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鷹嘴崖山口的到山下山谷東西向，不足五平方公里的地界，擁擠着近五千人的僞軍。烏雞腳的一團守着東面被重新堵塞的山道，和特戰團對峙着；汪小兔的二團守着西面，和二縱隊的六團對峙着；鷹嘴崖正面的山上是二縱隊的七八兩個團，虎視眈眈的隨時準備殺下來。此外，鷹嘴崖上的二縱五團也尾隨着僞軍殺下了通天樑，從山上對進山門形成壓迫。這邊只有草上飛親自率領的衛隊一個加強營，勉力死守着寨牆，不至於讓戰場崩潰。
草上飛的頭髮不知不覺已經帶了些花白，這會兒站在霧氣騰騰的城樓上，顯得頗爲渺小、落寞。征戰江湖近三十年，他也算是響噹噹的狠人，殺伐果斷、辣手無情。可現在事情輪到自己的頭上，他卻又是另外一番懷了希望的望眼欲穿——自己可是爲了日本人賣命而導致的這步田地，想來日軍也不希望自己就此滅亡吧！這一點上他頗有信心，畢竟他可是號稱中王山地區最爲強悍的皇協軍，作用是大大的啊！
“二爺，大爺的電報。”電訊參謀嗓音中都帶着絲激動，畢竟失陷在此地已經快兩天了，這還是第一次明確接到了高國良的電報，說明外面的行動，讓山裡想辦法配合行動呢！
“二弟，已與皇軍西門（三廠）旅團長約定，於今日（22日）上午十時展開攻擊，目標仍爲進山通道。望你部全力堅持，務必盡力想辦法予以配合，一舉打破八路的包圍。切切安撫部隊，勿使喪失期望爲要！兄，國良草草。”電報言簡意賅，告知了今日的行動，也順帶提點了注意事項——部隊陷入包圍圈，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此時此刻的關鍵，就是要穩定軍心，帶來希望。否則，一旦感覺到路路斷絕、逃生無望，說不得部隊立時就會崩潰下來，毫無鬥志。
這樣的局面，歷史上可是多有慘痛教訓的，所謂“四面楚歌”，就是實實在在的瓦解軍心啊！強悍如西楚霸王項羽，帶着最最忠心的八千江東子弟，都撐不住崩潰的場面，更何況爲利益而聚集到一起的和平建國軍啊！所以，慣於洞察人心的高國良不僅告誡了二弟，還給出了可行的辦法——讓部隊從內部予以配合——要讓他們動起來，忙於戰鬥，萬不可讓士兵們空閒着想東想西尋摸退路。想多了，無事生非，非出事不可！畢竟人面臨絕境，啥事兒都乾的出來的！逃跑、投降、譁變、造反......反正面對一羣擁有武裝的喪失秩序、紀律的士兵，再想規範約束，只能是自犯險境。所以，必須要提前加以預防。
“今天的行動，是以日軍三個大隊爲主力的全面進攻，有飛機、有大炮，還有坦克車。這樣的陣勢，俺相信土八路是經不住一衝的！”草上飛集中了部下連以上軍官訓話，給大家鼓勁打氣，指出希望所在。“俺們的任務就是配合山外的行動，重點是集中一個加強團的兵力進攻東面的通道，讓守敵腹背受敵，力爭打通通道，消滅陰險狡猾的土八路！成功與否，盡在此一舉，大家能做到嗎？！”
“能——，滅了土八路！”這是盲目服從的，吼叫着想要立功。
“有日軍做主，俺們太能了！”這是有點腦子，迷信日軍戰力的。
“能是能，可俺們子彈都不太足了......還有部隊都沒了糧，弟兄們早飯都沒得吃呢！”這個纔是關心到了現實困難的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總不能讓大夥兒癟着肚子去賣命吧！國人有忌諱——就算是送死，那也得要做個飽飯鬼啊！
“子彈，俺會讓兄弟部隊調劑給參與進攻的部隊。”草上飛掃了一眼眼前的軍官們，故作意氣風發地喊道：“告訴弟兄們，都加把勁放開來打！打開了土八路的圍子，俺們回龍口吃中飯。雞鴨魚肉，好酒好菜，老子管夠！”
這一個大餅畫的又大又圓，激的下面無腦的軍官再一次嗷嗷直叫。場面一度熱烈起來，草上飛趁熱打鐵的要求各部組織敢死隊，承諾出高額的賞格來。
......
“孃的，還要從俺們手裡摳吧子彈？老子手上哪還有多餘的？讓俺的部隊盡去拼刺刀嘛？！”坐在一邊的汪小兔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內心了頗爲不以爲然的想到。到了他們這個地位，已經不太容易被三言兩語忽悠住了，更多的他們考慮的是實力的對比，局勢的評估。現在部隊被圍死在這片地落，糧單兩缺、士氣低落，其實已經沒了鬥志！別看現在被鼓動的嗷嗷叫喚，等到攻堅時碰個頭破血流，就會像是針紮了的皮球——泄氣癟瞎了！其實此時最爲上策的選擇，是就地依託地形守衛，等候救援。起碼，少點動作，士兵們能扛餓點，也能節約點子彈防備八路的進攻。此刻主動進攻，找死呢吧！蓋山河看不到實際情況，他胡亂要求，你草上飛號稱“第一站將”，也不切實際？！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道：“二爺，俺們西面可也要抵禦八路的進攻呀，這彈藥本來就不足，再讓士兵們勻子彈，俺怕——”
“小汪，怎的，捨不得那點子彈呀？”烏雞腳眼睛賊毒，見到了汪小兔一閃而逝的表情，他不等草上飛說話就擠兌上了二團，“要不俺們換換？你們二團來進攻？俺保證把八成的機槍、擲彈筒、迫擊炮都給你。子彈每個士兵留五顆，多出來的全交給你，咋樣？！”
“混蛋，你他孃的好不曉事！別人不瞭解戰況，你汪小兔還不清楚？！”草上飛怒目瞪着汪小兔，兇狠地低聲咆哮着——底層軍官還未走遠，高層鬧起來就全喪氣了！他氣的一腳踹在汪小兔的肚子上，氣呼呼的瞪着他：“要麼你交重武器、勻子彈；要麼你帶着二團上！”說完他氣鼓鼓地點上香菸，再也不願理睬他！
“二爺，你——，你不用逼俺！”汪小兔捂着肚子，半天才擡起腦袋發狠道，“武器，子彈，俺是不會交的！俺也是站着撒尿的五尺漢子，俺不能讓弟兄們拄着空膛的燒火棍去跟八路拼命！”
“那你他娘就上吧！老子還謝謝你了！”烏雞腳在一旁差點樂出聲來，“放心，武器、子彈，俺一樣不少的給您送過來。嗯，再把俺的三營加強給你，總算對得住了吧！”
“中啊！那俺就等着你的武器彈藥和援兵了！”汪小兔冷冷地答道，“可記得要快點哦，再有兩個小時就要進攻了，俺的部隊還要熟悉戰場呢！”
“好說！保證不耽誤你送死！”悄聲耳語了一句，烏雞腳陰惻惻地笑着離開了。
“艹！狡詐的老陰逼！”汪小兔啐了一口，轉臉向草上飛請求道，“二爺，俺還有一個要求。能不能把那兩門山炮派給俺們呀？那玩意攻堅可管用！”
“中！只要你給老子可勁的打，俺答應了！”草上飛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樓。
“唉，臨死還要放挺屍屁，有個***毛的用啊！”汪小兔冷冷地看着那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對於肚子上隱隱的疼痛，草上飛的那一腳似乎在他心頭種下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