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偷與強盜

不知覺,在這個城市也待了八個多月,伴着淚與痛,這幾個月的經歷讓我深刻的領悟了很多東西,也讓我改變了很多,或許,我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成長的代價。

終於要離開它了,我能想到的第一個要去的地方,還是我的老家,因爲那裡有我的傻子哥哥,經歷了這麼多,我感覺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的哥哥,無論如何,我必須要跟他道歉,誠心誠意的道歉。

回去的一路,我腦海裡一直盤旋着很多事,許多回憶,好的,不好的,都是那麼的刻骨。遇見的人,也都令我難以忘懷,我捨不得虞姐姐和陶婉馨,內心深處更一直惦記着小玥,而對於那些給予我恥辱的人,欒宇,四眼,雷子,小白臉,痞子女,大學校友,陶婉馨高中的學生,我只想一雪前恥,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

所以,無論是爲了我牽掛的人,還是爲了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我都要回來,回到這個城市,徹底改變自己。

想着事,再打個盹睡一覺,在火車上的時間竟然會不知覺的流逝了,最終,火車停在了我老家所在的城市,一下火車,我便準備直奔我那個窮鄉僻壤的山溝溝。

只是,剛出火車站,我就遇到兩個警察正追趕着一個人,伴隨而來的還有羣衆的高呼聲:“抓小偷呀,抓小偷!”

我當即明白了,這裡正在上演警察抓小偷的戲碼,而剛好犯了事的我對警察有點敏感,於是,我正準備繞道離開現場,但,我這剛走幾步,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就傳入了我的耳中:“警察叔叔,誤會,誤會啊,我跟他鬧着玩呢!”

聽到聲音,我條件反射般,立馬回頭,果然,當我看清被警察追的那個人的面孔之後,我才確信,他就是和我同村的狗蛋,小學還跟我同過班,但因爲偷東西被學校開除了。

之後他就整天晃盪在村裡,手腳依然不乾淨,總幹些偷雞摸狗的事,簡直屢教不改,村裡人最煩的就是他,他在我們那村是出了名的萬人嫌,不過,在我放走了小玥以後,我成了第二個萬人嫌。

我沒想到,這個整天在村裡遊手好閒的傢伙,竟然會跑到城裡來偷東西,聽他跟警察的對話,我也大概明白了,狗蛋這小子好像是火車站這片的慣犯,總趁着人多幹些小偷小摸的事,今天,他總算是被逮了個正着。

對這個狗蛋,我是沒多少好感,但畢竟是從小就認識的老鄉,在外頭碰到了,難免會有些心裡觸動,更重要的是,我現在回村裡肯定不方便,要是能讓狗蛋幫我去打聽我哥的事,這樣就省去了很多麻煩。

於是,我也就多管閒事了一回,自己一個人默默的跟着他們,去了火車站附近的派出所。

在派出所見到我的那瞬,狗蛋彷彿看見了自己過世母親那般激動,聲淚俱下啊,我也能體會他當時的心情,知道在異地他鄉的遇到一個熟人不容易,而且,他主要是希望我能替他作證,證明他在村裡是良民,還想讓我保釋他出去,他說,只要我能救他出去,往後一切都聽我的,我就是他再生父母,就是他大哥。

看他這樣,我也就不忍心拒絕了,況且,狗蛋屬於慣犯,警察是準備拘留他的,我看到狗蛋落得這樣的下場,不免就想到了自己,我們屬於同病相憐的一類,都是無依無靠的無家可歸的人,從小就沒了父母的狗蛋,日子過的比我還悽慘,我要不幫他,就真沒人幫他了。

於是,最後我還是豁了出去,保下了狗蛋,代價就是去了我一萬塊錢。

從派出所出來,狗蛋還一路罵罵咧咧的,說這幫龜孫子太黑了,他加起來都沒偷到這麼多錢呢,我被他搞得無語了,直接就打斷他,問道:“狗蛋,我想問你,我哥現在在村裡麼?”

狗蛋聽到我的話,這才止住了他的罵聲,看着我,說道:“沒呀,我都準備問你呢,你哥上次出去找你後,就一直沒回來啊!”

我一聽,心立馬涼了一大截,其實我隱隱有點感覺,感覺我哥可能不會回家,但我還是不放心,想回家來探個究竟,可沒想到,他真的沒回來,這讓我特別的不安。

接着,我又跟狗蛋打聽了下我父母的事,狗蛋告訴我,我父母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但他們知道我哥出走以後,把責任都算在了我頭上,所以,狗蛋勸我別回家,不然我父母得把我活剝了。

雖然知道父母對我的態度依然如初,但總算他們是平安無事了,這就是最好的,我也清楚,小玥說到做到了,她當初確實沒有報警,而且她還遵守承諾救出了我父母,這讓我對她多了份感激之情。

不過,我人都到這裡來了,不回家看看也說不過去,雖說村裡沒誰歡迎我,但我還是想去看看我過世的奶奶,想看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於是,在這一天,我和狗蛋一起,直接躲回了村子裡。

狗蛋帶着我,找到了我奶奶的墳地,就是一個小小的土包子,沒有墓碑什麼都沒有,想起我那佝僂的奶奶,一生操勞,最後就住進了這麼簡陋的一個土包子,我的眼淚就忍不住唰唰掉了下來,作爲孫子,我沒有盡孝,在她活着的時候,我沒有做的足夠好,到她死了,我也是第一次來看她,我真的很傷心很難過。

傷心歸傷心,但面對奶奶的小土墳,我的心意卻更加明確了,我不想和奶奶一樣,一輩子窩在小山村,最後默默無聞的歸天,我寧願轟轟烈烈的死,也不甘於平靜的活,更不想活的太憋屈,不想走到哪裡都任人欺辱,我要改變,從骨子裡的改變,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是那個膽小如鼠只想安穩度日的葛天了。

離開墳地,我讓狗蛋幫忙打聽打聽我哥的去向,看看有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但最後得到的消息還是,沒有消息,沒人知道我哥現在在哪,爲這,我不安的心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狗蛋看出了我的難過,他立馬和我說,他有一個哥兒們就在我讀大學的那個城市,待好幾年了都,估計認識一些人,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找他,打聽打聽我哥的下落。

一聽到那個城市,我馬上回說,先不用了,暫時不急。其實,我只是不想讓他知道我在那個城市遭遇的不堪,我也不能立即原樣返回,要回去,至少得變個樣子,有點底氣的時候,再回。

最終,我和狗蛋還是回到了自己家鄉的城裡,在這裡,我跟狗蛋說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我說,我想改變,想變成一個看起來不弱的男人,我讓他帶我去紋個身。

狗蛋聽到這個,差點笑岔氣了,他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弄啥紋身,那東西只能嚇唬小孩子用,他說,要變得強悍,不是從外表去搞花樣,而是要從本質上改變。

他還以他自己爲例,說當一個小偷,最要有的就是一顆狠得下來的心,即使是農民工的錢他也照偷不誤,所以,他在小偷屆才混的風生水起。他還說,我要是想當一個一看就能唬住人的男人,也必須心狠,道理跟做小偷是一樣的,只要你骨子裡硬氣了,心夠狠了,才能真正的改變自己本身的這種書生氣質。

狗蛋的話簡直讓我醍醐灌頂,確實,從前我被欺凌,都是源於我骨子裡的軟弱,源於我怕事的性格,而我要真正改變的第一步,就是讓心狠起來。沒想到,狗蛋這樣一個文盲小偷,腦袋瓜子還真活,一看就看出了我的問題所在,我想,他以後一定可以幫着我,於是,我不由的問他:“要不往後你就跟我一起,我們一起混出個人樣來!”

對這個問題,狗蛋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他說在派出所就已經說好了,我永遠是他大哥。

這屁話,我肯定不信,我很認真的問他,爲什麼這麼輕易答應跟我一起混。

狗蛋這才笑嘻嘻的跟我說實話,說我的腿竟然好了,穿的也人模狗樣了,重要的是,拿出一萬塊錢救他,眼睛都沒眨下,這都說明他跟着我,不會餓着。根據這些,狗蛋說他推斷出了,我肯定是遇到貴人了,因爲他一眼就看出了我變了不少,好像成熟了一點。

狗蛋的這一席話,更讓我確信,這偷雞摸狗的小子,確實夠聰明,有頭腦,也有本事,所以,我越發覺得,結交他,準沒錯。

本身我們是老鄉,又都是飄零無靠的人,肯定彼此更懂得體諒對方,再說,我知道狗蛋這人,心腸是不壞的,做人也有他的原則,要不是小時候就沒了父母,他也不用落得靠偷來養活自己,如果不偷,他恐怕早就餓死了,而且,他說過,不到沒錢的時候,他絕不會去偷。

當然,我跟他說了,和我在一起的條件,就是不能再去偷,狗蛋立馬跟我保證,只要跟着我不會餓到,他絕對不再去偷了。

晚上,他把我帶去了他住的地方,這是一個破舊的貧民窟,租金特便宜,狗蛋還是跟人合租的,這個人,皮膚黝黑,身體壯實,狗蛋說,這人其實是他的同行,叫牛墳,外號牛糞,他們兩個輪班上崗,狗蛋負責白天,牛糞負責晚上,人稱他們,黑白雙煞。

牛糞也是個靈光的人,他聽狗蛋說投奔我可以有吃的,有煙抽,馬上就答應跟我們一起混,這一下,我就多出了兩個兄弟,突然感覺,自己前途無限啊!

從這以後,我和他們開始了我的改變之路,知道我弱點的狗蛋,想盡了各種辦法對症下藥,促使我儘快改變。他帶我去很多種場合,見識一些打架鬥毆,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事,讓我看着學。

當然,他還會帶我親身歷練,他說我這人說話走路啥的總是沒底氣,這點必須徹底的改改。

所以,他先是帶我去小學門口,對小學生進行恐嚇敲詐,一開始,沒一個怕我的,有的還敢罵我神經病,有的直接不鳥我,我頓時覺得自己不是假的沒用,是真的沒用,連小學生都唬不住。

意識到這點以後,我更加努力的去琢磨,去試着改變,在狗蛋的悉心調教下,我終於慢慢悟出來了,那種用眼神傳遞出來的威嚴,以及骨子裡透露出的氣勢,人可以沒有強大武力啥的,但必須時刻保持超乎自我的自信。

他還跟我打比方,問我小偷和強盜有什麼區別,我說我不知道。

他就解釋說,拿上武器的小偷就是強盜!

同一個人,如何由小偷蛻變成強盜,那就是,你敢打,敢狠,敢做。

我不笨,狗蛋教我的道理,我很快就瞭解透徹了,也親身試驗了,所以,嚇唬小學生這一關,我過了,他們有的被我嚇跑,有的被我嚇哭了,有的給我乖乖送上錢,當然,錢我不會要。

完虐了小學生,我開始把矛頭對準了初中生,高中生,慢慢的,我的狀態,逐漸的改變着,並且卓效顯著,雖然這個過程中,我們遭受過毆打,也被人謾罵過,還吃過很多教訓,但我過的很充實,很帶勁,不斷的跌倒再不斷的爬起,比一蹶不振的感覺來的痛快多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從前那個慫包氣質的葛天不見了,全新的葛天誕生了。

現在的我,真有點男人味了,跟着狗蛋,我學會了抽菸,學會了喝酒,學會了打架,但我不認爲自己學壞了,而是覺得自己更男人,我的變化,在於我的內裡,變狠,變狂,變的有底氣,變得很硬氣,變得我自己都差點認不出我自己了,感覺靈魂都得到了昇華。

在六月底的某一天晚上,我和狗蛋還有牛糞一起吃完夜宵,回家的路上,我們看到了一個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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