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
他說出最後一個字後,揚起的手重重落在路上,就此再也不動一下。
阿藍黛娃感到了冷,下意識的抱着膀子裹了下衣服,擡頭看向天上。
天上的太陽明晃晃的,本該曬得人昏昏欲睡纔對,阿藍黛娃卻感到很冷,從骨子裡向外冒涼氣。
她雖然驕橫跋扈、冷血無情了太多,哪怕陸寧已經讓她品嚐到身爲女人有多幸福的滋味了,卻從沒消失過要幹掉他的想法。
更希望藉助他來懲罰這些對她有想法的手下,可在聽說他們都死了後,還是無法壓制骨子裡散發出的恐懼。
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當前的情況,畢竟死這麼多人,跟剁掉誰的兩隻手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她終究太年輕了些,也成熟的太晚了些。
“不可能,不可能!”
本傑夫卻憤怒的悽聲叫着,雙手迅速推着輪椅車輪,向門外滑行:“他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殘殺那麼多人!你撒謊,撒謊!”
他推動輪椅,來到那個已經死去的手下面前,顧不得右腿有傷,擡腳狠踢那個人的腦袋,厲聲喝罵着:“你給我滾起來,帶我去看看,他是怎麼殺那麼多人的!”
陸寧當然不會殺那麼多人。
足足七十多個呢,哪怕他在聽阿藍黛娃說東洋人是小丑,更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對華夏人的不屑後,繼而狂怒,決定用她給的這個機會,儘可能斬殺那些跟她有着相同思想的俄羅斯,讓他們讓搞清楚華夏人從來都不是欺軟怕硬的小丑。
可是在廝殺開始後,陸寧接連劈死三四個人後,心中的怒火就小了很多。
他終究是來自禮儀之邦,從小就接受類似於‘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思想觀念,習慣了站在別人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所以想到他們家人得知他們死後會有多麼的悲傷,再出手時就‘溫和’了許多。
只要不主動來試圖幹掉他,他所到之處都退避三舍,陸寧還是不願意濫殺太多的。
可是那些鬼迷心竅的俄羅斯人,卻前仆後繼的向他撲來,一個個狗那樣的呲着牙齒,把他看成了是肉骨頭,這讓他很是不爽,唯有繼續手中的陌刀。
山腳下的公路邊,果然停着一輛墩壯的悍馬車。
車後十數米處的路上,畫着一條白線。
白線是新畫上的,在烈陽暴曬下還有些軟,踏上一腳後就會粘在鞋底子上。
陸寧知道,這就是阿藍黛娃畫好的‘禁殺線’,只要他能成功走過白線以東,那些人就不能再追殺他了。
至於越過這條白線後,還有沒有人敢違抗阿藍黛娃的命令,繼續對他窮追猛打,陸寧纔不關心這些:敢來,他就敢殺。
陸寧走過白線後,回頭向來時的路上看去。
彎曲的下山公路上,沒有人,也沒有屍體。
他一路殺下來,是從道路兩側的樹林中--他不想走在路上,讓別人看到他根本不懼子彈。
刀槍不入對於陸寧來說,任何時候都是很有利於他本身安全的秘密。
殺戮已經結束,陸寧無法計算在這段長達是十幾分鐘的廝殺中,有多少人被他一刀斃命。
也懶得去計算,就像他纔不在意仍舊有慘叫聲,從道路兩側的樹林中響起那樣。
看來,阿藍黛娃那些真正的心腹手下,正在打掃戰場:對於敢對老大有想法的人,他們纔不會管是不是同胞,曾經的兄弟。
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都是血的衣服,陸寧打開了後車門。
悍馬車空間足夠大的後座上,放滿了野外探險的必需品,其中自然也不會缺少衣服了。
揀了一身單薄的草綠色作訓服,陸寧走下了路邊的排水溝。
昨晚一場大暴雨後,排水溝內積蓄了大約半米多深的水。
經過一個上午的沉澱後,水質很不錯,水溫更佳,完全可以脫光了站在裡面洗個澡,再換上乾爽的作訓服,開始他的羅布泊之旅。
十幾分鍾後,叼着一根菸卷的陸寧,開門上車前,向下山道路左側樹林中揮了下手,這才跳上車子,呼呼的向前疾馳而去。
他知道,阿藍黛娃肯定會在樹林中,目送他的安然離去,就像十里送哥去戰場的情妹妹那樣,不過不會哭泣,只會憤怒。
阿藍黛娃何止是憤怒?
還有說不出的恐懼。
七十七個人,足足七十七個人,抱着美好理想埋伏在了下山道路兩側,全方位的來狙殺陸寧。
結果呢?
就像那個死在莊園門口的下屬所說的那樣,都死了。
十八個人,明顯是死於刀下的。
陸寧有把刀鋒非常犀利的陌刀,阿藍黛娃是知道的,砍在人身上後,創口就像切豆腐那樣平整,會讓人情不自禁的讚歎不已:這,纔是殺人的藝術。
三十四個人,死在脖子被人扭斷、喉結被掐碎。
死前瞪出眼眶的眼珠子裡,全是無法形容的恐懼。
剩下二十五個人,則是好像被什麼鋼鐵打造的利爪,一下就抓破了內臟,場面無比的血腥,讓本傑夫看一眼都忍不住的作嘔。
魔鬼。
陸寧,真是個魔鬼。
他在短短十數分鐘內,就殘殺了七十七個人,用各種各樣的手段!
阿藍黛娃雙手抱着肚子,雙膝跪倒在一棵樹下,已經把膽汁都吐出來後,喉頭仍舊發出一聲聲的乾嘔,淚水橫流。
本傑夫到底是老人了,看待死亡的態度比阿藍黛娃冷漠太多,很快就打起精神,對追隨過來的那些護衛,下令讓他們清掃戰場,最好是就地挖個大坑,把這些死屍都埋掉。
臉色煞白的護衛們,當然是唯唯諾諾,連聲答應着,招呼人去做事。
本傑夫來到了阿藍黛娃面前,伸手推開攙扶着他的那個護衛,等她急促喘着粗氣慢慢擡起頭時,才低聲說道:“事情,就到此爲止吧?”
以後,你就別再打陸寧的主意了,他簡直不是個人!
這就是本傑夫要說的話。
阿藍黛娃擡手,擦了擦嘴剛要說什麼,就聽有人在那邊喊道:“天啊,天啊,他、他還活着!”
阿藍黛娃聞言猛地站起,腳步踉蹌的跑向了那邊。
正在打掃戰場、把所有屍體都扔在一個窪處的護衛們,看到她過來後,趕緊紛紛讓開。
阿藍黛娃真得無法想象,那個內臟都被利爪掏到外面的手下,是怎麼挺到現在都沒死,還能在被扔進窪處之前及時醒過來的。
不過很明顯,從這個人目前的狀態來看,他活下去的可能很小。
“維、維--”
那個人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認不出任何人了,只是全身抽抽着,嘴巴一動一動的,極力想說出他所看到的東西。
“你想說什麼?”
本傑夫走過去,單膝在他身邊,把耳朵貼在了
他嘴邊,聲音慈祥的讓那個人響起了他早就逝世多年的爺爺,精神頓時一振,嘎聲叫道:“惡魔,惡魔是維斯、維斯塔!”
惡魔是維斯塔!?
本傑夫一楞後,趕緊再問:“你親眼看到他幫着陸寧殺人了?”
“他好可怕,好可怕,子彈打在他身上,絲毫不管用……他就那樣伸手,一把就洞穿了伊萬的身體,手裡拿着他的心--”
說到這兒時,這個人身子猛地一抖,生命終止。
“維斯塔!”
本傑夫雙手慢慢攥緊了拳頭,擡頭看向護衛首領。
根本不用他吩咐,護衛首領就開始集結他的手下。
很快,追隨阿藍黛娃隨後來到此處的所有護衛,都站在了本傑夫面前,卻唯獨沒有維斯塔。
原來,讓人不想看他第二眼的維斯塔,就是隱藏在暗中、殺掉休戈維奇的惡魔!
也是陸寧要找的。
可是,子彈怎麼打不死他?
本傑夫心思電轉間,聽到一聲長長的吐氣聲。
是阿藍黛娃發出來的,就像人們卸下了千斤重擔,總算感到了從沒有過的輕鬆那樣。
本傑夫嘴角微微跳了下,明白阿藍黛娃心裡的想法了。
“回去吧。”
阿藍黛娃跟本傑夫對視了一眼,低聲說道。
本傑夫輕輕嗯了聲,低頭再看了眼剛死的那個人,眼裡浮上了些許的感激之色:正是他堅強的活到現在,才拆穿了維斯塔的真正面目。
相信假扮維斯塔的惡魔,這時候也已經‘追隨’陸寧而去了。
他的目標,從來都是陸寧,包括假扮皮特奈斯綁架阿藍黛娃,殘殺休戈維奇,都是圍繞陸寧來佈置陷阱的。
在世人眼中無比強大,可怕的吸血蝙蝠,在惡魔眼中只是他對付陸寧的一顆棋子,他根本不在乎會死多少人,只希望吸血蝙蝠能像跗骨之驅那樣,不斷的去找陸寧麻煩,他則在暗中推波助瀾,讓雙方的仇恨越結越深。
幸虧這個人堅強的活到現在,才讓殺人惡魔泄露了行蹤,吸血蝙蝠在付出相當慘遭的血腥代價後,終於跳出了無法預知的危險黑洞。
回去,就是徹底收手的意思。
阿藍黛娃的選擇很明智。
本傑夫卻心中一動,強忍着傷痛快步追上她,低聲問:“要不要通知陸寧?”
阿藍黛娃停步,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過了很久才反問道:“爲什麼要通知他,讓他有所準備?”
本傑夫不再說話。
“我們死了這麼多人,確實需要更多的人來陪葬了。希望,維斯塔別讓我失望。”
阿藍黛娃輕輕咬了下嘴脣,快步走到了公路上。
公路很平整,沒有任何的障礙,最多也就是有些坡度,阿藍黛娃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就能走到那把象徵着權利的寶座面前。
宋楚詞也希望,她未來的人生路,能像腳下那條正在修的路那樣平坦,哪怕偶爾有些小障礙,只要能及時搬走就行。
當然了,從小就算大家閨秀的宋大老闆,是不屑親自動手搬走那些障礙的,幸虧她命中註定有個搬運工在身邊。
只是那個傢伙請假外出十多天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打他電話也打不通,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宋總,天色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默默坐在後面的勞拉,輕聲提醒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