有人都望向天籟園的門口,果然,一行八人踏進園子,這八人皆是身着羽白色長袍,白色長袍都印着一個奇怪的圖案,這種服飾只有一種人才有資格穿,那便是烽火符文塔的符佬們。
而這八人正是來自烽火符文塔的煉陣師和煉符師,爲首的一位似若五十開外的中年,他身形瘦長,陰沉着臉,場內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烽火符文塔的主事之一,石正業,同時也是天齊郡內赫赫有名的一位造詣極深的五行煉陣師。
石正業的心情很糟糕,因爲就在剛纔不久他接到了範雪峰的信符,信符之內範雪峰說他在清風莊園的天籟園有生命危險,當石正業接到這個信符時,很不明白,清風莊園是紅燕兒的地盤,那裡幾乎很少有人打鬥,即便打鬥,紅燕兒也會出面阻止,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紅燕兒不阻止,以範雪峰五行煉陣師的身份,誰想動他也不得不掂量掂量這個後果。
石正業雖然很疑惑,但考慮到信符之內範雪峰着急的聲音,所以立即帶着人過來,當踏入清風莊園的時候,他就祭出神識滲入天籟園,裡面有不少人,不過大多數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根本沒能力對範雪峰造成危險,不過其中有五個人的氣息讓他頗爲忌憚。
這五人是誰,石正業不知道,但不管是誰,如若膽敢威脅範雪峰,便是對烽火符文塔不敬,觸犯烽火符文塔者,不管是誰,不管你是什麼修爲,不管你有什麼靠山,統統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