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個人？”甦醒詫異了，“那，那海盜的存活率……是多少？”
“存活率？呃啊啊，三成左右吧。”男子發出了一陣煩惱般的思考聲，他的回答讓甦醒感覺到好受一些，起碼剛剛那個女人在這點上沒有騙他。
“但是從我們這裡出去的海盜存活率可是九成呢。”男子說着咧咧嘴，“那羣目光短淺的傢伙，註定只能一輩子都是一個海盜，都只能是一個海盜而已了。”
“也就說實際上沒有多少人來參加這個培訓班咯？”甦醒有些不解，“爲什麼他們都知道海外那麼危險，這裡也能提高他們存活的概率，他們還不來呢？”
“誰知道，問他們啊。”男子將酒罐子全部踢開，清理出前方一小塊空地，“如果他們能有現在的你一半聰明，早就和我一樣過來教書了，內容嘛，當然也教你這種傢伙如何成爲一個海盜咯。這金幣來得多快啊，嘖嘖……”
男人無奈的搖搖頭，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樣。
隨後男子自顧自的走出了房間，甦醒跟在他身後，兩人沉默的走出海盜事務中心。經過大廳的時候甦醒看到了許多海盜已經到達了這裡，現在是遊戲時間下午一點半，是很適合出航的時間。
很多海盜擁擠着站着排隊，他們過來查詢信息，包括天氣和商隊。剛剛那名給甦醒介紹課程的女子此刻正忙不跌停的抽調各種信息記錄，手指如靈活的十條小蛇一樣扭動着，在各種文件之間來回劃擦着手指。
男子一路向前走，也不回頭看甦醒一眼，好像他知道甦醒一定會跟在他後面一樣。甦醒也不問男子到底要去哪裡，只是一路跟着他走，反正他要坑甦醒的話，拿了學費之後完全可以裝作沒收到的樣子。
除非他想坑甦醒更多錢。
他們一路穿過菜市場，走過囚禁着各種魔獸的鋪子，繞過一羣年輕男女拿着大杯松露酒在露天的空地上盛開的狂歡，來到碼頭前面。甦醒本以爲他要實際教學一番，卻沒想到他在走向碼頭的時候忽然身體一扭，向左邊一轉便走到了一個固定在海灘邊上的大木屋子裡，一貓腰就鑽了進去。
甦醒也學着他的樣子鑽了進去，那扇大門打開之後，後面已是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這是一個位於碼頭上不起眼的角落，那些正急着上船點名準備出航的海盜們不會注意到這裡。木屋旁邊是一條整齊的街道，旁邊也有大大小小和木屋差不多樣子的房屋。甦醒走進來，原本以爲至少會是一個比較嚴肅的課堂之類，沒想到只是一個酒吧。
而且還有不少客人在這裡喝酒。甦醒看着那些海盜們捲起袖子，大口大口把黃色的啤酒灌入肚子，紅了臉單手撐着桌子在猖狂大笑的樣子，搖了搖頭。他開始不太確定男人帶他到這裡來的目的了。
可是男人只是簡單和這裡的前臺打了一聲招呼，便快步繞過前臺，走向裡面的木門。甦醒自然快步跟上，跟前臺也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完全沒有半分笑意的笑容之後，甦醒也走進了屋子。
瞬間點亮的燈光照在甦醒臉上，帶着一絲暖洋洋的味道。連同那濃重的鹹腥味海風和酒氣都被衝散不少。甦醒擡頭看去，那是一個懸掛在牆壁上的魔法燈，燈球漂浮在一盞黑鐵製成的烙印着複雜花紋的燈臺上，溫暖的感覺正是由它散發出來的。
燈臺下，是穩固的黑鐵支架，一個曲折之後黑鐵支架被兩顆釘子固定在牆上，維繫着燈臺和魔法球的平衡。
不過甦醒的臉色還是有點難看，因爲這個屋子裡雖然說有兩張像模像樣的桌椅，但其他大部分空間還是被成箱成箱的各種酒類所填滿。除去一小塊空地和桌椅佔用的面積，房間大概四十平米，和比甦醒的臥室要大一些。
向上看的話，能看到天花板大概有三米高，上面圍着牆壁還架起一層木板，只不過似乎是考慮到重量問題，上面只是放着一些小的物件，比如兩啓瓶器，四塊表面佈滿灰塵的打火石，十幾個個結了蜘蛛網的鐵杯子。其中有些是把柄斷了，有些則是鐵杯子整個變形了……基本上都是這類的雜物吧。
甦醒看着那些鐵杯子變形的形狀，腦海裡想象着當時海盜們喝酒的時候拿這杯子去做了什麼……
男人敲了敲桌面，把甦醒拉回遊戲中去。他指了指自己對面那張桌子，示意甦醒坐下。
“在我們開始之前，我先做個自我介紹。”男人難得臉上露出了正經的表情，“我叫賽爾。賽爾·法裡奇。120級的海盜導師，雖然我在外面的世界，差不多在三線城鎮能混個鎮長噹噹，但那種生活並不適合我，所以我來到了這裡，發現這裡纔是適合我的生活啊。”
他說着，擡頭看了甦醒一眼，甦醒朝他點了點頭。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爲什麼好好地鎮長不當，偏偏要冒着隨時被一鍋端的危險來這種地方當海盜導師。我還不是海盜，居然是一個海盜的導師……那羣目光短淺的傢伙對我嗤之以鼻，然後抱着滿腔的熱血死在大海里面，沉了下去……哈，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他咯咯咯笑了起來，甦醒發現他在笑的時候瞳孔裡好像跳動着一撮火苗，隨風搖曳，彷彿隨時都會西滅掉一樣。他摸了摸自己粗獷的輪廓，手指輕輕滑過長滿鬍鬚的下巴，眼睛盯着前方，但甦醒又感覺不到對方在看自己，目光反而像是聚焦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在追憶着什麼。
“不可理喻的傢伙，我們別說他們了，來說說你的課程吧小夥子。”男人順手從旁邊成箱的劣質酒裡面抽了一罐出來，拉開鐵皮拉環就朝着自己的嘴巴猛灌一陣，最後瀟灑的甩掉鐵罐子，搖晃了一下，目光中終於透出幾分力量。
甦醒也坐正了身體，微微前傾，表現出一副專注認真的樣子等着他講課。
“海盜的世界，充滿了欺騙。”他以這句話爲序幕，拉開了一幅甦醒從未想過的畫卷，“首先你要明白，加入了這個職業意味着什麼，這可不是小孩子的過家家，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的。這個職業充滿了死亡與陰謀，稍有不慎，你可能就只能滾回你的新手小鎮找你的媽媽喝奶啦。”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甦醒一臉迷茫，好像啥也沒聽懂的表情，滿意的點點頭，“所以說，在接下來的課程裡，我會把你教成一個合格的海盜，不，是海盜王。合格的海盜王。我會教你規避風險，在暴風雨中保下你那可憐的小命，在遭遇魔物襲擊的時候也能殺死或者趕走它，甚至是，依靠搶劫同伴的船隻，發家致富。”
甦醒一臉麻木，一點表情都沒有，像個活生生的木偶，這讓賽爾有點失望。他希望甦醒好歹能露出一點震驚的表情來響應一下他，讓他有點成就感。明明都將這個世界描繪得如此生動而殘酷了，這傢伙，要麼是隱藏在骨子裡有股連他都沒察覺到的冷漠，要麼就是臉上功夫了得，戴得一個好面具，再要麼，真的是遲鈍到一種全新的境界。
“所以我的第一課的內容，就是先讓你懂得如何規避風險。那麼什麼是風險呢？我只要你記住一句話：任何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請你務必認真去思考：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你該怎麼辦。這裡有個前提，希望你不要一直糾結於這個後果實在太嚴重了，重到你無力承擔。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什麼沒法承擔的悲劇，它發生了，在別人的身上，你會覺得這事給你你受不了。可是當這事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受不受得了他都發生了，你只要沒有絕望到去跳海抹脖子，你就得接着，承受着，揹負着這份傷痛繼續前進。”
“那麼我們繼續談論思考。當你思考得出每件事情成功或者不成功的後果時，就要你去權衡了。看看你是否願意承擔，或者說，你有力承擔這件事情的後果，你覺得這件事情就算髮生了也沒啥大不了的，那麼不妨去試試吧。成功了固然好，失敗了你也早有心理準備，因此你也不會過度的悲傷。”
“你要去做一件事情，只要有失敗的概率，那麼他就是有風險的。前面已經講過了後果的問題，那麼現在我們來說風險。什麼叫風險？你出海，船隻底部突然破了漏水，這算一種風險；你的船年久失修出了點狀況，沒法繼續前進也沒法退回碼頭，也算是一種風險，你出海也有可能遭遇毫無預警的暴風雨，除了自己之外，你整艘船連同船上的所有值錢物件都將沉入大海，這也算是一種風險。”
“只不過我上面所說的這些風險你無法規避，頂多在他們發生之前多加留心一下，儘量減少它們發生的可能性。那麼什麼樣的風險是可以進行規避的呢？這是我們這節課的重點！”
感謝看到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