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將子彈壓滿彈夾,用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黝黑泛亮的槍身。
鍾若曦的目光透過瞄準鏡聚集到專心致志的李青身上,猶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狙擊步槍,邁步走了過來。
“你確定這個紀文斌可用麼?”
李青頭也不擡,只顧擺弄着手裡的那柄黑色手槍:“怎麼了?”
鍾若曦對他的態度相當不滿,一伸手便將李青手裡的槍奪了過來。
“你小心點兒,走了火怎麼辦。”李青擡起頭來一瞪眼。
“你敢瞪我?”鍾若曦美目一橫,臉頰上悄然間已經蘊了一抹氣惱。
李青一陣愕然,旋即尷尬的撓了撓頭:“好好好,我錯了,你最近怎麼跟個小女人似的,老愛斤斤計較…”
抿了抿嘴脣,鍾若曦在李青身邊坐了下來:“紀文斌只選了冷兵。”
“這有什麼?”李青不以爲意,“古月還只選了一把匕首呢,不過我告訴你,她大腿上還藏了六七柄短刀,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嘿嘿…”
鍾若曦一陣惱火:“李青!你正經點兒!我對你的花邊消息沒興趣!”
“怎麼又急了,你就非得把這次任務搞得緊張兮兮的麼。”李青扯了扯嘴角,“好吧,那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
鍾若曦壓了壓心頭的火氣,才低聲道:“你覺得紀文斌會用槍麼?”
“這個你放心,他會開槍,就是準頭差得很,像個三歲的娃娃。”李青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你是不是根本分不清楚什麼是會,什麼是不會?”鍾若曦沒好氣的道,“扣扳機這種事情,是個人都能做。”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吧,紀文斌入隊,只會使我們這次任務的成功率提升,不會下降。”李青站起身來,兩隻手按住了鍾若曦的香肩,微微俯身,“我不會拿自己兄弟的性命開玩笑。”
“我靠!隊長,你在做什麼!”鄧師站在車廂外,一臉震驚的盯着李青的背影,“這麼緊張的時候,你居然還有閒心泡妞?”
李青黑了臉,扭過頭來罵道:“放屁!我在同鍾廳長說話呢。”
“你叫大傢伙來看看,你剛剛明顯就是想要親人家。”鄧師不懷好意的大聲嚷嚷,“那個姿勢太明顯了!”
“閉嘴!閉嘴!再大喊大叫我剁了你舌頭。”李青一臉尷尬,他此刻這個按住鍾若曦肩膀微微欠身的動作,若是隻將背影留給別人,確實容易浮想聯翩。
鍾若曦打掉李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精緻的臉頰上波瀾不驚:“但願你能對自己的行動負責,不要讓我失望。”
盯着鍾若曦遠去的背影,鄧師嘖嘖兩聲:“隊長,我近來越來越發覺你們兩個人之間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你瞅誰都不對勁兒。”李青沒好氣的嘟嚷了一聲,然後跳下車子,徑自奔着坐在一塊石頭上的紀文斌走過去。
來到近前,李青將那隻帶着槍套的黑色手槍遞給了紀文斌:“拿好這個,以備不時之需。”
斜着眼瞅瞅李青,紀文斌冷笑了一聲:“你就不怕我把槍拿到手裡的第一件事就是崩了你?”
“你要是那樣做,就同我一樣卑鄙了。”李青笑着挑了挑眉梢。
紀文斌哈哈大笑,然後將槍了接過來,扣在腰裡。
“謝謝。”
紀文斌一擺手:“少跟我來這套,我只不過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等我幫完你這一次,還要替陳家主討債。”
“到時候隨你,不過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李青笑了笑,轉身正欲離開,紀文斌在後面又叫了他一聲。
“怎麼?”
沉默了一下,紀文斌十指叉在一起,沉聲道:“我跟師父學藝的時候,聽說過你們。”
李青一臉詫異:“聽說我們什麼?”
“西方的血骷髏,平民百姓可能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但是在一些武學世家裡,算是如雷貫耳了。作爲一個西方的殺手組織,能將東方的冷兵發揮到那種地步,的確有些獨到之處。”
李青笑着搖搖頭:“這我倒是沒想到,我一直以爲華夏的武學世家固步自封,渾然不知外面已經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呢。”
“華夏武學向來崇尚博採衆長,一些老傢伙可能有點兒頑固,但也絕不是井底之蛙。”紀文斌冷哼了一聲,“你別以爲我是在誇你們,我只不過是有個疑問,放在心裡想不明白。”
李青頗有些好奇的問道:“什麼疑問?”
“我聽師父說血骷髏將冷兵器的運用發揮到了極致,後來這個組織莫名其妙解體,也標誌了冷兵器時代的終結。”
李青點頭:“確實有這個說法,不過這種誇張的溢美之詞也不足爲信,有點兒太擡舉我們了。”
紀文斌眼皮一撩:“你們是這個組織裡最強的一批人?”
李青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們屬於一線隊,按道理來說,算是吧。不過管理層上有幾個人,要比我們厲害點兒。”
“可你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紀文斌話鋒陡然一轉,擡手向着不遠處指了指,“明明是慣用冷兵器的人,爲什麼挑起熱火來,一個個興奮得血脈僨張?你們需要這種東西麼?”
“這不是一個俠客的時代了。”
紀文斌梗着脖子:“我就是想不通爲什麼,怎麼以前是,現在就不是了?”
“因爲速度。”李青淡淡的回答,“人類的速度是有窮盡的,而科技的速度無窮無盡。既然你出身武學世家,那麼也應該明白一句話,天下武學,唯快不破。”
“你平日裡所見識的以人力躲過子彈這種絕技,並不是因爲人的速度能夠快過子彈,只不過是快過操縱冷兵器的人罷了。而且冷兵器的巔峰時代,也並不在我們這裡。那個時代足足高了我們兩
輩,除了出衆的個人能力之外,也是當時尚不發達的武器科技造就了冷兵器的最後一抹曙光。”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推進,想要逆流而上必然力竭而死,如果還想呆在水裡,唯一的可行性就只有順流而下了。
紀文斌沉默了下來,李青轉身離開,命令一線隊的所有人只帶一包壓縮餅乾,一小袋食鹽作爲必備物資。
這次的任務除卻一線隊的七個人之外,還有鍾若曦,紀文斌和石應輝加入。李青一直都覺得石應輝有些多餘,但秦振宇將這個衛隊旅旅長安插在隊伍中的意圖也相當明顯,一方面讓石應輝來保護鍾若曦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也是爲了平衡李青和鍾若曦之間的管理權之爭,避免在行動過程中發生分歧。
當天正午,四十九軍軍長黃靖源在軍營中安排了一大桌子的豐盛飯菜,爲這十個人餞行。
“話不多說,預祝各位一帆風順,馬到成功,然後平平安安的回來。”黃靖源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撂下酒杯後又加了一句,“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鐘廳長。”
其餘十個人都有任務在身,誰也喝不了酒。石應輝看黃靖源喝酒一陣眼饞,乾脆將他的酒瓶子拎到了桌子底下:“行了,行了,就你自己喝個什麼勁兒呢。”
李青掰開了衛生筷子,盯着桌子上一堆看着樸素但實質卻異常豐盛的飯菜,笑着說道:“大家都多吃點兒,往後這十幾天裡,咱們可就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了。”
“呵呵,第一次吃上了公家飯。”秦武朝一陣擠眉弄眼,然後抄起筷子,相當不客氣的胡吃海喝,當着鍾若曦和古月兩個女人的面,當真是毫無風度可言。
吃飽喝足之後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十個人上了車,黃靖源隨車護送,一直送到了距離古舀河直線距離二十餘里外的一個小山坡下。
“只能送到這裡了。”黃靖源扯下軍帽,用手帕摸了摸額頭的熱汗,“各位,我這心裡也是捏着一把汗啊。千斤重擔,全壓在你們身上了。”
“得了,你處理好自己的那一攤子事兒,別在大前坡出了紕漏就謝天謝地了。”石應輝擺了擺手,將揹包系在身上,然後看向了鍾若曦:“鍾廳長,可以出發了吧。”
鍾若曦低頭看了看電子錶上的時間,輕輕點頭:“現在出發,天黑之前趕到古舀河西岸,夜裡渡河。”
一場急行軍就此開始,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多小時,在這麼長的時間之中,攜帶輕便裝備奔行二十里山路,對於在場的十個人來說都絲毫不成問題,所以這一段路途過得也頗爲輕鬆。
其他幾個人話都極少,唯有秦武朝和鄧師嘴裡始終不閒着,看着紀文斌初來乍到,動不動就拿他那一身童子功開涮,引得後者動不動就是一陣面紅耳赤。
行軍途中禁止交談,一線隊這幾位閒散慣了,受不得約束,自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鍾若曦和石應輝對這兩位都有點兒不耐煩,但行動剛剛開始,不想鬧得不愉快,索性這裡距離西隆還有一段距離,沒有什麼隱患,就都是容忍了下來。
(本章完)